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仲華笑得似有深意。「想太多了,小天是我的麻吉。」
「我不相信男人和女人之間有純友誼。」
「那麼你現在就可以見證奇跡了。」他哼了聲,轉頭接手頤爐火。
黃仲華輕點著唇,勾唇笑道:「我覺得她還滿漂亮的。」
丁子毓皺眉看他,像是聽到多不可思議的話。「你視力變差了?」
「她是你麻吉,你不這麼認為?」
他不以為然的聳肩。近兩日來的節食運動,外加以蔬果調養她的身體,可以感覺得到她身上的水腫消除不少,圓潤的臉顯得比較立體,就連那雙
大眼都變得極有殺傷力,每每與她對視,他的心總是隱隱悸動著:
不過,她的穿著讓人看不出她的身材是否較為結實了,他打算明天先帶她下山好好改造一番,尤其是先處理她那頭只會紮起的長髮——
「你不覺得女孩子的美是美在神韻,那種發自內心的美,才是真正的迷人之處?而小天像杯醇酒,愈喝肯定愈有滋味——」
丁子毓垂下長睫,掀唇嘲諷。「你酒都還沒喝,人已經醉了?」
「是啊,遇見她,我覺得我快要醉了。」
丁子毓懶懶看著他。「你今天到底是來幹麼的?」他知道仲華是來試探他的,只要不回應,就不會落進陷阱裡。
「我可以追求她嗎?」他突道。
丁子毓微愣,哼笑著。「問我幹麼?關我什麼事?」他不認為他是真的看上小天。「你就這麼聽牧庭的話,非得試探我到這種地步?」
小天跟誰交往,他都無權過問,甚至他現在做的就是要讓她覓得良緣,有人想跟她交往,就不枉費他的苦心了,問題是仲華想跟她交往,絕對不是真心,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她。
「不,牧庭確實是要我試探,不過我發現……我似乎是對小天一見鍾情了。」黃仲華說得信誓旦旦。
丁子毓哼笑,將視線挪回鍋內。「這麼容易就一見鍾情?」
「子毓,我再跟你確定一次,我是真的對小天有興趣,如果你沒有喜歡她,那我就出手嘍。」
他垂眼瞪著滾動的滷肉,抿了抿唇。「關我什麼事?」
如果忡華是真心的,這是一樁好事,他沒有阻止的權利——
也許,他注定孤單,再也嘗不到幸福的滋味,可是小天可以。
「那好,我就決定這麼做了。」黃仲華深深地看著他,隨即往外走。「我先去跟她聯絡一下感情吧。」
丁子毓瞪著滷肉,試著平心靜氣地將滷肉撈起,然而撈啊撈的,一把火驀地燒向心頭,惱得他將網勺砸向一旁。
他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他心浮氣躁變得這麼憤怒?仲華是個好男人,他想追求小天,小天一定能得到幸福,而且奶奶也一定會喜歡仲華成為她的孫女婿,可是……他的心悶痛著,緊縮著,像是對他發出預告,他即將失去什麼。
第4章(2)
一會,林保惠走進廚房,低聲喊著:「毓哥。」
「幹麼?」
「小天被你朋友帶走了。」
丁子毓頓住,惱火地想罵人,但隨即又想,他憑什麼?
有仲華在,仲華的外貌身材都比那姓盂的傢伙要好太多,要是仲華陪她一起參加婚禮,那就能夠達到他想要的效果……這是好事,是好事。他拚命地說服自己,不斷地深呼吸,才低聲道:「進來幫忙吧。」
「毓哥?」林保惠不解地看著他。
「有客人來了嗎?」他回頭,看著他手中的點單。「拿來。」
林保惠將點單拿給他,突然覺得他好陌生。
是他太年輕,所以會錯意嗎?
毓哥真的只把小天當麻吉,沒有其他感情?
