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追到貝利了,你知道他寫的那部分是一個啟動程式,但你不知道是用來啟動什麼裝置的;你追到康南了,你知道他寫的那部分與電磁波有關,可以產生極大的能量;你追到培德,你知道他的那個部分和線型波長理論有關;而你自己的,我親愛的朋友,是一個能量的反導模式。』
他打完,手放下,靜靜等對方回應。
這一次停頓比上次更久,因為他知道West太過震驚。
終於,游標從螢幕上滑了過去。
『你知道,被人以短短幾行字寫出我辛苦好久才查出來的事,有多麼挫折嗎?』
唐健扯一下嘴角。
『是。』
『那你呢?你的部分又是負責什麼?』
唐健挑了下眉。『我是母體(Matrix)。』
『你是主程式?』對方明白了他的意思。
『沒錯。』
『但是那是不可能啊!那表示他們一開始就告訴你整個計畫了,你才能寫主程式。可是,這整件事搞得這麼神秘,大家王不見王,不就是為了防止我們任何一個人看出全貌?』
『我想我的身份比較特殊一點。』
『可是,在我們的部分沒寫好之前,你的主程式也不可能完成。』對方指出。
『是。所以在四個月後,也就是你們其他四人陸續交件之後,將會有人和我聯絡,我將去美國,把你們四個人的成果加上我的,全部整合起來,屆時便大功告成。』
『而你知道四個月後要發生的事?』游標吐出嘲弄的字串。
『是。』
他回答得這麼乾脆,對方反倒頓住了。
過了一會,終於又有回應傳來。
『如果一切會在四個月後發生,你又何必急著在十二月八日搞定?』
唐健想了一想,打字過去。
『因為十二月八日是時機最好的日子,也是唯一一個可能成功的日子。』
『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
『好吧,我只問你……我們會有危險嗎?』
『不會。』
『為什麼?』
『因為我會阻止它發生。』唐健回應。
又是一段停頓。
『我相信你。』
『謝謝。』
『你需要我做什麼?』
『我需要你的那一部分程式。』
『為什麼?』
『因為你的那部分是最重要的,甚至比我自己的這部分還要重要。我必須在他們發現之前,先將你的部分整合起來,做一些調整。』
『為什麼?』對方又問。
唐健靠回椅背上,手輕輕揉著眉心。
最後,他決定回答:『因為我要回來。』
游標閃動良久。
『回來?』連秀出來的幾個字母都顯得小心翼翼。『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於是唐健隨手打了個公式給他。這是一個連網路上都可以輕易找到的公式,重點不是公式的內容,而是這個公式所代表的意義。
@=1/SQR(1-U2/C2) I=L/@
游標有一瞬間似乎是靜止了。
唐健幾乎可以看見那一端的人在拚命的呼氣吐氣。
最後,游標急急打出一串字:『你在哪裡?』
唐健微微一笑,隨手打出回應,眼神卻清冷。
『重點不是哪裡,而是何時。』
背後窸窣的一陣輕響,唐健立刻回過頭。
惟惟站在他身後,身上只穿著他的襯衫,雙頰依然透出歡愛一夜後的暖紅。
她的雙眼停在電腦螢幕的最後一行——他剛送出去的那一段話——最後,落回他的臉上。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惟惟平靜地問。
第7章(1)
依然是窗簾未揭的幽暗,依然是隱密親匿的靜謐,室內靜寂到連筆電細微的風扇聲也能隱約聽見。
惟惟坐在沙發上,雙腿縮在身體底下,嬌麗的臉龐帶著絲絲惑然。唐健坐在她身前的地板上,將她粉團似的手捏在大掌中,高偉的身材依然幾乎與椅上的她平視。
沙啞低沉的嗓音才吐出了一句,便頓住,他深邃幽暗的眸凝住掌中的那雙軟白。
「唐健……」那只軟白從他的掌中移出,捧住他的臉頰。惟惟深深看進他的眼底。「沒有關係的,你可以告訴我。任何事,都可以告訴我。」
唐健高跪而起,額抵著她的額,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老天,他是如此的愛她,愛到不顧一切,一次一次的也要將她帶回來……
「好,我都告訴你,你靜靜聽我說,等我說完了,你就明白了。」
