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只希望房東願意一直租給我,讓我不用再另外找房子,可以安心工作。」范曉文真的不想再搬家了。
這個女人的慾望還真小!彭振修難得找到一絲絲惻隱之心,想著要不要幫她解決這只已經嚇到快要魂飛魄散的女鬼。
不要……不要……不要過來……女鬼還在求饒。
「哼!」彭振修一哼,就算它求饒也沒用。
范曉文終於注意到身邊的男人一直盯著通往陽台的牆壁,那個地方據說就是原屋主李小姐上吊的地方。
「彭先生在看什麼?」
他橫睨她一眼。「你說呢?」
「你看得到?」她吃驚地問。
聽她的口氣,似乎已經知道屋裡有鬼。「你也看得到?」
「我看不到阿飄,也不是敏感體質,但是被鬼壓床好幾次,偶爾頸背會感到一陣寒意,有人說是因為我跟它的磁場很接近,不過頂多也只有這樣。」范曉文沒想到這個男人有陰陽眼。
彭振修有些納悶。「既然知道鬧鬼,為什麼不想辦法把它趕出去?」
「這裡本來就是它的家,把它趕出去,它要去哪裡?我很能體會無家可歸的心情,所以絕不會那麼做。」她反對這種不人道的做法。
他一臉不以為然。「它已經死了。」
「可是如果能活著,沒有人會想死的,就因為過不了那個坎,才會選擇走上絕路……」小時候被債主逼得無路可走,房東又要趕他們走,母親有次喝了酒,抱著她哭,說乾脆死了算了,雖然沒有真的去死,還是讓她好害怕。「它是屋主,我是房客,我相信我們可以和平共處。」
「和平共處?」彭振修像是聽到一個笑話。「你真的不怕?」
范曉文也沒有隱瞞。「剛開始真的很害怕,但是在瞭解它的遭遇之後,就明白它也曾經是活生生的人,死的時候只比我現在大一歲,正準備跟喜歡的男人結婚,建立幸福美滿的家庭,只是結果不如預期。人生都是這樣,總會遇到不順遂的時候,我相信它現在一定很後悔,如果當初沒有尋短,人生還有機會從頭再來,只要這麼一想,就沒那麼恐懼了。」
這個女人不是真的笨,就是喜歡扮演好人,彭振修不禁想起往事:「你不是說愛我嗎?」
「那是因為我喜歡你這張臉,不但體格棒,床上技巧又好,出手更是大方,才會跟你玩玩……誰知道你居然是個怪物?!」
女人都是虛偽的動物!
這個叫范曉文的女人真的會是例外嗎?
彭振修即便想要相信,但總還存有一絲疑慮。
他冷笑一聲。「你就不怕它傷害你?」
「它之所以會傷害我,也是因為不想被外人打擾,要是有個陌生人闖進自己的家,我也會這麼做的。不過我已經不需要擔心了,因為契母已經幫我跟它講好,把房子租給我,我們就當室友,各過各的日子,它也點頭答應了。」因此她對李小姐只有感謝。
「契母……那是什麼?」他聽不懂台語。
她一臉笑吟吟。「就是乾媽的意思,我的契母是觀世音菩薩,自從拜她當契母之後,才能平安長大到現在。」
聽到觀世音菩薩,彭振修馬上就變臉了,他們家族的人之所以會不老不死,擁有永恆的生命,全是拜這號神明所賜。
難怪他會厭惡她身上的氣味,原來這個女人是受到觀世音菩薩的庇佑,Damnit!居然會遇到「仇家」的乾女兒,Charles真是給他找了個大麻煩。
「哼!」
這一聲「哼」帶有鄙視和輕蔑的意味,讓她的眉心跟著皺起,向來好脾氣的她,也難得露出有些不大高興的表情。
「哼是什麼意思?」只要扯到契母,她就會特別在意,更不許任何人侮辱祂。
「沒什麼。」他撇了撇唇,既然有觀世音菩薩罩她,自己幹麼多管閒事,就讓這只女鬼繼續留著好了。「我要走了。」
范曉文送他到門口。「謝謝你借我行李箱。」
「不要搞錯了,我只是看在Charles的面子上才幫你的,明天最好不要給我遲到。」警告完畢,彭振修隨即走進電梯。
范曉文關上門,對著某片牆說話。「那個……李小姐,剛剛那位彭先生是我舅舅的朋友,要是有不禮貌的地方,我代他說一聲對不起,請你不要介意。」
等了一會兒,並沒有感覺到寒意,她想對方大概沒有在生氣,就放心地進房間打包明天要帶去美國的東西。
她不知道的是,其實這位「李小姐」已經嚇昏過去了……
第3章(1)