可是……天底下,哪有人對麻吉好到這種地步的……
晚上十一點,李則天下了車,看著燈火已滅的私饗,她推測自己只能從後門進去,不知道鎖門了沒有。
「要不要我打電話給子毓,讓他幫你開門?」黃仲華坐在車內問著。
「不用了,你早點回去吧,路上小心。」李則天勾笑揮手,逕自繞向後門轉動門把,意外竟沒上鎖。
她躡手躡腳地上了三樓,正要偷偷摸摸回房時,三樓另一扇門打開了。
「明天九點,我送你去極色。」同時,傳來他低啞的聲音——
李則天一愣,快步走到他門前。「子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可是我發誓,我跟仲華出去吃晚餐,絕對沒有吃到澱粉和肉類喔。」他的交代,她謹記在心,奉為圭臬,就算他不在身旁也會照作。
莫名的,她的心好慌,好怕他生氣,從此以後不理她。
「你想到哪裡去了?明天是要……」
「我後天才上工,你送我去幹麼?早知道你會生氣,我就不跟他去吃飯了。」
她垂臉扁嘴,一臉後悔得要死。
她那模樣讓他悶痛的心稍稍舒緩,甚至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喜悅,只因為從她的話語中,已經分出兩人的份量輕重。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他沒好氣地道。
他信任她,就算他不在身旁,她也會依照他的要求,不可能偷吃不該吃的東西,而他不問,是因為不想知道她和仲華是如何度過這個夜晚。她能言善道,跟她聊天不怕找不到話題,他可以想見仲華和她相處得多愉快,他一點都不想知道有多愉快。
「我不想要你生我的氣。」她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他微揚眉,不敢相信卻必須承認,他的心確實被她安撫了。
他忍不住問:「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麻吉。」
她話一出口,他驀地有股被潑了一大桶冷水的受挫感。
這句話她常說,可這是他頭一次厭惡且痛恨著。
「明天是實行改造計劃,就這麼簡單。」話落,他當著她的面關上門,就連晚安都省下。
不敢相信但又必須承認,他被她左右著。
「子毓……」她在門外手足無措地拍著門。
「去睡。」他淡道。
他壓抑著不滿,背貼著門板,對於心底那逐漸明朗的輪廓感到恐懼和不知所措。
「不要生我的氣——」她小小聲地道。
「我沒有生氣。」他氣的是自己,竟因為她影響心情。「快點去睡。」
「喔,晚安。」
「……晚安。」
聽著她沉重的腳步聲漸遠,他才將自己投進床上,閉上眼,他要自己停止思考,可是她那張愛笑的臉卻在他腦海中不斷地翻飛,儘管入夢了裡還是愛笑的她,不斷地侵擾。
車上,氣氛很凝重。
李則天不時偷覷著丁子毓,今天的他表情冷到極點,緊抿著嘴,好像一點都不想說話,害她也不敢隨便開口。
她雙手絞著,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卻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就連詢問,她都不敢,只能任由他載著,無聲而凝滯地下了山,進入鬧區,直朝極色工作室而去。
「欸,子毓,你開過頭了,極色要左轉耶。」看到他開錯路,她趁機說了點話,希望能打開話題,問出他臭臉的原因。
「早上容禎打電話給我,說要把地點改到魔發師沙龍。」他淡道。
「咦?去那邊幹麼?」
她以為要改造她,只要交給容禎這個造型師就很足夠了,為什麼還要去沙龍?
她很相信容禎的手藝,共事這幾年,她親眼看過無數次容。把天使變成魔鬼。
「處理你那頭長髮。」他睨她一眼。
打從認識她以來,她的髮型就從沒變過,一條黑色髮帶把長髮往上紮起,看起來很雜亂,一點美感都沒有。
「喔,好啊,反正我已經很久沒修過了。」她有那麼一丁點心疼荷包,雖然只是修,可是價錢跟剪是一樣的。通常,她都是自己修的,免費。「不,是要剪。」
「喔,那就剪個五公分吧。」
「你留著長髮是有什麼用意,還是你許過什麼心願?」他皺起眉。五公分?她的頭發放下時都已經過睽了,剪五公分到底有什麼意義?倒不如他幫她剪剪就算了。
「沒有啊,純粹是長髮才扎得住,不然我拍照的時候頭髮老是在我耳邊和額頭飛,我會抓狂。」
很好,那他一定要要求剪個可以讓她抓狂的髮型。
他心裡盤算著,卻不打算告訴她。「反正到了那裡之後,設計師會幫你處理。」
「喔。」她點點頭,看著前方,卻疑惑著為什麼前面竟然塞車了。
「奇怪,今天有什麼活動嗎?怎麼塞車了……」這個時間點不太會塞車,可是前頭已經塞得無法動彈了,
丁子毓前後看著,發現自己被卡在車陣中,就連想要切到路邊回轉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等前頭的車潮疏通。
「只能等了。」他歎道。
李則天偷覷他,懷疑這是老天給的好機會,讓她可以詢問他到底是在氣什麼。
只是,真要問倒也不是很容易哪。
「那個……子毓。」她試探地喚著。
「嗯?」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她一鼓作氣地間,不給自己退怯的機會。
他閉了閉眼。「我要氣什麼?」如果可以,他一點都不想再跟她談論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