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早就分手了——確切的說法是進入冷靜期,不過那跟分手差不多。本來冷靜期一過,她也是要提分手的,只是最後變成我先提出來,她不甘心而已,所以罵也被她罵了,吼也被吼了,咖啡和茶都被她潑了一身,我被掃地出門,這樣夠了嗎?」
呃,聽起來很慘烈……
「噢。」那她沒話說了。
唐健發誓她變得這麼婆媽的個性,鐵定是來克他的,還是他熟悉的那個潑辣爽快的個性容易一點。
不過,看看眼前的人兒,她還在他的懷中,溫軟而鮮活,這才是最重要的。
「惟惟……」他又黏了上來。
叮鈴鈴——門鈴聲再度嘹唱。
惟惟鬆了口氣。幸好。她不確定自己還應付得了他的第二波攻勢。
「快去應門!」
唐健手爬了下短短的頭髮。反正夜還漫長,他有得是時間「說服」她。
「飯快點煮好,我餓了。」很大男人的口吻。
經過客廳的茶几。他把還剩幾口的可樂罐撈在手中,邊喝邊走去應門。
門一打開,門裡門外兩邊的人同時頓住。
怎麼是男人?
一模一樣的心思同時浮上來。
唐健把最後一口可樂喝掉,鋁罐捏扁,隨手往角落的垃圾桶一丟,姿態瀟灑,雙眸卻須臾未曾離開門外的訪客。
「你找誰?」他隨口問。
來人看來和他年齡相當,矮了他幾公分,白淨的臉上戴著一副細邊眼鏡,看起來有點文弱的樣子。唐健自己也是瘦削型的男人,但現在的他,絕不會有人把「文弱」兩字安在他身上。
那人先疑惑地看看門旁的號碼,確定自己沒有按錯家。
「請問……周惟惟在嗎?」
「你哪裡找?」唐健兩手盤起,肩膀往門框上一靠。
應該是沒錯才對。那人的眼睛越過他的肩頭,開始往屋子裡探。
「呃,我是她的朋友,請問,她在不在家?」
唐健伸出另一隻手臂撐住門框,完全擋住他的視線。
「你哪一位,叫什麼名字,和惟惟是什麼關係?」
他的問題毫不客氣,猶如雄獸在扞衛自己領土。門外的客人臉色一沉,終於把眼光放回唐健身上。
兩人四目相交,互相較勁的意味明顯地流露出來。這是兩隻雄性明白自己在爭奪同一隻雌性才會有的敵意。
「你又是哪一位?」那人也不客氣的回句。
唐健雙眸一瞇,慢慢地挺直腰肝。
「我是她男朋友。」
「誰啊?」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嬌軟的嗓音。
門外的男人一聽,連忙開口叫:「惟惟是我,陳育勤。」
身後安靜了下來,唐健劍眉蹙起,慢慢地轉過身。
客廳裡,三菜一湯和一鍋白飯已經布好了,惟惟手裡拎著一條隔熱布站在茶几旁,他這一讓,恰好讓她的視線對上門外的那個男人。
「惟惟?」唐健危險地低喚。
「嗯……」惟惟瞄他一眼,輕咳一聲,「飯弄好了,你餓了可以先吃。」
這個時候誰還顧著吃飯?唐健的男性警報拚命作響。
其實,打擊很大……他從來沒有想過,惟惟竟然還會有其他男友!他的地盤來了一個入侵者,而且情節比他預期的更重大。
第4章(2)
惟惟不敢對上他的眼睛,低著頭走到他身邊。
「……嗨。」
「嘿。」陳育勤沒有把握,帶著一絲放下身段的討好。「我收到你的簡訊了,你說借我的那幾本軟體語言的書你有需要,所以我拿回來還你。」他把放在一旁的紙箱抱起來。
惟惟默默的看她的男友——更正,是前男友。
她的簡訊是上個月發的,他現在才來還書,也太久了點。
陳育勤是她工作上認識的人,也是同行的MIS;兩個人年齡相近,所學又相同,加上當時身邊的人都在瞎起哄,於是很自然地就走在一起。
可是,交往三年的感情,終究走到一個瓶頸,她還來不及找他談清楚接下來要怎麼走下去,就傳出他和同公司的一位女同事有了曖昧。
她不是不傷心的,這是第一段、也是唯一一段她真心付出過的感情。一旦有了裂縫之後,再也難以彌補,所以輾轉反側幾個星期,她決定放手成全他們,這是三個月前的事了。
如今,陳育勤再度出現。
從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她大概明白,那一段曖昧,到底沒有修成正果,所以他想回頭了。
想想真有點悲哀,她怎麼就變成個備胎了?
