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激動的語氣裡,混雜了擔心和思念。
紀芮麟錯愕的睜大眼睛看著她。這種表情、這種語氣……
「說好在阿丁咖啡屋等我下班接你,你竟然不聽話,就算等不到我,你也可以先回家啊!難道說你連回家的路都不知道?」凌緯氣憤的抽泣起來。
「回家的路?」紀芮麟又怔住了。
他在這裡還有家!?
他質疑的語氣,讓凌緯愕然的止住哭泣,無法置信的看著他,「你到底是遇上什麼事?好像什麼都記不起來……」
「我真的忘了。」紀芮麟疑惑的搖著頭。
「忘了?」凌緯震驚的瞠大眼睛。
不會吧?第一次的傷害還沒復原,又蒙受第二次傷害?
凌緯焦急的抓住他的肩膀,強迫紀芮麟看著她,「那你還記得我嗎?」
「你是凌緯。」紀芮麟毅然的回答。
凌緯鬆口氣,「還好你還記得我。」
紀芮麟唇畔浮起淺淺微笑,「你怕我忘了你?」
「當然,萬一你要是真的忘了我,我會詛咒你一輩子。」凌緯用手拭去掛在眼角的淚。
「不說這些,我們先去阿丁的咖啡屋再回家,爸爸知道你平安無事,他會很高興。」
凌緯的爸爸?紀芮麟雖然感到疑惑,但仍不動聲色的跟著她走向阿丁的咖啡屋。
一路上,紀芮麟深深體會到她的關懷與疼愛,她的手一直緊緊握著他的手,好似擔心萬一一個不小心鬆了手,他又會不見似的。
來到阿丁的咖啡屋,凌緯揚聲叫喚:「阿丁。」
阿丁一見是凌緯和紀芮麟,連忙放下手邊工作走出來迎接他們,「提早下班哦?」
「當然。」凌緯甜滋滋的斜睨一眼身旁的紀芮麟。
阿丁突地一掌拍向紀芮麟的胸膛,「你這小子!也不知道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得到凌緯真心對待,你以後千萬不要辜負她,不然一定會遭到天打雷劈。」
紀芮麟摸摸自己胸口,「不會。」
阿丁忍不住縱聲大笑,「我相信你不會像那個余貫中一樣,是個負心漢。」
紀芮麟訝然一怔,「余貫中?」這又是誰?
「你忘了,你失蹤的那天中午,余貫中還跑來喝咖啡。那傢伙自己移情別戀,還跑來嘲笑你,難道你都不記得了?」
紀芮麟確實不記得,心裡不禁納悶,余貫中為什麼要嘲笑他?
凌緯聞言,則吃驚的問:「你說那天余貫中到咖啡屋來嘲笑阿森?」
「我原以為他只是路過此地進來喝杯咖啡,可是那天他的神情有點怪異。」阿丁回憶那天情形。
「怪異?」凌緯皺起眉頭。
阿丁好似怕紀芮麟聽到似的,刻意壓低聲音說:「他一直提醒阿森失憶和自閉的事,還不時提醒阿森,他才是阿森的救命恩人,就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麼。」
「有這種事?」凌緯感到很怪異。
「是真的。他走之後,阿森遲遲不見你來接他,我看他心急如焚的樣子,所以讓他去醫院接你。」阿丁照實的將那天的情形和盤托出。
儘管阿丁刻意不讓紀芮麟聽見,偏偏他的聽力很敏銳,再細微的聲音都逃不過他的雷達,所以他還是聽見了一切。
凌緯責怪的瞪了阿丁一眼,「當時你為什麼沒說?」
「當時只顧著找阿森,忘了,事後才想起來,後來看你找不到阿森,終日愁眉苦臉,我又哪敢哪壺不開提哪壺。」阿丁理直氣壯的解釋,隨後望著安然無恙的阿森,
露出釋然的笑臉,「現在阿森平安回來了,一切都過去了。」
「說的也是。」凌緯立刻喜笑顏開,「好了,不跟你多說了,我要馬上帶阿森回家,讓爸爸安心。」
「放心,我已經將這好消息通知凌爸了。」阿丁早替凌緯想到這一點。
「謝謝你,阿丁。」凌緯感謝阿丁的貼心,接著又握住紀芮麟的手說:「那我們現在就回家。」
「好,先回去吧!阿森剛回來,我也不能沒良心的將他留下來。」阿丁自嘲。
「謝了。」凌緯牽著紀芮麟走出咖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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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凌緯的家,紀芮麟見到了凌緯的父親,他是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者。
凌爸見到阿森,神情激動的擁住紀芮麟。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眼眶盈滿著淚。
凌父的表情就如父親見到兒子似的充滿無限喜悅,紀芮麟深深被感動。
