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排雲回以冷笑,一點後悔的意思都沒有,說了句「臣自個兒去」就自己抬腿離開。
那裡也算是他的地盤了,他熟門熟路,一點都不需要人架走他。
皇帝也知道他去了那裡根本就不會受苦,看他走了,無奈的勸阻表妹,「好了,長平,強扭的瓜不甜,反正旨意還沒下,你回去和姑母說聲,這事就罷了,好嗎?」
長平跺了跺腳,氣呼呼的大叫,「罷了?這事不可能罷了,我要是沒讓他當成郡馬,我就跟他沒完沒了!」
皇帝頭又痛了,只覺得皇家兒女果然要好好教導,要不然再過幾年他的女兒裡也出了一個這樣霸道任性的,那他豈不得頭痛死?
第9章(2)
長平郡主吼完轉身就往外跑,皇帝本來還以為她被氣到,打算回自己府上,也就不管她,沒想到過了兩三天,等大長公主跑到宮裡來時,他才知道事情更棘手了。
長平郡主失蹤,大長公主顧忌女兒名聲先遣人四處尋找,始終無果,這日才在房間找到張她留下的紙條,上頭只寫著,她要去看看到底是什麼女人竟然比她更好,讓陸排雲那男人不管怎麼威逼都不肯成為她的郡馬。
大長公主看了也不知女兒是要去哪,只得入宮求助,皇帝連忙讓人去天牢通知陸排雲,順便給了出宮的腰牌。
唉!只希望陸排雲能夠追得上那丫頭,而且那丫頭也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啊!
黃河鎮,距離沈凝香的婚期只剩下大約六、七天,陸排雲走了之後沒有回來,也沒有任何的消息,他的親兵也在第三天就走了,整個小鎮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這次,不平靜的大概只有沈凝香一個人。
她摸著放在桌上的紅色嫁衣,和一邊早已繡好的鴛鴦戲水的被面,想著那個杳無音訊的男人,忍不住歎了口氣。
「小姐,都要成親了,還是少歎些氣吧!聽人說歎多了氣,以後日子會不好呢!」碧桃見她又歎氣,忍不住說著。
這些日子以來,小姐私下總是這樣歎氣不停,她就不明白,小姐有那麼好的親事,怎麼還會歎氣呢?
像她,她從不覺得有什麼好歎氣的,跟在小姐身邊日子好過得很呢!
沈凝香微微一笑,看著還很單純的碧桃,輕輕的說:「日子好不好跟歎不歎氣一點關係都沒有……」
上輩子她鮮少歎氣,最後還不是那樣的下場,可見這樣的說法是沒有道理的。
碧桃雖然被反駁了,但是她還是看不下去自家小姐悶悶不樂,便開始出著主意。
「小姐,那我們出去走走吧?雖然天熱,但是最近風也大了不少,這樣的天氣出去吹吹風,感覺人也舒爽不少呢!」
沈凝香本來是不想出門的,一想到家裡因為她的婚事弄得到處是大紅佈置,讓她看了難免心氣不順,出去走走也不錯。
「好吧,那我換身出門的衣服,上街去逛逛。」
碧桃還小,對於能夠玩樂還是很高興的,更不用說是上街去了,她點了點頭,歡快的替小姐打點好出門的行頭,然後攙著她下了繡樓,往外頭走去。
才剛開了大門,主僕倆正要出去,就見到一匹棗紅色的大馬嘶鳴一聲停在門口,街上還有不少叫罵聲,看來是騎馬的人完全不顧街道的寬度,縱馬過來踩踏了別人的東西。
外頭的陽光刺眼,沈凝香抬頭也沒辦法看清楚馬上的人,只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問著,「這裡就是沈秀才的家?」
沈凝香還沒有回答,一邊的碧桃就先回應,「我們老爺就是沈秀才,姑娘有事?」
一個姑娘從馬上跳下來,她穿著一身大紅衣衫,雖然只隨意挽了個圓髻,上頭卻閃亮亮的戴了不少的首飾。
她挑了挑細長濃眉,然後上上下下的打量主僕兩個,最後定睛看著沈凝香。
「那你就是沈秀才的女兒,也就是和陸排雲定親的女人嘍?」
沈凝香對於這種打量的眼光感覺到非常的不高興,但是在還沒確定來人身份之前,她也不會失禮,「我就是,請問你是?」
她話才剛說完,就被拉著往前跨了一兩步,拉著她的女人還一臉不屑的看著她,「不過就如此,真不知道陸排雲看中你什麼?」
沈凝香一聽這話,就已經大約猜出眼前女子的身份,她揮手讓想衝上前來的碧桃站住,自己平靜的看向長平郡主。
「郡主,還請您放手。」
長平郡主一臉挑釁的看著她,「你說放手就放手,你以為你有這個權力?」這世上能命令她的人還不超過三個!
