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哪兒進去?」他走近百合問。
「後面,我知道那裡有道不上鎖的門。」她再次拉起他的手。「隨我來。」
他們繞到殿後,從一道虛掩的窄小木門進去,穿過凌亂的廚房,步入殿內。
看著她輕盈如風、落地無塵的腳步,他只能抓緊她的手,躡手躡腳地跟隨,好遺憾自己幼年時沒機會跟隨高人練就一身武藝。也許,等娶她進門後,可以讓她教導自己些許……
「這兒就是法師的禪房。」在他胡思亂想時,她的手離開了他的掌心,讓他一陣失落。不過等就著月光看清屋內的擺設時,他的失落感消失,被驚訝取代。
「這麼晚了,怎麼沒有人呢?」
空空的床鋪、冷清的香爐和整潔的案桌顯示,這裡已多日無人居住。
「我也好奇。」她四處看了看。「到別處找找。」
他們走出禪房,順著走廊查看其他房間,竟然發現每間禪房內都空無一人,唸經用的大殿裡雖然點著燈燭,卻與其他地方一樣不見人影。
「這真是件怪事,半夜三更,和尚們不睡覺,不唸經,點著燈去哪裡了?」站在佛殿內,看著地上排列整齊的蒲團,百合凝神思考。
「也許他們出去了,很快會回來,所以留了燈。」馮君石看著沒鎖的大門說。
「喔,不對!」忽然,她鼻翼翕張。
「怎麼了?」他立刻敏感地問。
「我聞到熟悉的味道……竹筐……還有……」她邊說邊往大殿神龕後走去,可是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那股困擾她的氣息越來越濃郁。
走回大殿,她再用力嗅了嗅,肯定地說:「這裡一定有房間,就在這裡。」
「那我們分頭找找看,也許是間密室。」馮君石立刻說,雖然他沒聞到什麼,但他相信百合的嗅覺。
「等等。」見他要走,百合不放心。「也許有危險,還是跟我在一起吧。」
馮君石咧咧嘴。「你可真懂得如何傷害一個男人的自尊,不過還是謝謝關懷,天很快就要亮了,分開搜尋能節省時間。」
百合笑了笑,也覺得自己擔心太多了。「好吧,有事就大聲喊。」
看著她在大殿前的佛像下搜索,馮君石繞到了神龕後。憑他的經驗和知識,寺院內如果有密道密室,那麼出入口一定會設在隱密卻又寬敞的地方,既然百合在前殿搜索,他自然就往後殿來。
這裡很黑,他摸索著點燃了百龕上的燈蠟,立刻發現神龕下躺著一捆新竹。抽出一根湊近燈火看看,心頭一凜,因為這赫然正是百合說過的,表面呈青紅色、略帶斑點的西嶺竹,也正是用來編織那些竹筐的同類竹子!
看來這間佛殿果真有密室,無論如何,他得試著找出來。
他蹲下用手順著牆壁摸索,尋找活門或鬆動的石頭。從氣味上判斷竹子是新砍來的,估計正準備交給加工竹條、編製竹筐的同夥,因此秘洞應該就在附近。
前面大殿上的百合正在牆兩邊的佛像之間,以腳步丈量著、推敲著……突然,大殿門被推開,她倏地轉身,震驚地瞪著面前的人。
「韋檠?你怎麼會在這裡?!」
「百合?你在這裡幹什麼?!」
兩人顯然都被對方的意外出現嚇了一跳,問出問題的同時,又不約而同地掩飾著自己的震驚。
「我來找悟隱法師。」兩人再次同時回答。
一語之後,兩人楞住,隨後韋檠大笑。「瞧我們……你先說吧。」
這是她熟悉的笑容和語氣,百合也笑了,緊繃的雙肩放鬆。「龍溪村死了幾個族人,我想請悟隱法師明晨葬禮時替他們作法。」雖然韋檠是她的朋友,但她出於本能,並沒有告訴他實情,尤其發現馮君石並未現身時,她擔心他那邊發現了什麼東西,於是決定還是保持沉默得好。
「找悟隱法師啊?」他喃喃地說著,轉過身關上門,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你呢?你深夜不睡,來此做什麼?」百合反問。
他的目光在她嬌美的臉上盤旋,臉上的笑容也有點詭異。「我是來找法師討一劑藥的!」
「什麼藥非急得半夜來討?」
他用曖昧的眼神看著她,邪氣地說:「那是男人需要吃的靈藥,至於那個男人有多急,你不會想知道。」
百合本不該在聽到他的話時感到受窘,因為這類言語是韋檠和山裡的男人們最常用來挑逗女人的,在日常生活中,她早已聽習慣了。可是從來沒有人敢當著她的面說這樣的話,況且,思及馮君石正在一牆之後,肯定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她不由得滿臉發燙,羞澀地轉開臉,默不作聲。
韋檠說那話後還有點擔心自己太大膽,不料見她聽到後竟罕見地失去往日的威嚴,不僅沒有訓斥他,反而羞紅了臉,逃避他的目光,他興奮起來了。
他肆無忌憚地走近她,用手指輕觸她的臉,嘻笑道:「哈哈,我的百合大酋長是在害羞嗎?」
百合雖然雙頰仍在發燙,卻被他異於往常的放肆言行所激怒。她一掌拍開他的手,瞪著他嚴厲斥責道:「你給我放規矩點!永遠不許對我說那些不三不四的話,否則別怪我無情!」
見她生氣時更加艷光四射,韋檠色心大起。這個美麗強悍的女人已經誘惑了他很多年,如果不是為了長遠大計,他早就對她下手了。今天老天有眼,在他以為無力阻止她嫁入,發誓就算她嫁了人,也要將她弄到手時,竟讓她不請自來。
瞧這美妙的月光、寂靜的深夜、無人的殿堂、柔軟的蒲團、搖曳的燭火……
哦,這是上天賜予他的機會,他豈能放過?
