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看著她,不無感慨地對容妃道:「這女孩生得真好,可惜年紀小了點,否則配我家世隆那可真是郎才女貌了。」
「是啊,她不過才小了一歲而已,若不是陛下突然提前為太子訂婚,依人肯定是能入選的。」容妃趁機哄抬自家人。
「這也許就是命吧……當初家裡也不是選我入宮,但因為我姐姐病了,家中又必須出一個女孩,我才頂替她……」說到這一段,皇貴妃的語氣中不無得意。因為有了她的頂替,家族的榮耀、個人榮華才都得以齊聚一身。
容妃暗中恨得咬了咬牙 ,但嘴上還是得恭維一番,「是啊,貴妃娘娘這樣的好命多少人當中才有一個,我們家依人只怕是沒有這個命了。」
但她的結論下得有點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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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依人在第二日被告知她入選為太子妃的第四個備選人。
「第四位?依人,第四位!我真不敢相信,陛下原本只要選三位的,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第四位?這一定是你昨夜吸引了太子殿下,他特意去向陛下要求把你加上的。」
容妃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簡直是興奮若狂了。
她緊緊拉著外甥女的手,淚眼盈眶地說:「依人,若你真的當了太子妃,我也可以算是對得起你的母親了。」
簡依人面對這個天大的喜訊卻很淡然。能破例入選當然是好事,但四中選一,還是有無窮變數,她依舊不能掉以輕心,而比起其他三位佳麗,她的優勢就在於她現在身處皇宮之中,有更多的機會和太子親近。
但是有一個人似乎對她的入選很是不滿,那人就是朱世文。
消息公佈的當天,他就又急又氣地跑來,咄咄逼人地問:「依人,你真的想當太子妃嗎?」
她怎麼能回答「想」或者「不想」?只能反問:「殿下何意?」
朱世文的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因為憤怒生氣還是跑得太快,氣血上湧所致。
「若是你不願意,我去和父親說,不能勉強你。太子已經有三個嬪妃人選了,而且他那裡還有其他美人供他平時享樂,如果把你也拉進去,是害了你一生啊!」
看見他如此衝動的樣子,她從他眼中讀到的不只是「擔心憂慮」這麼簡單,還看出了一份情愫,可她不能回應。
簡依人第一次主動握住了他的手,柔聲說:「謝謝殿下的關心,但這是我娘的遺願。能不能做太子妃就看我的命,而我若是連試都不試,我娘在九泉之下會怪我不孝的。」
她將這頂「不孝」的帽子扣在自己頭上,讓朱世文無法反駁,只能悻悻然地走了。
不過,他並不是第一個質疑她的人,真正質疑她的,並且打擊到她決心的是朱世弘。
那天她去皇貴妃的寢宮喝茶,回來時路過辛慶宮的門口,正巧遇到從辛慶宮出來的二皇子。
她對燈會那晚二皇子拋過來的那句警告記憶猶新,所以猶豫了一下,退後幾步想避開他。但他卻已經看到她了,盯著她伸出左手,將食指勾了勾。
她不能裝作沒看到,只能無奈地走過去,屈膝行禮——「見過二殿下。」
朱世弘居高臨下地審視她,「要做太子妃可不是憑一點小聰明就能辦到的。」他毫無顧忌,當面拆穿她那晚的把戲。「你以為太子沒看出你的用意?」
他語氣中的嘲諷和不屑,刺中了她心中不願為人所碰的地帶。
簡依人本能地為保護自己還擊了一句,「就算太子殿下看出來了,只要他不介意,我也沒什麼好羞愧的。」
他似笑非笑地斜睨她,諷刺道:「是啊,你既然敢在眾人面前堂而皇之地賣風騷以勾引太子殿下,也不該是個會感到羞愧的人。」
她的臉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記耳光,一陣熱痛。從沒有人敢這麼犀利冷酷地指責她,這不僅將她的憤怒罵了出來,也將她心底用盡全力才隱藏很深的羞恥心也罵了出來。
她惡狠狠地瞪著他,完全忘了他是自己該敬而遠之的尊貴人物。
第2章(2)
他微微低下頭盯著她的眼,眸中全是鄙夷的冷笑,「我賭你做不了太子妃。」
簡依人捏緊指骨,「哦?殿下憑什麼下此定論?」
「那你要和我賭一賭嗎?」他的眼角斜吊,這讓他那直插入鬢角的眉形格外的優美。
「如何賭?」她知道自己瘋了才會答應這場賭局,但是本能告訴她,在這個可恨的男人面前,她必須高高昂起自己的頭,才不會被他擊敗。
他望著她說:「敢接受挑戰你已經算很有膽識了,可你能拿什麼和我賭?」
簡依人被問得愣了一下,她有什麼本錢和他賭?用身份、前途,還是錢財?這些她都沒有,而他也看不上吧。
朱世弘望著她張口結舌的呆樣,詭笑道:「好,我選好了,就拿你的一隻手做賭注吧。」
「一隻手?」她詫異地看向自己的手。他的意思是,如果她輸了,就要被砍掉一隻手嗎?
