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秋童似是胸口被人重重的用鐵錘擊打了一下,他垂下頭道︰「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要害歐陽靖的意思。我出京之前,陛下要我好好看守昌九這片邊疆之地……」
「陛下許你殺歐陽靖了嗎?」她厲聲打斷,並嚴正地說︰「陛下對歐陽靖的態度絕非你所想的那樣,這兩人自有淵源我不便告知你,但是你記住,倘若你真的對歐陽靖下手,又讓陛下知道,不僅是你這頂烏紗帽難保,就是你全家的性命只怕也保不住了!秋童,我做為你的朋友,不得不提醒你懸崖勒馬,那個在幕後策劃欲對歐陽靖不利的人是誰,你告訴我。」
他遲疑了一下,說道︰「你要去和這人當面翻臉嗎?我勸你還是不要……」
「你可知我的送婚車隊剛入查南就被人襲擊,隨行人員死傷十餘人嗎?」她瞪著他,「這樣的殺人惡魔,你還要庇護他?」
「並非我庇護他,而是這個人素來只和我書信往來,並沒有實質交往,我也不確定此人身份是否屬實……」他咬咬牙,將桌上一件東西遞給她看,「這是那人送來的信物憑證,每次都是憑此信物與我往來。」
杜雅潔接過拿東西仔細一看一是一件木雕的圖騰,很猙獰的一個鬼臉。她忽然想到自己曾經在幾天前見過一個一模一樣的大木雕,那木雕就懸掛在……古隆長老的帳房門前。
她心中抽緊,快速說道︰「為免鑄成大錯,你一定要盡快撥派人馬將那個走掉的仙蘭人扣住,他現在就藏身在宏利客棧內。過幾日我再來見你」
她匆匆奔出門去,手中緊捏著這個小小的木雕,手心似火燙一般。了尚若這幕後主使是古隆長老,那……以歐陽靖對古隆長老的信任,豈不是會全無防備,任其設計?
她恨不得現在就飛身趕至歐陽靖的身邊。
她縱馬狂奔,草原上風聲呼嘯,馬踏碧草,周圍的一切彷彿都御風而起,手察身掠過,身冷如冰,心焚似火。
歐陽靖,你這塊木頭!你必須給我好好的回來,否則留我一人在這異鄉之地,你以為我還能獨自活下去嗎?
第9章(1)
歐陽靖並不在邊境。
四天四夜的苦戰雖然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殲滅了所有進犯邊境的秋蔚敵軍,為免對方捲土重來再生事端,他留下心腹將領在邊關巡視,然後獨自一人回到蚩南境內。
他縱馬疾馳,心心唸唸的都是趕回家去見心愛的妻子。
那個在他臨出征前滿臉擔憂的小丫頭,現在只怕要急瘋了吧?他生平第一次會在打仗時心神不定,滿腦子想的都是她那張憂心忡忡的小臉。陣前的那些敵人,比起以往看上去更加可惡,他在戰場上的勇猛和狠辣,讓副將都吃驚。
每天每夜,他都希望自己能趕快回到南圓羽香,回到她身邊,將她軟軟的身子擁在懷中,告訴她……他有多麼想念她的嬌噎、她的一鱉一笑。
他這樣突然返家,應該會給她一個天大的驚喜吧?他在半路採下許多小野花,合成一束握在手中,這是仙蘭丈夫送給妻子最美的禮物。
他趕了整整一天的路,回到仙蘭族的中心地帶,一路上不少認出他的仙蘭族人看到他,都高興地大聲歡呼,然而他心中惦記的全是趕快回去,顧不得和眾人打招呼,只是勿匆向大家點個頭,便策馬離去。
忽然間,迎面跑來幾匹快馬,馬背上的人大聲說道︰「哈格桑!恭喜您回來!古隆長老有要事要和您相商!」
「明天再說」他連緩繩都不拉,速度不減。
但那幾人也是騎乘好手,幾人一前一後將他的去路檔住,喊道︰「哈格桑,我等奉命前來,一定要請您走這一趟。古隆長老說此事涉及重大,請您務必先去他那裡走一趟!」
歐陽靖按捺下心中的不快,將馬擅-拽,板看臉問︰「是多麼天大的事情,竟連這一夜都不能等?」
其中一人小聲說道︰「古隆長老說,此事與哈達尼有關。」
他心中一沉。從此地遙遙看去,依稀已經能夠看到南圓羽香的白色屋頂,杜雅潔已經近在咫尺了,但是……他撥轉馬頭,喝了一字,「走!」
改道轉向摩詞族的聚集地一古隆長老的大帳。
歐陽靖剛返回蚩南草原,前方便飛鷹傳書送來了消息。古隆長老得知戰事得解,長吁一口氣,但卻將這道消息暫時封鎖,靜待歐陽靖的返回。
