這樣算一算,她若是在這裡住一個月,就要損失九千元,幾乎是她之前房租的三倍!但話都說出口了……
「……沒問題!」她心頭淌血,幾乎是咬牙含淚地點頭答應。
嗚嗚,算了算了,就當這三百元是住在「豪宅」的每日租金,好歹今天男神也幫了她這麼多忙,甚至幫她救回了父親的日記,這點小錢……她還花得起!
宥長輝眼裡笑意更盛,心中的悸動也加深。「另外,既然你今天請假,那待會兒的午餐也麻煩你了,現在正好是松茸產季,我們中午就來吃松茸飯。」
「松茸飯?」左楹狠抽一口氣,胸頭那口血差點沒噴出來。松茸飯?那個貴死人不償命的松茸飯?
「你應該會煮松茸飯吧?」他,臉愉悅地不恥下問。
現在的重點根本不是她會不會煮松茸飯好嗎?而是他到底是想日行一善,還是想趁火打劫?嗚嗚……原本說好的包吃包住、水電免費、佛心來著呢?
「宥先生,您確定……您真的想吃松茸飯?」她的聲音顫抖,並鄭重思考她若是現在開口反悔,直接去住旅館還來不來得及?
「嗯,松茸飯挺好吃的。」他一本正經。
「……其實想一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不好,多謝您的好意,我先走了。」話還沒說完,她立刻摶著自己手中唯一的家當轉身就跑。
「哈哈哈哈——」宥長輝再也忍俊不禁地大笑出聲,連忙伸手拉住她。「你怎麼就當真了,我逗你的。」
「什麼!」左楹立刻轉身,橫眉豎目地炸毛。
「你真小氣。」他樂不可支,戳戳她光潔白皙的額頭,言行間藏著不自覺的親暱。
「我哪有小氣,松茸飯很、貴、耶!小氣和東西貴根本是兩碼子事好嗎?」因為正在氣頭上,她並沒有發現這股親暱,只是逆來順受地任他戳弄。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好了,這件衣服你先拿去穿,先到浴室盥洗一下吧。」
他寵溺地搖頭,沒有繼續辯駁,而是將手中的衣物和毛巾遞給她。
「這衣服是……」
雖然被人戲弄很不爽,但左楹還是決定看在他不顧一切幫忙救回父親日記的分上,寬宏大量地原諒他。
「我母親的舊衣服,你們體型差不多,應該穿得下。」說到母親,他的眼中浮現一絲溫柔與懷念。
「呃……這不大好吧。」她再次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衣服遞回給他。「您不是很珍惜令堂的遺物嗎?要是我不小心把衣服弄髒了怎麼辦?」
「弄髒了可以洗乾淨,還是你介意穿死人的遺物?」他微笑挑眉。
「怎麼可能!」她趕緊搖頭,然後就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不介意,立刻捧著衣服直奔一樓的浴室。
見她離去,宥長輝微揚的嘴角拉得更高,他低頭看了看被濃煙燻黑的袖擺和衣領,也邁步上樓進臥室沖澡。
第5章(1)
半小時後,當他再次回到一樓客廳,就看到左楹早已坐在沙發上,正低頭清點搶救回來的物品。
此時接近中午,窗外陽光正盛,日光透過大片落地窗灑進屋內,正巧就落在她身上。她已換上母親留下來的仿旗袍式亞麻連身裙,裙上偏襟盤扣的設計,露出她優美的肩頸線條,蛹型裙身更勾勒出她亭亭玉立的身材,渾身散發一種纖柔巧盈的美感,而裙上宛如青花瓷般的圖騰花紋,帶有濃濃的中國風格,與她那身吹彈可破的白皙膚色相得益彰,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從古代穿越而來的美人。
比起溫柔嫻雅的母親,她的氣質更為悠然,舉手投足不經意流露出的俐落,無形揉合出獨樹一格的韻味,不過一眼,就抓住了他的目光。
本來拿母親的衣物給她替換是為了應急,可他萬萬沒想到竟是如此適合她,平常看慣她穿工作制服的模樣,如今驟然看她改變打扮,簡直……讓人大大驚艷……
「宥先生?您也洗好啦?」左楹察覺到注視的目光,抬頭招呼,臉上的眼鏡因為鏡片髒污暫時被卸下,第一次完全露出總是被黑框眼鏡遮覆大半的小臉,令宥長輝不敢置信地微縮瞳眸。
看著眼前那張不過巴掌大的小臉,雖然不嬌艷,卻清新甜美得令人耳目一新,宥長輝這才驚覺,自己似乎從未好好注意過她的五官。
畢竟相識以來,眼前小女人的「個性」就遠比「外貌」還要引人注意,因此向來不重外貌的他也就不曾認真打量過她的臉,可如今看著眼前那張小臉,他突然有種驚喜又意外的感覺。
