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蘊霞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恍若末聞地將濕布浸入溫水中潤濕,耐心地輕拭他傷口已凝結乾涸的血跡。
當拭淨的肌膚清楚地浮現她烙在他身上的印記時,她抑不住倒抽口氣,她從不知自己也有這麼野蠻的一面。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司空禹側過頭,堅持想知道她的答案。
她抿唇無話,再一次選擇沉默,故意忽略他的問題。
司空禹像是已經習慣她冷然武裝的態度,逕自說著。
「一到夏季,漫天紅霞會有最美麗的繽紛色彩,像你一樣,時笑、時生氣,樣貌千變萬化,你爹幫你起這個名字真合適。」
水蘊霞呆呆看著他,他沉緩的嗓音讓她莫名地緊張、慌亂。
「別說話,看前面!」發覺自己受他蠱惑,她回過神直接扳正他的頭冷聲道:「再動來動去,別怪我包得丑!」她手中的動作更加敏捷,將金創藥灑在他的傷口,覆上乾淨的棉布,直到確定包紮好他的傷口。「好了,我要回去了。」
這一連串的動作,前後不過眨眼間。
司空禹揚唇苦笑,表情有些無可奈何。「我的問題這麼難回答?」他伸手,握住她軟嫩的小手間。
被他突地握住手,水蘊霞窘得不知所措,想要收回手,卻不敵他的力量,掙脫不了他的禁錮。
「我報完恩要走了!」她刻意加重語氣,因為兩人的接觸,心在胸口怦亂躍跳著。
「我只是想知道,你喜不喜歡海上的生活?」
司空禹瞅著她,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再次浮現,想將她攬在羽翼下細心呵護的渴望,撩起了他心頭的火焰。
這一刻,他想知道她心裡的想法。
「我不知道……」她別開眼,低垂的螓首露出頸部優美的線條,刻意忽略他具侵略性的眼神。
沉默充斥在兩人之間,屬於彼此的呼吸、吐息揉著暗湧的曖昧情潮繃緊她身上每一根神經。
她與他……
一股莫名的心慌攫住水蘊霞的思緒,那感覺凌駕了理智,似乎即將吞噬顛覆她的世界。
「那你願意……」司空禹話才到嘴邊,水蘊霞心一促,連忙揚手摀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你不要說,我不想聽!」她有太多太多未了的責任,這感覺太陌生,她竟有些怕……怕司空禹接下來的話……
「不!你一定要知道。」他的嗓音透過她軟白的柔荑堅定地傳出,暖燙的呼吸與說話的語氣霸氣地沁人掌心。
水蘊霞擰起眉,眼底有著迷惘與困惑。
等不及她反應,司空禹伸手將她擁進懷裡,薄熱的唇瓣再次貼上她軟嫩的唇。
這個吻有著壓抑已久的激情,帶著無限珍惜與萬般柔情,恣意灑落在嬌柔的身軀,霸道地留下了屬於他的印記。
水蘊霞無力抵抗,他的吻有著難以抗拒的魔力,教她拋卻了禮教,忘了天地萬物、忘了責任的存在。
他炙熱放肆的薄唇,在她口中糾纏著,恣意攫取她的甜美。
別有意圖的吻在恍惚瞬間,順著她水嫩的唇、纖柔的下顎落在她誘人的香肩。
衣衫漸褪,冷涼的海風隨著他的吻,撫過她坦露在月光下的凝脂雪膚,引發她敏感的輕顫。
一陣冷意襲來,水蘊霞猛地回過神,拉開兩人過分親密的貼近。「不行,這是不對的!」
司空禹濃眉緊皺地低喘,紫藍深眸燃著危險又誘人的火光。
迅速攏好衣衫,水蘊霞雪顏嫣紅,望著他眼底深沉的慾望,懊悔地陷入茫然的自責當中。
天!她怎麼會任由自己的心往他傾靠而去呢?
她雖然找回靈珠,但責任並未了,還有太多、太多的事等她去做,她怎麼可以如此失控?