她還來不及追問,朱世文這時也來到辛慶宮門口。
他一見到朱世弘便問:「二哥,你到底幾時要教我騎馬?我都等好久了。」
「擇期不如撞日,二殿下近日格外地忙,難得他今天有空,就今天如何?」跟在他身邊的朱世瀾也開口。
「好啊。」朱世弘慵懶地擺動了一下手臂,「校場今日無事,難得我也可以舒展一下筋骨。」
朱世文高興地對簡依人說:「依人和我們一起去吧?我二哥的騎術可厲害了,四弟的射箭功夫可准了。」
她剛要拒絕,二皇子卻先開口,「我看簡小姐還是不去為佳。」
「為什麼?」他不解地問。
「第一,她是個女孩子,不會喜歡騎馬射箭這種又髒又累的事情,萬一讓馬蹄踩髒了她漂亮的裙子就麻煩了,我可不想還要在容妃面前費盡唇舌道歉。第二……」他衝著三弟別有深意地笑道:「你剛學騎馬,一開始總會狀況不斷,不會希望她看到你摔得四腳朝天的樣子吧?」
朱世文紅著臉轉過頭,「那……依人,我就不勉強你了……」
「我要去。」簡依人被朱世弘口中的第一點挑起了鬥志,昂著下巴果決地說:「女孩子並非都不會騎馬。二殿下不要太小看人,我在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可以騎馬和父親去踏青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應該拭目以待嗎?」他冷傲地走向前方,揮手道:「那你最好先換掉你這身華而不實的衣裳,再和我談騎術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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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簡依人穩穩坐在馬背上時,朱世文頓時露出滿臉崇拜之情。
「依人,你真的會騎馬?好厲害啊!」
她已經換了衣服。在容妃那裡當然不會有合適的騎馬裝,她便靈機一動地向內宮侍衛要了一套全新的小號侍衛裝,並將頭髮束起,盤成一個男子的髮式,一轉眼就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男裝麗人。
她握著馬韁坐在馬背上時,已沒有平常身著華麗裙裝的婉約矜持,反而英姿颯爽得就像個即將奔赴戰場的俊美小將。
朱世瀾雙手環胸遙望著她,對二皇子笑道:「這女孩子真是有趣,若她做了太子妃,我們施南國可就要欣欣向榮,有一片嶄新氣象了。」
「我倒不這麼認為。」朱世弘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她若是做了太子妃,才真是委屈了。」
「做太子妃還委屈?」朱世瀾以為他說反了。「做太子妃未來就要成為國母,一個女人當上國母還委屈嗎?難道要她當女皇?」
他笑了笑,反手拉過自己的馬韁,翻身上馬,接著揚聲道:「世文,你要學騎馬,首先要學會上馬,讓人幫著你上馬的話,你永遠也無法成為一個好騎手。」
正在那邊讓人托著上馬的朱世文,聞言一臉尷尬地撥開旁人的手。
「我自己來。」
簡依人卻指揮馬踱步到他跟前,柔聲說:「你是初學,不要急於一蹴而成,一開始總要靠人幫助才行。上馬看似簡單,其實最容易摔跤,要是不小心摔下馬,恐怕會十天半個月不能再上馬了。三殿下還是先踩著上馬凳上馬比較好。」
她的話和二哥的完全相反,朱世文頗為為難地偷偷瞥了眼遠處的朱世弘,見他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好似在嘲諷,便咬牙說:「沒關係,男子漢大丈夫,摔一下也無妨。」
說著便拉著馬韁用力向上翻身,結果不巧一腳踢到了馬肚子,馬兒受驚,嘶鳴一聲,晃了晃腰就把他給摔下去。好在旁邊一直有兩名侍衛保護著,眼明手快地一個攙扶、一個托抱住他,才不至於讓他受重傷,但他仍傷了腿,且著實受驚不小,臉一下子刷白了。
簡依人一回頭,就見朱世弘還是以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冷眼旁觀,連過來幫忙的意思都沒有,不禁心中生氣,大聲道:「二殿下既然是來教三殿下騎馬,為什麼要站在那裡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