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師?」他嗤笑,彷彿聽見什麼蠢笑話。「放眼忘去,這西京裡還沒有一個人打得過我,你確定是他們來治我?」那項丹青還是勉強可稱敵手的人物,更何況其他三腳貓。
蘇意淮驚愕得答不上話,沒想到除了司徒沄玥常不要臉的說自己好,這男人臉皮厚的程度也可與他相拚。
「你來蘇府幹什麼?」
「你也真貴人多忘事,是你大大方方的准我來呢。」
「我?」她哪時候邀過他了?
鳳求凰再度一笑。「蘇姑娘,是你說若是我要來蘇府偷東西,行,不過記得別偷太多,要留點錢夠讓你們府裡人活就好。」
「來蘇府裡偷……」蘇意淮聽著這句耳熟話,下一刻,她驚愕地盯著眼前男子。「你、你就是鳳求凰?!」
他自負一笑,昂起下巴。「西京裡也只有我長這副德行,不是我還能有誰?」他現在可是皇榜榜首呢。
當蘇意淮知道他的身份,她更專注地打量他的外貌。
無論俊秀、舉止,以及那浪蕩不羈的天性,果真是讓人難以忽視。
「好,你要偷蘇府裡的東西你隨意。」老天,她怎麼會招惹到這種麻煩人?「但我准的是蘇府裡的錢財,又沒說包括我。」
瞧她那臉無奈,鳳求凰的笑意更加深濃,把玩胸前垂落的髮絲,片刻後甩到頸後。
「誰說我這次來是要偷蘇府的財?」他兩眼進出銳利的光,縛住她。「我這次來只是想見你。」
蘇意淮不解的擰起眉頭。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懶懶吐語,鳳求凰驀然站起,朝她逼近幾步。「蘇意淮,我喜歡你。」
這話怔退蘇意淮兩三步,她訝視著他,不知該回什麼話。
怎麼回事?話題兜著兜著竟兜到她頭上來?
她困窘的啟口,「我們、我們才見過一面……」
「一日也是情,十年也是情,有什麼差別?」鳳求凰聳聳肩,一點也不在意。
蘇意淮被他這話堵得無話可說,這男人的快言快語太難招架,莫怪這麼多女子為他傾心……
驀地,她腦海閃過一線思緒,令她重新在心房築堤。
「你這句話不知說過多少遍了吧?」差點忘記這男人除了盜財還盜心,天知道他用這句話騙過多少女人?
鳳求凰的眼睫眨動幾下,面對她防備的表情,他感到無言以對。
好吧,是他從前風流的錯,他沒什麼立場可以力證自己是癡情男子漢。
「蘇意淮,我對你是認真的。」他除了一臉誠懇,還是只能誠懇。
觀其言行與舉止,蘇意淮這時也發現他真的沒在誑人,她愣了愣,不知如何是好。
「謝謝你,可承蒙錯愛……我已心有所屬,請你另覓艮人。」
佳人歉疚的話語,令情場上向來得勢的鳳求凰怔然,更令他想起今早在客棧裡聽到的話。
「是司徒沄玥?」涼涼語氣自薄唇中吐出。
蘇意淮沒有正面回答,僅僅一笑。
她幸福的甜笑令鳳求凰怒火轟地燃起,在心裡假想用腳把司徒沄玥當成皮鞠一樣踢出西京,飛向天際化為閃耀的一顆星。
今天蘇意淮喜歡阿貓阿狗也就算了,他可以不介意,大有成人之美,可偏偏那對象是司徒沄玥。
那個因為他而淪為皇榜第二的司徒沄玥。
那個差點被他扔進男人堆裡、毀去清白的司徒沄玥。
那、個、看、起、來、像、個、白、斬、雞、的、司、徒、沄,玥——
憑什麼是他啊?愈想愈火大!
「他有什麼好?」這話是咬著牙出口的。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總歸一字好。」可見她對司徒沄玥的包容性有多大。
鳳求凰仔仔細細看著她的笑顏,許久,他扯出了一抹嗤之以鼻的笑靨。
「蘇姑娘,你應該聽過關於司徒沄玥的傳聞,例如他對女人很有一套?」
她頷首,「不過他現在只專情於我。」
「那好。」他雙手環胸,模樣顯得鎮定。「既然如此,你應該也知道……司徒沄玥也有不少男人的支持?」
蘇意淮被他這句話弄得疑惑。
沄玥的確是有許多男人喜歡,可那又如何?他不喜歡男人啊。
「蘇姑娘……」他笑得很燦爛。「司徒沄玥扮過女人。」
是,這件事她知道,因為她就是最慘的受騙人之一。
不過接下來才是重點話——
「在他扮女人的時候,他扒過我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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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扮女人的時候,他扒過我的衣裳。
有可能嗎?沄玥喜歡男人?