歐陽靖深夜時分才來到古隆長老的帳房門前,他逕自走進,環顧四周,這裡除了他和古隆長老之外,再沒有別人。
「古爺爺,什麼事這麼著急的叫我趕過來?關於此次戰役的細節我不是已經寫在戰情報告中了嗎?」
古隆陰沉著臉,「你知道這場仗為何會開始嗎?」
「為何?」他不甚在意的一笑,解下身上的酒囊喝了一大口,「秋薊那群昏官打的算盤咱們還不知道嗎?」
秋薊的貪官污吏因為沒有本事與民同富,每日只知道想方設法中飽私囊,因此才會不斷挑釁邊境,試圖從作戰經費中撈取銀子。這一點歐陽靖早就看透了。
古隆定定地看著他,「這一次不是了。」他交給他一封信,「這封信,是剛剛從敵人那裡截獲的,上面寫著,咱們這邊有人和敵人串謀,要聯合昊月的軍隊對你不利。」
「聯合昊月?」歐陽靖好笑地說︰「昊月為什麼突然要和咱們過不去?」
「那要問你那個老婆門古隆長老冷笑道︰「這封信就和她有關」
他心頭大震,狐疑地低頭看信一上頭都是昊月的文字,他並不認得。他捏緊信紙,沉默片刻,忽然一語不發掉頭就走,就連特地摘回來的花也忘了拿……
杜雅潔趕回南圓羽香的時候,也已經是半夜了,她驚訝的發現院內有一盞燈火亮起來了一那間被點亮的房間,是兩人的臥室!
她又是狐疑又是狂喜,遲疑的緩緩走近門前,一手摸著自己腹畔的匕首刀鞘,一手輕輕推開房門,等了一下,不見有人出來,她閃身聽入其中,忽然屋內燈火俱滅,她的腦後有股冷風襲來——她聽風辨位,低身躲過,反手抽出匕首就刺,那人卻衝出房門,轉眼就不見蹤影。
她衝了出去,一時間看不到那人跑到哪裡去了,茫茫草原之上,遠遠的只見一人一騎由遠而近。她起先警覺地將匕首握得更緊,驀然間月光照在那人的臉龐上,她歡呼一聲丟下匕首直奔過去,那人跳下馬背,一把將她抱在懷中。
「靖,你怎麼這時回來了?」她驚喜非常的抱著他,接著連忙將他上上下下仔細打量,摸看他的臉和身體,「有沒有受傷?」
「沒有。」他望看她,神情複雜。「你好像也才剛從外面回來?」
「對,去了莫秋童那裡……」她急切地說︰「對了,我在莫秋童那裡聽到一個仙蘭人去找他要求聯手對你不利。」她從懷中拿出那個木雕的小圖騰,「這是那人的信物。」
他一看到木雕,目光幽沉,淡淡說道︰「你又單獨去見那個昊月人了?我不是說了,不許你再見他嗎?」
她搖頭道︰「這件事回頭我再和你詳談,總之,那個仙蘭人草著這個木雕去找莫秋童,說是他的主人要和莫秋童聯手,借這次戰役對你不利。不過我已經喝止了莫秋童,他不會做這種傻事的……」
「你把我的身份也告訴他了?」他陰沉著臉。
「當然沒有。」她苦笑道︰「涉及到皇家隱私之事,我怎麼可能信口胡說?但是這圖騰,我在古隆長老那裡見過,你說這該不會和古隆長老有關吧?」
他沒有回應,拉著她往屋內走,她緊緊抓著他的袖子,說道︰「先不要回去,剛剛屋內有刺客!」
「刺客?」他眉心一凝,將她護在身後,掏出懷中的火折子,迎風一展,引燃,接著才小心翼翼地走入房中。
房內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歐陽靖將桌上的油燈點燃,一眼看到桌上擺著一張信紙,上面寫滿了他不認得的昊月文字,看上去像是一封信。
他猶豫一下,不動聲色地將這封信揣起來,然後回身問道︰「看到那人是什麼樣子了嗎?」
「沒有,方纔我一進屋,燈火就滅了,那人出手又很快,所以什麼都沒有看清。」她憂心忡忡地說︰「這件事該不會也和古隆長老有關吧?」
他又察看了一遍屋內的情況,說道︰「目前看來那人並沒有草走什麼東西,你有沒有丟了什麼?」
「應該沒有。」她也察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狀。
「也許只是個賊偷。」他說得輕描淡寫。
杜雅潔卻不信,「賊偷敢偷到你這裡來?他不要命了嗎?」就算他這裡幾乎沒有什麼守衛,但以他的地位來說,無異於昊月的皇帝,有幾個小偷敢到皇宮中去偷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