「你……」她開口想說點什麼,背後突然一陣暖意貼上來。
她家的門神極度不爽地卡在那裡。
他們兩個在那裡默默地看來看去是什麼意思?當他死人嗎?
還有,這傢伙!竟然敢用這種眼神看他的惟惟!唐健的指節格格作響,陰狠的表情簡直可以讓小孩子嚇出夢魘。
媽的,他要撕了他!
「我餓了,我們吃飯吧!」
惟惟秀眉微蹙,想念他幾句沒禮貌,然而眼光一迎向唐健的眼神,心頭突然有種恐怖的感覺。
直覺告訴她,最好快將陳育勤打發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她匆匆地向門外的人道謝。
「謝謝你把我的書送回來……」
話來不及說完,陳育勤一陣心火上湧。「惟惟,他是誰?」
這個質問有點嗆,唐健偏了下頭,深陷的雙眸瞇得更緊。
惟惟無奈,只得替兩人介紹。
「這位是……是我的大學同學,唐健。這位是……我朋友,陳育勤。」
陳育勤那箱書已經抱得雙臂微抖,偏偏沒人要接過去。他有點撐不住了,只好先把書放在地上,這麼一來一往,氣勢上已經輸門裡的男人一大截。
「你好。」唐健的語氣敷衍。
「客氣。」
兩個男人都沒有向對方伸出手意思,氣氛一時之間僵在那裡。
惟惟想了想,輕推唐健一下。
「飯我煮好了,你先吃吧!我和他說幾句話,馬上就來。」
有些事,終究是得談清楚的。
唐健焉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要他讓惟惟和什麼狗屁前男友獨處?殺了他燉湯還比較乾脆。
她或許是那個深信每個人都有義務跟前任談清楚的人,他可不是!
敵人若出現在眼前,立刻排除,這就是他的信條。
「你是來還書的?」唐健向對方露出鯊魚般白森森的笑容。「給我,再見。」
他單手扛起地上陳育勤抱得很辛苦的紙箱,反腳就想把鐵門踢上。
「唐健!」惟惟連忙卡著門,不讓他造次。「你很沒有禮貌耶!」
咦?對他倒很有脾氣,怎麼對門外那個呆子就在那裡相對無言,竟無語凝咽?
「不就還個書嗎?拖拖拉拉還要搞多久?等吃完飯,我們還有事要做。」唐健冷冷地道。
「做什麼?」惟惟盤起手,對他的態度開始不滿。
「做愛!」
轟!可憐的女主人呆立當場。
「我……我……我沒有答應,你不要隨便亂說!」她氣急敗壞地推他一把。
想也知道,她的小雞力氣推了跟沒推一樣,唐健臂下夾著一箱重書,文風不動。
「我們剛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誰跟你說好了,你想得美!」他面前的小女人跳腳。
「那好,我喜歡說服你。」
那語氣充分讓人明瞭,他想要如何「說服」。
「你……」惟惟臉埋進雙掌裡。她不用做人了!她真的不用做人了!
陳育勤終於忍不住了。
或許她自己沒察覺,但他們兩人那份旁若無人的親匿,根本不像普通朋友的關係。
他很清楚惟惟的個性,她不會對一個不重要的人如此親近。
「惟惟,我可不可以單獨跟你談一談?」陳育勤僵硬地道。
「不行。」想也知道回的人是誰。
「可以。」這才是正主兒的答案。
杵在她身旁的門神大人又不爽了。
「你給我進去!」她指著客廳喝令。
可惡!這女人養成用命令句跟他說話的習慣了——不過她氣蹦蹦的樣子更可愛,比起平常溫軟和順的樣子,是完全不一樣的嬌美,這樣會害他以後很想惹她生氣的。
唐健斟酌片刻,決定還是不要窮追猛打到底。
「三分鐘。」
惟惟翻個白眼。
「只能在門外。」
惟惟的手盤起來。
「門不可以關。」
惟惟的臉色開始陰沉了。
「中間起碼隔兩公尺。」
「你有完沒完!」女主人怒吼。
「哼。」
唐健把那箱書搬回她的工作間去。
一回身,門口已經看不到那兩個人,聽聲音是走到旁邊的走廊去交談,鐵門被微微的掩上,不過並沒有真正的關上,門上的欄杆是鏤空的,因此聲音會直接穿透進來。
他毫無罪惡感的走到玄關處偷聽。
「惟惟,對不起……」很弱的開場。果然是弱雞。
「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你並不欠我什麼。」惟惟的嗓音冷淡。很好,果然立場堅定。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你可能不會相信,不這我跟她之間並沒有真正的發生什麼事——」
接著就是一串長長的解釋,不外乎他和那位女同事其實是如何如何的清折,他們之間如何如何的缺乏共同點,自惟惟求去之後他的心如何如何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