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這對一個女子的名聲有多大的影響,徐令微要是真的把事實給說了出來,他們得不了好處,她也別想好過!
既然信朝陵自己找死,那他也不會攔他!信奉常隨手揮了揮,就讓下人去將徐令微給請出來。
不過一會兒,徐令微徐徐的從外面走來,她今日穿著一身粉色的衣裳,臉上也薄施脂粉,頭上插著明晃晃的金步搖,連上帶著一抹淺笑,那份柔弱細緻的美麗引得許多人都看傻了眼。
在進門之前,她稍微停了一步,對站在門外的夏謹蓮輕聲說:「我自己造的孽我今天會來償還……之前的事也非我所願,請你見諒了。」
徐令微進門多少引起一些騷動,所有管事們都在下面竊竊私語著,只不過對徐令微來說,別人的注目並沒有對她造成多少壓力。
一見到她走了近來,信奉常搶在族老問話之前,一臉大功無私的說:「令微,雖說當年的事情對你是一個很大的傷害,但今天姨夫也不能讓人隨便扭曲事實,只好請你把當年的事情再說上一說,讓大家為你評個理,好還你一個公道。」
徐令微抬起頭,臉上露出一抹驚喜,「真是要還我一個公道嗎?」
信奉常點了點頭,又要掩住自己想狂肆大笑的衝動,他擺出了一個一臉嚴肅,裝做痛心的模樣沉聲說著,「說吧!這裡有這麼多長輩為你作主呢!」
徐令微看了看上面坐成一排的族老們,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信朝陵,她慢慢的垂下頭,輕聲說著,「當年……當年的事情,都是一個陰謀!」
她此話一出,頓時眾人嘩然。
「令微啊,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信奉常以威脅的眼神望著她,眼底有著深深的警告,「來,族老們各個都是明理的,就是一時緊張說錯了話也無妨,重新說過——」
徐令微果斷的打斷了他的話,眼底有著他不曾見過的冰冷和怨恨,一字一句的清楚說著,「我說,當年的事情都是一個陰謀,一個要讓信朝陵永遠不得繼承龐大家業的陰謀!」
信奉常紅了眼,暴怒的大吼,「你若在胡言亂語,休怪我——」
徐令微淡淡一笑,然後以堅定無比的語氣說:「我徐令微今日所說的話,若有一字一句違背事實與良心,我便不得好死,天打雷劈並且永世不得翻身!」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靜默了,只有信朝陵淡淡的看向她笑著,而信奉常則是差點氣得吐血。
第10章(1)
徐令微慢慢的將當年的事情一一說了清楚,不管信奉常的臉色越來越黑,把自己知道的,還有後來偷聽到的全都說了,她說的越多,眾人看向不斷變換神色的信奉常的眼神就越充滿鄙視和不可置信。
族老們聽完了徐令微的話,全用冷酷的眼神看著心虛的信奉常,嚴厲的斥問:「你還有什麼話說?」
「這……這是誣陷!」信奉常恨恨的瞪了徐令微一眼,手指向信朝陵大叫,「都是他!是信朝陵指使她這樣說的,這全都是他們的陰謀詭計啊!」
「二叔,剛剛可是你要她放心的說,其中的是非曲折族老們自會辨明的,怎麼人家都說了,你卻又說這是誣陷又說這是詭計的呢?」信朝陵可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不管是否是陰謀詭計,二叔這個族長之位也是坐不穩了……」
信奉常恨恨的瞪著他,忽然呵呵冷笑了起來,「你以為這樣就能逼走我?休想!你可別忘了,你祖父說過的,要等你成為太醫才有資格繼承信家所有事物!」
信朝陵看著他還想做困獸之鬥,不禁搖了搖頭,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塊令牌,「看清楚了,這便是太醫院的院牌,二叔,蒙聖上提拔,從今日起,我已是官從五品的太醫院令,你說,我有沒有這個資格?」
信奉常看著那刻著姓名及太醫院獨特銘刻的院牌,陡然軟倒在椅子,「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族老們看了看那塊院牌,確定無誤之後,朗聲說著:「從今日起,信家族長之位由大房長孫信朝陵接手,至於這個人,拉下去,真是丟臉的東西!」
信朝陵向族中長輩們感激的點了點頭,卻阻止了家丁拉人下去的動作,「各位族老,其實我有一事尚未說明。」
「喔?還有什麼事?」族老不解。
「據聞,二叔在這十年之間,任意提取信家藥鋪的廢棄藥材轉賣,另外還有族裡祭田每年操辦的情況都有點毛病……」他低頭看著那個神情頹喪不堪的信奉常,冷笑問著,「二叔,你可有理由解釋?」
族老們一聽就知道他的意思,商議了下,一位族長站了出來,沉聲說:「等一下取出這些年他有碰過的帳冊讓族內的帳房複查。若真有其事,你吃了多少就要全都給族裡吐出來,假如拿不出來的話,就直接送官,並且趕出信家,從此不再承認你為信家人!」
「不——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信奉常紅著眼瘋狂的咆哮著。
族老們不理會他的咆哮,只是輕輕地擺了擺手吩咐,「拉下去!」
當信奉常被拉過信朝陵的身邊的時候,他以恨意滔天的眼神直直的望著他,像是想要用眼神殺了他。
他這些年的計算,這些年的籌劃,竟然被這個小子輕輕鬆鬆的全都毀了?!
