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器是柴刀對不對?」她突然冒出一句話。
高知縣怔愣了下。「夫人怎麼知道?」
「……我當然是在路上聽到百姓們聊起這樁案子的事……可有找到凶器?」她偷偷捏了把冷汗。
「還沒有,吳剛身上只有一把匕首,在他的住處也沒有找到……」高知縣嗚咽。「沒有物證就拿他無可奈何……」
冬昀又往上方看了一會兒,表情有些煩躁,眉心跟著蹙攏,接著開口嬌斥。
「你們不要吵了!一個一個慢慢說,不然我聽不清楚。」
所有的人都瞪著她。
「咳咳。」雷天羿用力清了下嗓子。
冬昀這才注意到何守文和在場的奴僕都用怪異的眼神瞪著自己。
高知縣不禁懷疑眼前這位定國公夫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那個……他應該有個相好的女人,凶器可能就在對方身上。」冬昀和那些被殺的死者取得連結,它們一個個搶著發言,她好不容易才聽懂它們在說些什麼。
「夫人又是怎麼知道的?」不只是高知縣,連何守文也瞪著妹妹看,他從來不曉得妹妹還有這等推演案情的本事。
冬昀只好假咳一聲。「當然是猜的,像那種男人只要有錢,一定吃喝嫖賭樣樣都來,肯定也少不了女色,只要找到跟他相好的女人,就能找到柴刀,而且對方一定也知道吳剛幹了些什麼好事,這麼一來,人證、物證不就都有了?」
「敢問夫人,要上哪兒去找?」高知縣聽了覺得頗為有理,原本以為這位國公夫人腦子不大正常,正在後悔大老遠跑來請教,不過這會兒見她又說得有條有理,看來跟常人無異,令人費解。
冬昀當然不能說了,否則怎麼樣都解釋不過去。「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聞言,高知縣就像洩了氣似的垮坐在椅子上,連他的「師爺」都想不出對策來,看來真的無計可施了。
「這該如何是好?」
聞言,冬昀其實很想朝他大吼,自己又不是很拿手推理方面的事,也不確定能不能想出法子來。
冷不防的,一個畫面在她腦海中浮現,是那天在街上看到的告示。
「那個……知縣大人不妨在街上張貼告示,只要相關人等肯出面投案,將凶器交出來,便既往不咎。否則抓到之後,一律與吳剛同罪,相信那個女人一定會馬上現身的。」
契知縣不禁張口結舌,自己居然沒有想到。
「還不快回去?」冬昀火氣有點大。
「是是,下官回去就辦。」他這才驚醒過來,急急忙忙地告辭。
何守文不禁張口結舌。「妹妹怎麼會……懂得這些事?」
「我……是因為平日沒事就會看章回小說,看多了自然就懂得多,而且嫁人生子之後,頭腦變得比以前聰明多了,說不定以後可以幫忙破案。」冬昀只好胡扯一通。「相公也這麼覺得吧?」
雷天羿則是清了清嗓子,免得笑出來。「確實如此。」
「不過官府緝兇辦案是何等大事,你一個婦道人家還是不要隨便插手。」何守文見妹夫都這麼說,便也信以為真。
「是,大哥。」她吁了口氣,還好矇混過去了。
夫妻倆相視一眼,只能苦笑。
第5章(1)
這趟出門拜訪六皇子,冬昀慎重地換上一套靛青色的襖裙,外頭再罩了件茜色披風,頭飾也選擇較端莊的款式,以免顯得失禮。
「昭兒就拜託二娘了。」她將兒子交給對方。
二娘伸手將昭兒抱過去。「有康兒陪他玩,就不會吵著要找娘了。」
這時雷天羿走了進來。「都準備好了嗎?」
冬昀頷了下首。「準備好了。」
於是夫妻倆坐上何家人準備的兩頂便轎,在隨從的護送下前往興王府。雖然興王府也位於薊縣,不過是在隔壁的出頭嶺鎮,得走上一個多時辰。
便轎來到興王府前,直接從重明門進入,一路來到後殿。
待冬昀下轎,不禁像個土包子進城一樣,張大嘴巴看著面前的景物,她書念得不多,無法用那些優美的詞彙來形容它的壯觀宏偉,只能說歎為觀止,只怕不輸給皇宮。
雷天羿身為定國公,又是長公主的獨子、皇上的親外甥,王府屬官自然全都出來迎接。
一名中年僕從領著夫妻倆來到一間廳堂,一旁的婢女立刻奉上茶水。「請兩位稍候,殿下很快就過來。」
夫妻倆沒有說話,只是喝著茶。
冬昀正在猜想六皇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並沒有留意到剛才那名中年僕從正偷偷地打量自己。
見冬昀擱下杯子,中年僕從連忙把頭垂得低低的。
就在此時,六皇子走了進來,雙方終於打了照面。