蘇意淮坐在司徒府的涼亭內等著司徒沄玥,她一手撐住下巴,遠望天際,朝這萬里無雲的秋日晴空發著愣。
昨晚鳳求凰丟給她那句話後就如清風般消失在黑夜中,卻讓她一晚沒睡的苦思至今。
她的確聽說過不少男人喜歡司徒渨玥的事情,例如宮裡太監組成一支小隊,在單衣畫上司徒沄玥的美男圖來代表他們愛的見證,還聽說有官家公子把「獨鍾沄玥」四字用刀刻在手上,結果血流過多差點進棺材。
不過這些都是男人對他的覬覦,可是沄玥他呢?
沄玥他說過,他扮女人混進青樓是為了幫助項丹青捉拿鳳求凰,可以他的個性如此傲骨,他又為何甘心穿上女裝……
一連串的問句在腦海裡如泉湧般不斷冒出,她無奈地喟然長歎,抓著發,想不出半點頭緒。
愈想愈苦腦,情字果然難解,只要扯上沄玥的事情她就覺得自己變成笨蛋。
「你在煩什麼心事?髮髻都抓散了。」
低沉笑音自身後傳來,蘇意淮不用回頭也知是誰。
「女人家心思。」她一語帶過。
司徒沄玥悶笑一聲,抽出她髮髻上的金步搖,烏絲如瀑地散在他指上。
「溪玥,我——」頭髮的事她自己來就好,男人不會的啊!
司徒沄玥將她欲轉過的臉給扳正回去,自袖子裡抽出一柄象牙梳,為她梳理髮絲。
「別動,我替你梳髻,包準漂亮。」
她不動也不語,就任著他為自己整理亂髮。
原本以為司徒沄玥不懂姑娘家瑣事,定會與這頭二千煩惱絲苦戰兩三時辰,沒想到不消片刻,他就輕易地替她綰好了髻。
綰好髮髻,司徒沄玥坐到她身旁,滿意地看著自己這等好手藝。「梳起來可真漂亮,以後你的髮髻都讓我來梳好了。」
蘇意淮有些吃驚地摸著發,每一根都是梳順的,她為此感到驚訝。
「你……沒事帶把梳子做什麼?」
「整理儀容。」他將象牙梳收回袖裡。
話是這麼說,但這柄象牙梳是為了她才準備,將來他為她做的可不止梳發,還有畫眉、貼金鈿……他臉皮薄,不好意思直說心意。
蘇意淮聽他的話驟然仲怔。
一個大男人隨身攜帶姑娘家的玩意兒?
「你……這髮髻梳得不錯。」蘇意淮、蘇意淮,別胡思亂想。
「當然,我手藝可巧得很呢,跟女人比刺繡我也未必會輸。」他高傲地昂起眉,十分神氣。
他還是沒老實說,為了她這頭髮髻和小翠苦練三天三夜,折斷不少木梳,被找來充當試驗品的下人差點被他們主僕兩人沒耐心之下一人一邊拔光頭髮。
一個男人會刺繡還會梳女人髮髻?!
心念才起,蘇意淮又急急地搖著腦袋。
不可能!她和沄玥有過肌膚之親,沄玥怎麼可能會喜歡男人?定是那鳳求凰胡說,定是他——
可愈想撇清這荒謬想法,她愈難以平靜,司徒沄玥見她突然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快,他嚇了一跳,急忙捧住她的兩頰。
「你到底煩什麼心事,搞得今天特別焦躁?」
「不,沒有,我只是頭有點疼……」
不想讓他知道,蘇意淮隨口扯謊。
「受風寒了?」他將她擁入懷裡,替她揉揉後腦。「最近天氣涼,你該不會又是穿著浴袍窩進被子裡睡吧?」
曾有幾次她在司徒府裡借宿,他發現她沭完浴後就習慣著浴袍在房內走動,雖然這對他來說做「某些事」是很方便,可他還不至於禽獸到為了自己方便而讓她犯病。
「我有多加一件袍子。」
「中看不中用的袍子吧?」外袍薄如蟬翼,穿上去等於沒穿。「沒睡在你身邊真不安心,以後都讓我抱著你睡好了。」他很假的歎息。
「別七早八早就在想晚上的事。」手在摸哪裡啊!蘇意淮拍掉那襲胸的大掌。
司徒沄玥低哂,張開那口白牙啃她的耳殼幾下子。「誰說晚上的事不能搬到早上做的?」
蘇意淮被他這般情挑戲弄,兩頰頓時飛上幾朵紅雲。
也許,真的是鳳求凰誑她……
「沄玥,你那晚在醉雲樓裡到底和鳳求凰發生什麼事?」
司徒沄玥的確向她坦承所有事情,但唯有與鳳求凰那晚在醉雲樓的事發經過他一個字也沒提,就算提了也是模糊帶過。
提及那晚的情況,司徒沄玥臉色顯得陰沉。
「沒什麼事,兩個男人打架罷了。」哼,若是再讓他遇見那混球,他一定會在他臉上蓋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