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邑月怔怔的瞪著他看。相處這麼久,她還是頭一回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呢,再看向笑著搖頭的司宥綸,她有種置身夢中的感覺。竟然就這麼過關了?!
上天保佑啊!眼看那張俊臉還是以一貫的溫柔凝望著她,她忍不住回以一個美麗笑靨。
這兩個人──許昱的一雙眼睛轉來溜去的。怎麼主子跟小個兒的視線黏在一塊兒了?!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唉唉,這麼說來,脫俗絕麗的美人兒肯定沒他的份了!
稍後,司宥綸將薛邑月的事跟何潤城夫婦說了個大概,兩人也都能理解她為何隱姓埋名,和隱藏花容月貌的原因,對她只有更加心疼。
除此之外,他們也看出原本就對她特別照顧的司宥綸,在言談中透露出對她的憐惜之情,再看看氣得坐在一旁猛喝茶的女兒,兩人交換了一下目光,同時在心中歎氣。
何香蓮則是嘔到不行兼後悔莫及,早知道就讓小個兒繼續當個小黑人就好了,陰錯陽差的讓那張我見猶憐的傾國之貌見了光,她哪有機會再贏得司大哥?
隔天一早,薛邑月靜靜的看著銅鏡裡的容顏。她有多久沒好好看看這張臉了?終於可以不用炭粉抹臉,只是──她真的不懂,司宥綸為何不識她?這實在是說不通、想不透啊!
「叩叩。」敲門聲陡起。
是他嗎?她連忙再看了銅鏡一眼,將烏黑的長髮順了順,整了整身上這件粉色的繡花裙,這才趕忙走去開門,沒想到來的是許昱。
一見到淡掃蛾眉的她仍是白白嫩嫩、貌美如花,他誇張的一手撫著胸,「好在,我以為一覺醒來,你又會變回黑臉的小個兒了。」
她微微一笑,卻偷偷往他身後看。
「瞧我家主子啊?他昨天跟何大人聊得很晚,可能還在睡。」
被洞悉了心思,她粉臉一紅,「呃──要不要進來坐?」她轉身入內,看到他也很大方的跟了進來,拉了張椅子坐下。
看著許昱,她還是忍不住詢問,「上回你曾說你跟公子是為了找邑月公主而──」
「噓!我的小個兒大美人啊,你別害我!這事不是要你裝作沒聽見嗎?!」他嚇得連忙往回看,好在房門外沒人,這才鬆了口氣。
「對不起,我沒惡意,只是我為了躲避仇家,也曾四處流浪,後來才進了軍營。」這一席話自然是胡編的,「我想我看過不少姑娘,你要不要跟我描述一下公主的長相?我很想幫公子的忙。」
許昱捂著嘴,笑得有些古怪,接著又聳了個肩,「我哪知公主長得是圓是扁,就連主子也不知道。」
怎麼可能?她難以置信,「那你們如何找人?!」
「我們本來就沒打算找──啊!」怎麼又說了不該說的話了!他懊惱的敲了自己的頭一記,「我這張嘴真是關不住!」
「可是為什麼不找呢?」她急著想明白,「公子不是說這是重要任務?你們不也天天出去探消息嗎,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哎呀,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你這麼問我都能理解,可是──」他真的不能說嘛。
「我真的很想替公子分憂解勞,許昱,請你告訴我。」
「呿,我就說嘛,你喜歡上主子了,還不承認!」他悶悶的撇撇嘴。因為小個兒長得這麼美,他也喜歡嘛,但因為喜歡,他笑了笑,「好吧,反正我也不喜歡那個公主,我就讓你瞭解一下。有句話叫『知己知彼』,主子對你也特別溫柔,你若真的能跟主子湊成一對,也許是件好事。」
聞言,薛邑月的臉漲得紅通通的,也很心虛。
於是許昱在喝口茶潤潤喉後,就將這場「千里尋公主記」的事娓娓道來。
這件事其實是皇太后直接指派的,雖然主子跟邑月公主從沒見過面,但皇太后曾將邑月公主的自畫像交給他主子,所以此次出門,皇太后還特別交代主子要將畫像帶在身邊,不過,因為這樁婚事是皇太后硬指的,主子不開心,因此,那畫軸他連拆也不拆,更甭提有看過畫像了……
「但他要找公主,不是應該去拆來看了?」她忍不住問。
「主子說,要是真丟了,皇太后絕不會只派他一人來尋。」
她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突然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你是說?」
「主子認為這整件事都是皇太后刻意安排的假逃婚記。」許昱做了個總結。
「假、假逃婚記?!」她瞠目結舌。
「嗯,就是料準了主子不會花時間陪公主,甚至冷落公主,所以她才安排這種事,要主子去千里尋妻。」說到這兒,許昱不以為然的搖搖頭,「當然啦,我們的行蹤,皇太后絕對瞭若指掌,而就在某個遙遠的地方,邑月公主正等著現身,屆時,主子就得一路護送公主回宮,在朝夕相處、身影相隨下,不就可以培養感情了。」
她猛搖頭。根本不是這樣的,但她哪能說他們誤會太后奶奶了?!