「好。」她信任地點點頭。
「一切發生在我二十歲那一年。」唐健看著她。「我盡量略過一些太過技術性的細節。總之,在十年前,美國當局在黃石公園一處極隱密的地洞裡,發現了一個類似蟲洞的神秘地點。」
「蟲洞?」她秀眉微蹙。
唐健取來一張白紙,在白紙上畫了兩個分開的黑點,再用一條直線把兩個點連在一起。「這裡一個是A點,一個是B點,我們要從A點到B點,最簡單的方法是?」
「就是這條直線。」她指了指連接兩個點的那條黑線。
「不對。」唐健把紙彎成兩半,把A,B兩點接在一起,然後拿筆把這兩個點洞穿。「如果我們這麼做,你甚至不需要走黑線的那條距離,直接可以把A、B兩點連在一起,於是你只要在一瞬間就可以從A點到達B點。」
惟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而這個連接A、B兩點的途徑,就是蟲洞?」
「對。假設你從A點走到B點需要兩天,透過蟲洞你就可以在一眨眼之間抵達兩天之後的地方,這是時空旅行的基本雛型。」
「但是,『蟲洞』只是一個理論而已,沒有任何人能證實蟲洞真的存在。」她有些疑惑。
「確實如此。不過蟲洞早就存在於你我之間,只是我們一直不知道而已。地球上甚至有不只一個蟲洞。想想我們經常讀到的報導,那些突然消失的飛機或輪船——」
「百慕達三角洲?」她眼睛一亮。
唐健俯身輕吻一下她的眼瞼。
「是,百慕達三角洲其實就是一個蟲洞經過的地點,只是千百年來,從來沒有人可以準確的定位出那個『點』究竟在哪裡。直到我二十歲那年,美國一組地質學家,無意間在黃石公園發現了那個神秘地點。」
惟惟點著頭,慢慢消化他的每句話。
唐健續道:「美國人一開始只知道那個地方『很怪』,東西會莫名其妙的消失,不屬於裡面的東西也會莫名其妙的出現。美國政府一直把這個地點視為高度機密,甚至連能真正進入那個地區的人都不超過十人,所有需要的實驗儀器全部在毫不相干的地點分批製造完成,再由另一群不同的人組裝,然後一層一層地送進那個神秘地點,以至於整個過程裡沒有任何人瞭解自己經手的是什麼儀器設備。他們就是靠著這樣的高度戒備,將秘密瞞了下來。」
「嗯。」她慢慢點頭。
「經過七年的研究,在我二十七歲那年,他們終於找出了蟲洞的神秘關鍵。」唐健牽著她的手,看進她眼底。「蟲洞雖然叫蟲洞,但它不是真的長得像一個洞。他們在那個地點發現了一種特殊的物質,這種物質不屬於地球上的——誰知道?可能是遠在地球形成之初,外星隕石撞擊地球留下來的成分之類的。總之,他們發現,只要對那些神秘物質發射巨大的能量,經過可控制的波長,他們可以成功的引發蟲洞形成。」
「等一下,你是說……美國人已經掌握了穿越時空的方法?」
「並沒有那麼簡單。因為那些物質非常的不穩定,每一次能量發射之間都需要等待很長的時間,等那些物質穩定下來,再重新發射第二次,也因此他們真正能實驗的次數有限。」唐健握著她的手把玩。「最後他們試著設計出一套儀器,能產生可控制的頻率,以不同的波長震動那些神秘物質,試著找出符合他們實驗需要的結果。而這套設備不只硬體上必須非常精良,還需要有軟體面的支援。」
惟惟靠回椅背,怔怔地看著他,隱約有些瞭解了。
唐健煩躁地爬了爬短髮,也坐到沙發上,將她抱進懷裡。
「惟惟,我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駭客之一,同時也是一個成功的電腦軟體公司老闆。我在二十一歲念大學的時候就開始創業,二十三歲那年賺進我人生的第一個一千萬,我在二十四歲寫了一套給平板電腦與智慧型手機使用的作業系統,同一年開始和硬體公司配合生產;在二十七歲那一年,我是全球『四十歲以下富豪』排名的第三位,身份是七十億美金——」
「等一下等一下……」惟惟聽得暈頭轉向。
這個就太超過了!她認識的「唐健」可不是一個這樣的人!她認識的唐健是一個蒼白削瘦,到了快三十歲連份工作都留不住的男人。
「惟惟,先別問問題好嗎?只要聽。」唐健漆黑的眸緊緊盯著她。「拜託。」
那一句低沉的「拜託」,讓她把所有的疑問吞回肚子裡。最後,她溫順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