「民女是沒有這個權力,但若是郡主想讓自己粗魯蠻橫、仗勢欺人的名頭傳了出去,那自然是可以不用放的。」沈凝香平靜的聲音下有著淡淡的威脅。
上輩子她曾經聽過這郡主一點風聲,雖然沒注意過她最後是跟誰成親,但是也知道這個郡主脾氣不大好,好面子,所以才這麼激她。
長平郡主這次雖然是偷溜出來的,卻也不想讓自己名聲壞了,哼了聲,也就放了手,只是還不悅的推了沈凝香一下,讓她狼狽的退了好幾步,若不是碧桃在後頭攔著,只怕要跌坐在地,長平郡主見狀大笑出聲,也不管碧桃對她的怒目而視。
碧桃站在後頭氣得快哭了,忍不住小聲說著,「小姐,就算是郡主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啊!」
沈凝香倒是沒放在心上,這樣哪裡算是欺負,上輩子當人家的妾的時候,比這更令人痛苦的事情都有,更不用說只是這樣輕巧的推人了。
而且這些皇室貴女們本來就是我行我素,這個長平郡主更是如此,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秀才女兒被欺負了又能怎麼樣呢?
她記得以前有一個五品官的女兒參加了侯爺府的賞花宴,不小心將茶水弄倒在一個公主的裙上,當場被甩了巴掌,不也沒人說什麼?
那還是官員的女兒呢,都不被當人看了,她是什麼身份,能夠對著郡主不低頭嗎?
長平郡主的耳力不錯,聽到碧桃的抱怨後,就想知道沈凝香還會說些什麼,結果沒想到她什麼都沒說,只是淡然的拍拍衣裳上的灰塵。
她向來不愛這麼沉穩的人,只覺得這樣的人規矩得過分,讓人看了無趣。
她皺著眉不屑的說:「真不知道你這樣像塊木頭一樣,又不能跑不能跳的女人有什麼好?讓陸排雲非得要和我作對。」
這已經是第二次提到陸排雲了,讓沈凝香忍不住身子一震,她看著那紅色大馬後,除了一輛小馬車外什麼都沒有,不禁追問:「陸排雲……他怎麼了?」
長平郡主臉上帶著怒氣,然後沒好氣的說著,「他如果不答應娶我,就要死啦!」
沈凝香身子晃了晃,不敢相信她聽到的,在那一陣的暈眩過後,她急促的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長平郡主洋洋得意的回答她的問題,對她來說,這樣一個沒有背景沒有身份,甚至打不過她的女人,對她來說連一點威脅都算不上,所以她不介意回答她的問題來表現自己的大方。
「他啊,我讓皇兄賜婚,他卻不肯答應,已經進了天牢了。」長平郡主揮舞著馬鞭,一臉興奮的說著,「那天牢進去要先上刑,我看他就是要受點苦才會安分,所以還特別讓人招呼他,像是什麼鞭子烙鐵的太便宜他了,就該上夾棍、滾鐵刺,最後再潑鹽水,才能讓我消氣!」她也只是隨口說說,來表現一下她的見多識廣,其實她連天牢都沒進去過。
她說的是假的,沈凝香卻把這些話當成真的在聽。
聽著那些刑罰,心就一陣陣的抽痛,一想到就在她咳聲歎氣、不做努力的時候,他卻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受苦,心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碧桃一聽這些,臉也蒼白了不少,對眼前的女人又氣又怕,忍不住哽咽的說著,「你怎麼能這樣?!難道這世上沒王法了嗎?姑爺明明是和我們家先定親的,你橫插一腿,還讓我們姑爺去受刑,這也太沒道理!」
長平郡主被一個丫鬟這樣指責,馬上一臉的不高興,不過她也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些不對,也就沒去計較她說的話,轉而和沈凝香說話。
「我搶你男人,就賠你一個。」她走到馬車旁邊,從馬車上拉下一個男人,「前些天出來後才發現沒人指路,是他跟我說你家在哪兒的,這也算你的熟人,就當作是我賠給你的!」
沈凝香因為陸排雲不知生死而心慌意亂,匆匆的抬頭一看,一時間竟沒認出對方是誰,倒是碧桃看得仔細,恨恨的大聲說:「唉唷!這不是那個小侯爺,江公子嗎?」
江公子、小侯爺這稱呼在黃河鎮上可以說是家喻戶曉了,而碧桃還看過真人,自然用上更不屑的語氣了。
看到長平郡主身邊跟著這樣一個男人,她忍不住在心中想著,果然是蛇鼠一窩,一個要搶姑爺,一個要害姑爺,難怪會湊在一塊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