「我、我想一個皇太后的城府應該不會這麼深的……」
「不會?!你用你的腦袋想一想,大海撈針困不困難?」
他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可皇太后卻說了,要在她壽誕前把公主帶回宮去,不然就要把我優秀的主子扔到邊疆勞役去,最最最過份的是,她片面革了我家主子的職務,連皇上的話也不理,說只要把公主找回,就可以復職。」他愈說火氣愈大,「你說嘛,這要不是氣話,就是皇太后有把握在她壽誕之前,讓主子把邑月公主帶回──」
「你在嚼什麼舌根?!」
冷峻的聲音響起,許昱馬上吐了個舌頭。完了!
薛邑月回過頭,就看到一臉嚴肅的司宥綸走進來。
他沒看她,反而定視著一臉無措的許昱,「什麼事能說不能說,連個輕重都分不清?!」他的口氣更為冷硬。
「公子,不要怪許昱,是我不知輕重的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她忙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扛。
「你跟許昱誰知輕重,我心中有數,不必替他扛。」
偏心嘛!許昱在心中嘀咕,但對小個兒挺身而出這份義氣,當下就對她更喜歡了一分。
「是我錯啦,我出去了。」他連忙溜出去,不忘小小聲的將門關上。
司宥綸沒轍的搖頭,再回頭看向薛邑月,「這件事不可以──」
「我知道,我不會說出去的,只是……」她咬著下唇,「為什麼連公主的畫像也不瞧上一眼?若她真的出現在你身邊……」
「許昱竟然連這件事都說了?!」他抿緊了唇辦,黑眸閃過一道不悅之光,不過,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若她真的出現,她會主動讓我知道她是誰。」
「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費時間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找?」
「你不懂那些皇親國戚,日子閒得發慌,不這樣做,他們哪來的樂趣?」這話嘲諷意味十足,事實上,若不是顧慮到義父、義母,還有皇上對他的厚愛,不喜受束縛的他早已遊走四方。
「不談這個了,事實上,這也不是一件可以談論的事,去吃早膳吧。」
「嗯。」
她跟著他到大廳用餐,但她心事重重,低著頭,不時的看向司宥綸,手上的一碗粥幾乎沒吃上一口。
真的沒胃口,她聽得出來,他對「邑月公主」完全沒好感,而她又隱瞞了自己就是公主的事實,怎麼辦呢?
「怎麼不吃?多吃點,你太瘦了。」司宥綸話語一歇,拿了一副乾淨的筷子夾菜到她碗裡。
她吃驚的抬頭看他。
「多吃點吧,主子說的話肯定沒錯,他可是抱了你好幾十回呢!」許昱出言打趣,但這一席話不僅令薛邑月的粉臉霎時燒紅,就連司宥綸都面露尷尬,不得不低斥一聲。
「吃你的粥!」
「不公平,我也要主子夾菜給我吃嘛,不可以偏心!」許昱三三八八的學起女人家的嗲聲,故意胡鬧,司宥綸沒轍,只得也夾些肉到他碗裡。
「我也要!」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又起。
不知何時,何香蓮也走進來了,她臭著一張臉,回頭給小碧一個眼神,她立即替她端來一碗粥。
何香蓮硬在司宥綸的身邊坐下來,不開心的雙眸直瞪著在今早的晨光下看來更顯得脫俗美麗的女人,腦袋頓時再度出現好幾個「後悔」的大字。
她真想罵自己是豬呢!她氣得都喘起來了,「司大哥,我也要!」
為了公平起見,司宥綸再無奈,也不得不夾些菜到她碗裡,但何香蓮也不吃,一雙冒火的眼睛只瞪著桌前的另一個女人。
「香蓮──」司宥綸忍不住警告。
「司大哥是我的!」她乾脆把話挑明了說。事情不該是這樣的,先是邑月公主,接下來是小個兒,她為什麼要淪落到第三!
面對此景,薛邑月能說什麼?萬分尷尬的她只能選擇離席,閃躲那雙妒火高漲的杏眼,「我真的不餓,先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