她赤著腳推開艙門,往上走向甲板,默然看著扑打在船側的雪白浪濤,思緒落在船行水痕淡去的另一邊。
她的家已離她愈來愈遠,而她的心不小心落在一個男子身上……
她輕聲歎了口氣,沒人心底的歎息,似不息的海波,紊亂地教她找不到一絲平靜。
掏起頸間的白玉笛,水蘊霞將心裡的愁緒寄托在清幽溫潤的笛音裡。
悠揚的琴聲迴盪在風裡,司空禹高大的身影矗在舷梯邊,看著月光溫柔地落在水蘊霞的身影,無力地垂坐在甲板上。
他始終弄不清她的心思,當他抱著她、吻著她時,他可以強烈感受到她與自己有相同的悸動。
但僅瞬間,當她拉回理智時,一切又歸回原點。
他與她處在相同模糊的情感邊緣。
伴著月色、笛音,與那清冷得幾乎要融人寧靜月色當中的織柔身影,他的心彷彿也跟著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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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堆滿了烏雲,飄著細雨的氣候挾著冷冽的風,鬼船在即將抵達倭國前,收帆落錨滯歇在東海某一無人的小島。
這一路北行,鬼船又遇了幾次海盜倭寇的突襲,再加上天候不佳,損破的側帆已嚴重影響了船的航行。
司空禹不得已只得命人將船泊在長崎港附近的海域,下令拉爬手將舊帆換下。
而水蘊霞自那一晚與司空禹差點擦槍走火,便刻意與他保持距離,可能正因為如此,她與船上其它人的感情愈來愈好。
「霞姑娘,這事不用你做,進艙房去,外頭冷小心受了風寒。」法羅朗拉高衣袖,露出精壯的手臂,準備親自爬上桅桿換帆。
水蘊霞站在桅桿下,仰頭看著法羅朗上桅桿的利落身手說:「不礙事,我悶得慌,有需要幫忙就別客氣。」
法羅朗聞言朗朗大笑,居高臨下地邊解下舊帆邊開口。「你瘦不拉巴的能幫什麼忙?」
「就是、就是,怕是朗叔手中那片舊帆朝你砸下,霞姑娘你就被壓垮了。」
水蘊霞白了大熊一眼地咕噥。「哪這麼誇張。」
「不誇張,聽咱兒的話,到一旁看海去,真的悶就找頭兒聊天去,幾天沒聽你們鬥嘴,還真是不習慣哩!」大熊笑了笑,語氣裡儘是調侃。
水蘊霞有些錯愕,沒想到他會說的這麼白,臉上微微泛紅地嗔了他一眼。「臭大熊,我不理你!」
「不理咱兒沒關係,可別不理頭兒,你沒感覺這些天氣氛不好嗎?」大熊不以為意地在她耳邊說著悄悄話。
「氣氛不好是因為澤一就要離開了。」她心頭微震地抿了抿唇,直接撇清。
大熊語重心長地晃了晃頭。「不、不、不,那是因為頭兒心儀的姑娘在他心裡敲小鼓,咚、咚、咚的,擾得他心煩氣躁。」
她傷了他嗎?
當日他以著深情的口吻向她吐露了愛意,而她卻狠狠地將他推拒在外,這傷了他的心嗎?
水蘊霞的思緒百轉千回,然而此時,法羅朗嘹亮的吆喝聲迴盪在冷冷的海風當中。
「通知頭兒和澤一,接澤一的人到了。」
灰藍天際,一艘雙桅大船緩緩朝鬼船移近。
大熊聞言,一改方才輕鬆的態度,連忙進艙房請人,不到半刻,所有人都已聚集在甲板上。
「保重。」眾人向他道別。
蒼本澤一輕勾唇,臉色極為蒼白地朝眾人抱了抱拳。
水蘊霞瞅著他過分贏弱的模樣,蹙了蹙眉,她一直想不透,雖然蒼本澤一話不多,但當船愈來愈接近倭國,她便再也沒見到他出艙房。而今天再見到他,他卻是神情槁灰地少了昔日的俊逸。
倭船靠近了,兩船間再次搭起浮板。
臨走前,蒼本澤一回過頭瞅著水蘊霞道:「霞姑娘,後會有期。」
水蘊霞點了點頭,清嗓莫名乾澀,眸中泛著不捨的水光。
「你要小心身體。」
個把月的相處,純粹的情誼,勾起她心中最柔軟細膩的多愁善感。
蒼本澤一朝她淺淺一笑,在與司空禹打照面的同時,彼此交換了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水蘊霞看著兩人,滿腹疑問隨著蒼本澤一被手持鳥鏡的倭軍架進另一艘船後,心底不解更深、更深……
第六章
當蒼本澤一搭的船漸行漸遠,水蘊霞忍不住開口問身邊的人。「為什麼?澤一他……」
一轉頭對上身旁人的視線,她愣了愣,怎麼身旁的人由廷少詠變成了司空禹?
司空禹無視她的驚訝,滿足感歎地說:「放心,我們會再接他回來,到時澤一就是自由之身了。」
不知他所指為何的水蘊霞愣在原地,知道神秘的蒼本澤一必定與司空禹之間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默契。
「半個時辰後升帆起航。」他轉身走向側帆桅桿,看著已換好的側帆下令。
廷少詠此時走了過來。
「蘊霞姑娘,餓了嗎?我剛煮了鍋相思湯,想不想喝一豌暖暖身子?」
水蘊霞轉身欲回答,卻目睹了駭人的一幕——一名立在瞭望台的船工,莫名其妙摔下甲板斃了命。
砰然巨響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司空禹隨即施展輕功,足尖輕點,躍上主桅的瞭望台上。
他迅速拿起單目望遠鏡偵察四周海面,透過鏡頭,海闊四方一望無際,遠處僅有一颼漸遠去的倭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