她的柳眉勻淡舒揚,水眸晶亮澄澈,看得出她精明機伶、圓融巧慧的性格,那小巧的鼻子,以面相學來說頗有幾分守財奴的味道,而粉嫩如花瓣的唇,讓他聯想到甜美可口的菱角,尤其配上一頭烏黑亮麗的及肩短髮,更是乾淨順眼。
「你……穿這樣很漂亮。」沉默許久,他終於吐出此刻心中唯一的念頭。
左楹立刻如花兒一般地燦笑。「嘿嘿,其實是令堂會挑衣服啦,我一穿上也跟著變漂亮了。」
他微微一笑。「我說的是真話。」
左楹驀地臉紅,在他無偽的注視下,竟有些小鹿亂撞,不知該怎麼接話,只好手足無措地站起身,趕緊轉移話題,向他鞠躬道謝。
「宥先生,謝謝您。」
「你做什麼?」宥長輝詫異地走向前將她扶起。
「謝謝您今天幫我做的一切,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或做什麼才能表達感激,但您的恩情我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忘記。再一次謝謝您。」不等他靠近,她立刻更加虔誠地將腰彎得更低。
「別這樣,快起來。」他立刻扶起她。
「宥先生,雖然我們才認識半個月,但您真的是我遇過最好最好的人了。」她任由他扶起,再次抬頭燦笑,那笑容乾淨純粹,宛如一道絢麗煙火當空鳴炸,猝不及防地震動了他的心,只是她的話卻也如一記當頭棒喝,讓他怔愣。
是啊,他們才認識半個月,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難道只是因為憐惜她的身世或是喜歡她的個性嗎?
雖然相當費解,可唯一清楚的是,今天發生意外的人若不是她,他絕對不會做到這種地步,更不會將母親的衣物輕易出借,甚至好心收留。
他對她的好,沒有任何理由,純粹只是因為……他沒辦法對她見死不救,更是因為……他捨不得她難過。
「來!慶祝你再次入圍金馬獎最佳原創電影音樂提名!睽違將近十年,希望這次能再次抱回一座小金馬!」餐廳包廂裡,張恕權興奮地和宥長輝碰杯,雖說他早有信心好友能入圍這次的金馬獎,但有信心是一回事,信心獲得證實又是另一回事,如今好友就要美夢成真,要他怎能不高興?
「少喝一點,你都喝一手了。」宥長輝碰杯後並沒有馬上喝下手中的啤酒,反倒是極為克制地勸告好友。縱然他獲得這次金馬提名,卻不驕不躁,依舊維持著冷靜自持的模樣。
「嗝!我開心嘛,你說你今年才三十二歲,就已經拿下一座金馬,這次若能再添一匹馬,絕對是國內空前絕後第一人,這樣輝煌的成績……嘿嘿,我真是太替你開心了!」
見好友如此為自己高興,宥長輝心中一暖,卻還是好心勸告。「喝酒傷身,就算開心,還是少喝一點。」
「我才不要,今天我絕對要不醉不歸!」
張恕權抹去嘴邊的啤酒泡,抬頭就看見好友起身走向包廂門。「嗝!你、你要去哪裡?」
「廁所。」宥長輝微笑戴上棒球帽,接著轉身推門走出包廂,按照餐廳指示牌的指引,走向男廁。
他這次回國主要是為了工作,突然入圍金馬獎純粹是意外之喜,但能不能奪獎還得等到下個月的頒獎典禮才能見真章,因此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好慶祝的,若不是恕權硬拖著他來,他絕不會輕易涉足人多的地方,要是不小心又遇上像上次在機場那樣的情況——
「宥、宥、宥長輝?」
驚喜中夾著不能忽視的低呼,驟然在宥長輝踏入男廁前響起。
宥長輝腳步一頓,沒有循聲回頭,反倒是加快腳步繼續前進,誰知一雙小手突然從他身後伸來,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不放。
「你別走!」聲音的主人很快地奔到他面前,抬頭一看,一眼就認出那半藏在帽簷下的俊帥面孔,頓時眼冒愛心地興奮驚呼。「老天!真的是你,我終於見到你了!」
「抱歉,你認錯人了。」宥長輝處變不驚地抽回手。
「我才沒認錯人,你是我的偶像兼未婚夫,我怎麼可能會認錯!」藍恬驚喜癡笑。
「你真的認錯人了。」宥長輝面無表情地繞過她,誰知她卻再次伸手緊緊抓住他。
「你幹麼裝作不認識我?我是藍恬呀,藍氏企業家主的女兒,難道餚伯父和看伯母沒給你看過我的相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