他不相信!信朝陵能夠這麼輕鬆的通過太醫會考,皇上還直接賜了五品醫官的位置?!甚至連徐令微都靠向他那邊……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信朝陵,你到底做了什麼手腳?!他說的都是假的!假的——」
信朝陵微微一笑,眼底沒有計謀成功的得意,只是冷冷的嘲諷,「二叔,難道祖父不曾告訴你,我們學醫之人首先就是要相信,但不要相信這世界上有所謂的不可能嗎?」
是的,他相信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一直在收集那些信奉常犯錯的證據,甚至等到了徐令微主動找上他,表明願意坦白說出當年所有的事情,最後他成功了,替自己和朝萍都報了仇。
只是他以為自己會得意高興,心裡卻萬分沉重,直到看見同樣沉默的徐令微,他頓時明白,即使拿回了自己本該擁有的東西,但畢竟犧牲了一條人命,那些得意早已化為沉重。
***
信朝陵接手信家產業後,自然不能再繼續留在那個小村子裡,而在他花招百出、無賴的死纏爛打下,夏謹蓮還是被說動只能跟著搬回城裡來。
搬回城裡沒過幾天,便到了可以遞牌進宮的日子,夏謹蓮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有點思念那個看起來慈祥莊重的太后,所以就遞了牌子等著召見。
到召見的日子,她梳了一個簡單的同心髻,拿出當初皇上賞的兩支絞花菱金釵插在頭上,又綴了幾朵中間鑲了河珠的絨花,披了絲帛,打扮好便乘了馬車到了宮外等候。
時辰一到,宮門裡走出一個內侍領著她往太后的宮殿走去,在宮殿外她隨手打賞那個小內侍一些銀子,再和宮殿裡頭一個管事嬤嬤走了進去。
依禮問安之後,夏謹蓮重新站了起來,看看坐在上頭的太后氣色還不錯,心中微喜,淺淺笑問:「太后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奴婢即使在宮外還是掛心著太后呢!」
太后慈祥的笑了笑,點了點頭,接著說:「不用奴婢奴婢的喊著,你現在已不是宮女了,就喊自己的名字就好。」
夏謹蓮又福了福身,「多謝太后,謹蓮知道了。」
太后朝她招了招手,對走到自己身側的夏謹蓮似真似假的抱怨著,「唉,你們那四個有才華的這次全都放出去了,讓我寂寞得很啊!這些剛升上來的丫頭們雖說差事也辦得好,但就是少了你們幾個的機靈。」
「太后您可別這麼說,這些妹妹們也都是我們之前用心挑選出來的,可是磨練了許久才敢讓她們到皇上和太后您身邊服侍的,您這麼說可會讓謹蓮以為那時候我們幾個教得不夠盡心,才會讓您不滿意呢。」
太后嗔笑著斜睨她一眼,又轉頭跟旁邊的管事嬤嬤笑罵道:「看看她們幾個姑娘,以前在宮裡的時候多文靜,也不知道這宮外的水是不是甜的,現在一個個小嘴都是越發會說話了。」
夏謹蓮捂著嘴連忙笑著說沒有,接著又開始關切起太后的身體健康和食膳狀況。
太后一一回答了,最後又忍不住感慨,「少了你們幾個想法子做新吃食和藥膳給我吃,又少了兩個會說笑和新奇話題的,吃是吃得下,就是日子無聊了點。」
老人家本來就怕無聊,即使身為太后也不能免俗,就算宮中新奇的東西不少,這幾十年下來也看得膩了。
夏謹蓮也明白太后的心思,連忙接著說,「太后您不是恩典我們幾個一個月可以遞牌求見一次嗎?每個月我們不就能陪您說話解悶,而且謹蓮以後也會多研究些藥膳,讓太后補補身子,讓您年年都像今日這樣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