原來自己失去記憶的這半年,獲得這麼多人的呵護。
「爸爸,阿森快被你抱得喘不了氣了。」凌緯提醒道。
凌父立刻鬆開雙臂,看了看安然無事的紀芮麟,「為了你,凌緯已經幾天沒能好好睡覺,現在你回來了,相信最開心的是她。」
「爸——」凌緯登時羞紅了雙頰。
凌父開懷大笑,「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又知道什麼。」
「你喜歡阿森,以為爸爸不知道。」凌父繼續譏笑。
「爸!」凌緯羞赧的轉身溜回房間。
凌父笑呵呵的望著呆愣的紀芮麟,「你還不進去看看?」
「我!?」
「當然是你,難道是我?快去!傻小子。」凌父疼愛的拍著紀芮麟的肩膀。
杞芮麟怔怔的轉身走向凌緯的房間,站在房門前,他猶疑的回頭看著凌父,凌父則給他一抹鼓勵的微笑。
紀芮麟只好硬著頭皮舉起手,輕敲房門。
房門隨即應聲開啟,凌緯站在門前,深情凝視著紀芮麟,「沒想到,爸爸早看出來我們之間的感情。」
紀芮麟注視著站在門邊的凌緯,「我……我們可以進房間裡談嗎?」
凌緯笑了笑,讓門敞開,「進來吧!」
紀芮麟走進她的房間,心裡突然萌起一股熟悉感,尤其是床頭邊那盒紙鶴。
凌緯牽著紀芮麟坐在床沿邊,拿過裝著紙鶴的紙盒,「不見你的這幾天,全靠這些紙鶴陪我度過。」
紀芮麟的手伸進紙盒內拿出一隻紙鶴,放在手掌心內把玩,「好巧的手藝。」
凌緯瞪著紀芮麟,「這些全是你折的,你不記得了嗎?」
紀芮麟的雙眸惶然瞪大。
這些全是他折的?怎麼可能?
從小上課他最痛恨上美勞課了,怎麼可能折出這麼完美的紙鶴!?
「阿森。」凌緯輕輕推他,低喚。
紀芮麟馬上回神注視凌緯,「什麼事?」
「你這次回來,感覺怪怪的。」
「怪?哪裡怪?」紀芮麟心虛的探問。
凌緯往前靠近他,溫熱的手掌心貼在他臉頰上。
「我不知道,但是怪怪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凌緯的眉頭幾乎要皺在一起了。
「凌緯……」紀芮麟不忍心繼續騙她,但是跟她說實話,他又辦不到。
這很怪異,他不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但是面對凌緯,他卻無法狠下心,甚至對她充滿了疼惜憐愛的念頭。
「你想跟我說什麼?」見他欲言又止,凌緯不安的問。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紀芮麟與她相視。
「因為我愛你,你也說過最愛我。」凌緯輕撫紀芮麟的臉,掩不住多日來的思念,她親吻上他的唇。
凌緯的主動令紀芮麟僵了一下,「我最愛你?」
他驚訝的神情讓凌緯為之一怔。
不對!他的表情和眼神完全不對!
凌緯仔細的看著眼前和阿森有著同樣臉孔的男人。
阿森的眼神是單純而真摯的,然而眼前這男人,眼神卻是銳利而冷靜的。
「你是阿森嗎?」凌緯懷疑的蹙緊雙眉。
「你說我是,我就是。」紀芮麟看著她,露出一抹苦笑。
不!阿森不會有這種神情!
凌緯驚慌的連忙徙紀芮麟身邊跳開,「你不是阿森,你是誰?為什麼有張跟阿森一樣的臉?」
她已經察覺破綻?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阿森是否就是我,但是我的名字叫紀芮麟。」紀芮麟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你是紀芮麟?」凌緯傻了。
「我是紀芮麟,前兩天我回家才知道,這期間我曾經失蹤半年之久,為了證實家人所說不假,我找出載我回家的計程車,請他將我載回我搭車的原地點。」他不疾不徐的聲調裡藏著一絲淡漠。
聞言,凌緯震驚不已,「原來你不是消失,你是記起以前所有的事!?」
「記起以前的事……這話是什麼意思?」紀芮麟敏銳的聽出弦外之音。
凌緯徐徐的道出:「半年前,你受了傷,是一群救災的警察們,將奄奄一息的你送到醫院的。」
受傷?奄奄一息?紀芮麟想到當時墮機的那一刻,他腦子突然一片空白,接下來的事,他完全想不起來。
「我現在只想知道,我這半年住在哪裡?做了什麼?」紀芮麟冷靜說道,那雙沒有情緒的眸中,看不到一絲暖意。
凌緯這下更加確認,他不再是阿森,而是另一個人——紀芮麟。
「只想知道這些?」凌緯愣愣的重複。
他記不起來這半年做了什麼事,記不起這半年住在哪裡,這麼說來,他一定也記不起來和她之間那段濃得化不開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