似乎才剛合眼,鬧鐘就準時在七點響起。
范曉文昨晚打包到很晚,打著呵欠起來吃早餐,接著就出發趕往機場,以免半路上塞車。
來到桃園國際機場,她跑去第一航廈,接到彭振修的電話,才匆匆趕往第二航廈會合,途中又小小迷路一下,直到接了第五通電話,總算看到早已氣急敗壞、頭頂冒煙的男人。
她不停地鞠躬。「對不起、對不起。」
「……」彭振修鐵青著臉,轉頭就走。
見狀,她只好默默跟在後面,心想這個男人不只脾氣壞,又沒耐性,好像人家給他倒會似的,實在很難相處。
辦好登機手續,時間一到,就上了飛機,這次坐的是商務艙的位子,據說是舅舅出的錢,大概知道她沒錢,堅持幫她出。
飛行了半個多小時後,范曉文就聽到空服員著急地沿路詢問。
「……請問有沒有小兒科醫師?」
聽到在找醫師,范曉文才要問發生什麼事,坐在隔壁的彭振修竟早一步出聲,讓她不禁詫異。
「有小孩子生病還是受傷嗎?」剛剛好像有聽到廣播。
空服員走到彭振修的座位旁。「經濟艙那裡有個一歲多的嬰兒發燒到三十九度半,一直哭鬧,情況危急,雖然有位醫師過去看了,不過對方只是個實習醫師,不敢隨便開藥,只好再問問看有沒有專門的小兒科醫師……
請問先生是醫師嗎?」
「不是。」彭振修作勢起身。「不過我還是過去看看好了。」
飛機上有各式各樣的人來來往往,又是屬於密閉空間,久而久之總會聚集一些不好的東西,只要不打擾到他,他向來懶得去理會。
范曉文驚訝,連忙跟在後面。
空服員領著他們來到經濟艙,只見年輕媽媽又著急又擔心地哄著孩子。
「醫師,我兒子可不可以先吃退燒藥?不然再這樣燒下去,會不會出現後遺症?我婆婆一定會罵我不會帶孩子……」
「先吃退燒藥是沒問題……可是……」實習醫師慌亂不安地回道。「可是萬一出事,你們要保證不會告我……」這年頭的病患家屬動不動就控告醫師,他可不想天天跑法院。
彭振修橫了膽怯軟弱的年輕人一眼,這種沒有擔當和膽量的人,根本沒有資格當醫師。他目光銳利地射向嬰兒的左肩,果然就如同他猜測的那樣。
棲息在左肩上的邪物被彭振修一瞪,全身無法動彈。
「孩子讓我抱一下。」彭振修突然說道。
在場的人都楞住了,等到年輕媽媽反應過來,懷中的兒子已經被眼前的高大男人給抱走了。
彭振修把嬰兒抱在懷中,用手掌撫了撫爬滿淚水的幼嫩臉頰,再親了下額頭。
「乖乖,不要哭了,有叔叔在不用怕……再忍耐一下子就沒事了……」
距離他最近的范曉文驚愕地看著他臉上溫柔的表情,面對一個不會說話只會哭泣的嬰兒,他不但沒有半點不耐煩,反而降低嗓音,好聲好氣地哄著,跟面對自己時那口氣兇惡、盛氣凌人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
原來這個男人可以這麼溫和又有耐心……這種反差萌讓范曉文不由得怦然心動。
「……你的對手是我!」彭振修近乎無聲地對依附在嬰兒身上的邪物喝斥,接著他出其不意地伸手探向嬰兒的左肩,將一團黑色物體撕了下來。
邪物發出一聲常人聽不到的慘叫,頓時化為烏有。
同一時間,嬰兒的哭聲停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沒事了,髒東西已經不在了。」他拍哄道。
嬰兒噙著淚水看了看他,然後安心地靠在他的胸膛上睡著了。
「好了。」彭振修確定嬰兒睡得很熟,便將孩子還給年輕媽媽。
實習醫師又量了一次體溫,已經恢復正常,前後只相隔不到五分鐘。「你是怎麼辦到的?你做了什麼?」
「我什麼也沒做。」通常要他做這種事,可是要收取高額的費用,不過對象是個嬰兒,他無法袖手旁觀。
年輕媽媽不斷道謝。「謝謝、謝謝!」
范曉文跟著他回到商務艙,心裡有很多話想問。
「看著我幹麼?」
聽他的口氣又恢復原樣,范曉文不禁懷疑剛剛看錯了。
「你……到底做了什麼?」
他橫睨她一眼,勉為其難地解釋。「只是有髒東西附在嬰兒身上,我把它拿掉後,他就不會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