他對她的怒氣視而不見,踢開地上的蒲團嘻笑著走近她。「你這種火爆脾氣的女人怎能嫁給馮君石那等文弱書生?我敢保證他只有吃了我的靈藥,才能讓你飄飄欲仙。嫁給我吧,只有我能帶給你極致的快樂!」
說話間,他忽然出手抓住她的雙腕,將其反剪在她身後。
受驚於他下流的神情和言語,再加上從不知他會武功,百合併未防範,直到被他反扣雙手後,才立刻反擊,但當即被他粗暴強悍的力量壓制住。
「韋檠,你幹什麼?」看到他充滿肉慾的笑容,她厲聲喝問。
「干我早就想幹的事。」他淫笑著不給她反應的時間,用身體的重量將她壓制在佛像前的護欄上,迫使她仰面向上,身體向後彎曲成一個對他有利的幅度,而他狂笑著俯下身,對著她的嘴親下去。
可突然,一種怪異感令他猛地回頭,迎上一對放射著噬人光芒的怒目。尚來不及躲避,面上撕裂般的劇痛立刻令他眼冒金星。
可那攜帶著萬丈怒火的抽打並未就此停止,仍如狂風驟雨般地落在他臉上、身上,他不得不放開被禁錮在身下的女人,而這是他最糟的命運。
才掙脫雙手,百合先以一記猛拳砸向他的腮幫,再十指飛彈點向他幾處大穴。
韋檠渾身力道頓散,哀號一聲,在劇痛中像團希泥般癱倒在地上。最後出現在他記憶裡的是「文弱書生」馮大人手中扭曲的竹棍和震天怒吼——
「狗雜碎,到了陰間也別忘了文弱書生的憤怒,誰稀罕你的狗屁靈藥……」
「別打了,他是重要線索,你不能打死他!」見韋檠早已失去知覺,馮君石仍不停地抽打他,百合將他手中早已經變形的竹棍奪走。
他一把摟過她,瞪著充血的眼睛說:「我得殺了他,這混蛋竟敢那樣對你,竟敢侮辱我的男性尊嚴。我保證沒有他的狗屁靈藥,我也能……」
「我知道!」她急忙掩住他的口,害怕他再重複那令人難堪的話。「因為你是我最愛的男人!」她用一個纏綿的吻,終於讓他安靜。
當他們終於分開時,他陶醉地望著她。「你真的相信我能……」
看來韋檠的話真的讓他深受刺激,她趕緊用最具說服力的目光看著他,堅定地說:「是的,我相信你能。」
她的話終於讓激動不已的他恢復了平靜。他看了看地上鼻青臉腫的韋檠和四分五裂的竹棍,再搓搓發紅的手心,不好意思地對她笑了笑:「很瘋狂,是不是?聽到他那樣跟你說話,再看到他那樣壓著你,我簡直氣瘋了。」
她捧起他的手,輕輕揉著發紅的地方,柔柔地說:「我理解,謝謝你。」
這正是她所愛的人——有火焰般的熱情,泉水般的溫柔,現在她還知道,他也有風暴般的脾氣!
「他對你那麼粗暴。」他撫摸她的臉,想起韋檠壓著她、企圖強吻她的那一幕時,頭頂又在冒火了。「我該再去踢他幾腳出出氣的。」
她勸阻他。「踢一個暈死的人能出氣嗎?況且我也沒受傷。」
聽她這麼說,馮君石也洩了氣。「是啊,這時候去踢他勝之不武。呃——」忽然,他往自己腦袋上一拍。「差點兒忘了,我找到密室入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