「見過興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見到六皇子,正式的禮節自然不能少。
元旭哈哈一笑。「咱們是表兄弟,不必這麼見外,坐下來說話。」
「是。」夫妻倆這才落坐。
冬昀細細打量眼前身穿常服的六皇子,只見他唇上蓄著兩撇短胡,身高比丈夫略矮一些,相貌也稱得上英俊,唇角掛著笑意,跟傳聞中心狠手辣、陰險狡詐的樣子沾不上邊,不過這反而讓人覺得更可怕。
「幸好王府裡的長史正好有事去了一趟承宣佈政使司,聽裡頭的官員提起定國公偕同夫人回娘家探親的事,這才隨口告訴本藩一聲,否則真的就錯過了。咱們表兄弟在京裡時還不曾說過話,既然到延平府來了,本藩總要盡盡地主之誼。」彷彿鄉沖雷天羿夫妻在想什麼,六皇子這番話正好解開他們心中的疑惑,說得是合情合理,又不會顯得太過刻意。
雷天羿淡淡一笑。「承蒙殿下看得起,只是咱們夫妻此番前來探親,並不打算驚動任何人。」
「本藩可不是任何人。」他極力拉近兩人的關係。「不過怎麼會突然決定回娘家探親呢?有什麼原因嗎?」
雷天羿聽出弦外之音,看來六皇子也很警覺,想從自己口中打探虛實。「不瞞殿下,前陣子賤內不小心小產,雖然身子調養好了,卻因打擊太大,整天都悶悶不樂的,實在令人擔心……」
為了配合丈夫的說辭,冬昀低垂螓首,佯裝出傷懷的神情。
「因此我才會帶她回娘家探望親人,也是讓她出來散散心,希望能令她心情好轉。」雷天羿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聽完,元旭點了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你們真是夫妻情深,令人羨慕。孩子還會再有,表弟媳也不要過於掛懷。」
最後一句話自然是對冬昀說的,然而冬昀只是直直地盯著六皇子看,好半天都沒有反應。
元旭似乎有些困惑,不由得看向雷天羿。
「娘子?」雷天羿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冬昀猛地回過神來。「什麼?」
「想什麼想到都出神了,連殿下跟你說話都沒聽到?」雷天羿用眼神暗示她不要當對方的面說出「看到」了什麼。
冬昀自然明白丈夫的意思,她也不會真的笨到當著六皇子的面說出來。雖然兩人真正成為夫妻沒有多久,卻還是培養出了默契。「我只是在想怎麼都沒有見到王妃娘娘,又不知該怎麼問才好。」
聞言,元旭眼神往旁邊飄了下。「王妃原本也想見見表弟媳,可惜正好身子微恙,此刻人在後寢宮歇著。」
「若是方便的話,可否前去拜見王妃娘娘?大家都是女人,或許說上幾句話,心裡會好過一些,身子也會快點好起來。」
「這……」元旭略顯遲疑。
冬昀看著六皇子,彷彿要看穿對方的真面目。「有什麼不便之處嗎?或者不想讓人知道?」
哼!根本是心裡有鬼!她在心裡罵道。
雷天羿知曉事情輕重,攢起眉心,似真似假地低斥。「娘子,既然王妃娘娘身子微恙,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好。」
「殿下?」不是冬昀不想配合,而是她接收到對方靈魂傳來的求救訊息,讓她不得不堅持。
「……王妃應該也很高興見到你,本藩這就命人帶你前往後寢宮。」元旭目光閃了閃,沒想到這個女人外表看來纖細溫婉,骨子裡卻很固執。不過就算見了又能怎樣?在他的封地上,他就是皇帝。
語畢,他命婢女帶著冬昀前往後寢宮,又讓奴才準備了一壺酒,好跟雷天羿聊上幾句,也乘機拉攏。
冬昀乘坐王府內的軟轎到了興王妃居住的後寢宮,在等待通報時,依舊陸續接收到對方的靈魂在跟自己求救。
她有些沉不住氣,只能來回踱著步子。
「夫人怎麼了?」跟在旁邊的桂花以為她想要小解。「要上茅房嗎?」
冬昀搖頭,沒有說話。
等了大半天之後,終於有人來請她進去。
冬昀嚥了下口水,被王府的婢女領到了王妃的床前,一看到對方刻意用妝粉掩飾臉上鼻青臉腫的慘狀,便知道發生什麼事。
站在冬昀身後的桂花也倒抽一口涼氣。
當靈媒這麼多年,冬昀碰到最多的個案就是受到家暴的女人前來求助,詢問她們的前世今生,她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遇上恐怖情人,有的還不止一次,接二連三認識的幾個男人都有這種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