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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梅貝兒

  「你是……阿敏布?」她虛弱地問。

  「想不到格格還記得奴才,這會兒外頭沒人,奴才去倒杯水來給格格。」阿敏布知道她跪了好幾個時辰,都沒把貝勒爺給供出來,真是有骨氣,連他這個大男人都不禁要佩服了。

  珊瑚想要點頭,可是又馬上搖頭。

  「不行……我已經害死兩個人,不能又害了你,你別在這兒,快點走……我……還撐得住……」

  可是珊瑚一陣暈眩,眼皮好重,聲音也越來越細微了,在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打擊之下,昏了過去。

  「格格!」阿敏布趕緊出去叫人。「快來人,格格暈倒了……」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訴貝勒爺?

  阿敏布在心裡忖道。

  在一陣手忙腳亂之下,珊瑚被送回寢房,也請了大夫,赫捨裡氏則守在女兒的炕床邊。為她們母女倆的命運而哭泣。

  第6章(1)

  翌日晌午過後,伊爾猛罕來到格日勒的府邸,兩人在書房看過那幾封密函的內容。

  「這些也只能證明裕親王的野心,並不代表阿克敦同樣有造反的企圖心。」

  伊爾猛罕沉吟了下,還是認為希望不會太大。

  「阿克敦大可以在皇上面前否認到底,把責任推個一千二淨。」

  「至少有了這些物證,可以讓裕親王無法抵賴,也算是有了點收穫。」

  格日勒把玩著翡翠玉扳指,態度很輕鬆,因為這幾封信還有其它利用價值,並不是完全幫不上忙。

  伊爾猛罕喝了口茶,將茶碗擱在几上。

  「阿克敦的勢力遍及朝廷內外,又是鑲黃旗的護軍統領,手握重兵,可是比對付穆都哩和尼滿困難多了。」

  格日勒手肘撐在座椅的扶手上,十指交迭在身前,自信地說:「可是依我看來,他那些黨羽也大多是貪生怕死之輩,只消見到阿克敦失勢,他們便會陣前倒戈,供出不利阿克敦的證據以求自保。」

  「你的意思是不管阿克敦如何撇清和裕親王的關係,先利用這幾封信將他擒住問罪?」伊爾猛罕已經猜出了他的心思。「這麼一來,群龍無首,阿克敦的黨羽也許會自亂陣腳,為求活命,主動供出罪證指控他?但也或許會適得其反,讓他們決定孤注一擲,就算有恭親王執掌的正黃旗大營來保護皇上與整個京城的安全,還是太冒險了。」

  格日勒揚起眼簾,深沉一笑。「若是加上怡親王的鑲白旗呢?」

  「你早就跟怡親王談好了?」伊爾猛罕微愕地問。

  「當然要事先做好萬全的準備。」

  格日勒只有讓妹妹犧牲了,這也是怡親王那日提出的交換條件,至於怡親王怎麼擺平口口聲聲說討厭他的烏蘭,那已經不是自己的責任了。

  「你想阿克敦的黨羽最後會選擇站在哪一邊?」

  「我懂了。」伊爾猛罕笑了。

  這時,總管走了進來,在主子耳畔說了幾句,並且遞上紙條。

  格日勒聽到是他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才安插進了阿克敦府裡的眼線送來的,立刻打開捲成細條狀的紙條,很快地看過裡頭的內容,又佯裝若無其事地喝茶,其實內心卻是波濤洶湧。

  「毓謹的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然可就錯過這場難得的好戲了。」伊爾猛罕沒問紙條上寫什麼,格日勒想說自然會說,不然問也沒用。

  格日勒再也坐不住。

  「我還有點事,改日再聊……」

  話聲方落,已經丟下一臉錯愕的伊爾猛罕,讓總管代他送客。

  待格日勒旋風似的跨進書房內,又將緊捏在手心的紙條看了一遍,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儘管珊瑚什麼都沒招出來,阿克敦已經在懷疑了,他還會怎麼逼她說出真相?會對珊瑚動用家法嗎?格日勒想到板子打在珊瑚嬌弱的身子上,那比打在他身上還要痛,馬上執起狼毫筆,下了簡單的指示,明知道這麼做很冒險。可是他顧不了這許多,只能盡快讓人送到阿敏布的手中。

  阿敏布在收到格日勒的字條指示之後。又等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接近珊瑚的寢房,先將侍衛打暈了,藏在屋子後頭。

  房裡的珊瑚怔怔地坐在桌前,想到自己害死了兩條人命,就好自責、好內疚,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沒想到為了救阿瑪,不想他闖下大禍,卻因此犧牲了兩條人命,珊瑚真的難辭其咎。

  「對不起,請你們原諒我……」珊瑚低聲喃道,淚水在眼底打轉。

  「格格!」

  「什麼事?」珊瑚聽見房門外傳來聲音,趕緊拭去淚水。

  「奴才是阿敏布。」

  「阿敏布……」珊瑚擦了擦淚水,起身開門。

  見他就跪在門邊,於是緊張地看了看外頭。

  「你不能來這兒,要是被人發現,連你都會有事,」阿敏布感受得到珊瑚話中的關心之意,待在這座府裡差不多兩年。知道這位格格雖然得寵,要什麼有什麼,可是從沒聽過她苛待奴才,如今說過幾回話之後,更體會到珊瑚稟性純善,更覺非救她不可。

  「格格可知道阿敏布在蒙古話中是什麼意思?」他天外飛來一筆地問。

  「我不知道。」珊瑚聽他提起蒙古,就情不自禁地想到格日勒,她好想見他,好想好想見他。

  「阿敏布就是身體結實的意思。」阿敏布知道要卸除珊瑚的防心,得先取得她的信任。「奴才七歲那年就跟著貝勒爺,因為打出生就是孤兒,自然沒有名字,貝勒爺便親自幫奴才取了。」

  「貝勒爺?你說的貝勒爺是……」珊瑚怔愣地低喃。

  「就是格日勒貝勒,貝勒爺很擔心格格,」阿敏布一面注意四周,一面說道,雖然侍衛已經被他打暈了,但還是會有人過來查看。

  「你是格日勒的人?」珊瑚的精神都來了,不過笑容馬上又消失了。「那你更要快點走,要是被我阿瑪發現,他會殺了你的。」

  「格格不用擔心,中堂大人此刻不在府裡。」阿敏布把置於地上的托盤捧了起來,上頭放了一隻茶碗。「貝勒爺說格格喜歡喝蒙古奶茶,於是讓奴才送來,希望有朝一日能帶格格到蒙古遊玩,一邊喝著奶茶,一邊欣賞草原風光。」

  「他真的這麼說?」珊瑚接過那只裝了蒙古奶茶的碗,連喝了幾口,直到喝完,才一臉嚮往地說:「我也好想去蒙古,好想看看他出生的地方……我……」她用力地甩了甩頭,覺得腦袋越來越沉重,說著、說著,眼皮也一直往下掉。

  「格格?」阿敏布知道摻在裡頭的迷藥發作了。

  「我好想……睡……」還沒說完,手上的碗已經拿不住了。

  阿敏布及時接住碗,然後扶住珊瑚,用最快的速度將她藏在推車上,再用布覆蓋,因為上頭擺了好幾桶水肥,又髒又臭的,所以沿路上都沒人靠近,也不會過問太多,讓阿敏布得以順利地出了後門,再將珊瑚放進等候在一旁的轎子內,讓轎夫盡快地把她送到貝勒府。

  半個時辰後,轎子沒有引起太多注意的進了貝勒府。格日勒一得到通知,快步地趕來,掀開轎簾,觀著依然昏睡不醒的珊瑚,見她完好無缺,整顆糾結的心這才鬆開,這種膽顫心驚的滋味讓他永生難忘,也希望不要再來一次。

  待格日勒將珊瑚抱進自己的寢房,回頭跟總管交代。

  「去準備幾套衣裳給格格更換,還有……不准任何人把格格在這兒的事說出去。」

  「蔗。」總管雖然覺得不妥,但也不便多嘴。

  等門關上,格日勒親自擰了條濕手巾過來,輕拭著珊瑚沁著薄汗的臉蛋,待他看見她頸上的紅色指痕,在雪白的肌膚上顯得特別駭人。琥珀色的眼瞳倏地射出兩道厲芒,除了阿克敦,不會有別人這麼做,格日勒恨不得能親手殺了他。

  「他居然傷了你……」不過沒關係,現在珊瑚已經在他身邊,在他的府邸,以後他會保護她。

  格日勒決定先把珊瑚安置在府裡,等阿克敦的事解決之後,再奏請皇上赦了珊瑚的罪,然後……他要娶她當福晉,給予她最好的一切,好好地寵她、愛她,用往後的數十年來回報她、彌補她。

  看著沉睡的珊瑚,格日勒心想迷藥的效力就快過了,她醒來大概也餓了,於是讓廚子去準備。

  沒多久,兩名婢女端了鍋羊肉湯和碗筷進來。

  「把東西擱著,都退下吧!」

  待婢女出去之後,格日勒將珊瑚的上身扶起,靠在胸前,低頭輕啄著已經恢復紅潤的小嘴。

  「小丫頭,起來吃點東西,我可不想把你餓壞了……快醒一醒,你睡覺的模樣真的好醜……」

  「我哪裡丑了?」珊瑚皺了下彎彎的眉心,眼皮還閉著。

  「全部都丑,還流口水了。」

  「你亂說……」

  珊瑚吃力地掀開還有些沉重的眼皮,其實迷藥還沒完全退去,她腦子還不是很清楚,不過還是認得出正在親吻自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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