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刁難他……」不是嗎?常沁自己也懷疑。
要他表達真心,這不是刁難是什麼?
別說愛情態度向來隨便的展紹頎沒頭緒,只怕像總經理屈硯豐那樣癡心專情的男人也未必能具體表達得出來。
要換她自己,她也不明白怎樣才能完整的表達出她想愛他的慾望有多強烈?
或許真心不該由對方表達,而是該由自己用心體會吧!
想法一轉,常沁不禁為自己的苛求而懊惱起來。
「可是,我卻認為他被你刁難到了。」展意珠斬釘截鐵的說。展紹頎根本放不下常沁,可在放不下的情境下他似乎又找不到解決困境的方法。
她好同情老哥,第一次正經談戀愛就被搞得淒淒慘慘。
「展小姐……能不能請你幫我告訴他,我想他,我其實一直在等他來……」
常沁低下頭,顫抖的聲音顯示出她非經過內心千回百轉或是思念使她發狂,否則必然說不出這些話。
「為什麼你不自己說?」
「我……怕他……」
「怕他怎樣?」展意珠眉一皺,好奇。
「我怕他罵我……沒事找事兜圈子。」常沁羞赧的揚起眼眸,超不好意思地望了展意珠一眼,便又飛快轉移目光。
展意珠被她的樣子給逗笑了,這天底下的人,不論男女,不論用什麼方式談戀愛,好像總會有許多說不出原因的癡傻行為。
卻是情有可原呀!
第十章
又在發呆了……不是,形容英俊的男人應該說又在沉思了!
女職員一進展紹頎辦公室,心中照例冒出這陣子以來千篇一律的內心旁白。
「副總,這是中區上一季的銷售統整報表,麻煩您過目並畫押……呃,不是,是請簽名。」女職員雙手遞上卷宗等展紹頎接過手。
「這位小姐,你命還想不想要?」展紹頎緩緩抬起眼,斜咬的牙關加上銳利的眼光形成一臉殺氣。
「報告副總,要。」
「要,皮就繃緊點,給我小心一點!」什麼畫押不畫押的,沒大沒小……
展紹頎惡聲惡氣的罵完,正要將卷宗接過來時,卻無預警的抓住女職員的手,嚇得她當場花容失色。
「副總!放開我,你不要過來!」女職員驚聲尖叫,急急抽著手。
媽呀,色心副總終於看上她啦!這可怎麼辦才好?她已經名花有主,心有所屬……副總不行呀!
「這是貼的還是畫的?」展紹頎才不顧女職員在鬼叫什麼,他抓著她的手審問她無名指上的三個字以及周圍圖騰。
「刺、刺青喔?」女職員差點嚇破膽,聲音抖到不行。
「是不是貼的?」
「副總,你嘛拜託!用貼的多沒誠意?我當然是用紋的!」哼!真情真意不容詆毀,女職員誓死護衛自己對男朋友的真心。「副總你有沒聽過真愛塔圖?」
「有。」展紹頎冷淡的應了聲。
「真愛塔圖的意思就是說……」
「我知道它是什麼意思,你不必再解釋。」展紹頎打斷她的多嘴,他要問的是「切身問題」。「刺這個不是很痛嗎?」
「還好啦!各人感受不同,我倒覺得一針一刺的感覺挺有快感的。」女職員回想當時情境還一臉陶醉。
「是嗎?」心裡仍舊怕怕的,展紹頎將手還給女職員。
「就算再痛也值得,因為我是真的喜歡我男朋友。」
「龔寶龍?筆畫會不會多了點啊?而且有點土耶這名字。」真佩服這妮子為愛犧牲的勇氣,要換作他搞不好刻一個字就死死昏過去了!
常沁二字……挺賞心悅目,筆畫應該也還好?
「厚,副總你嫌我男朋友名字土……」
「好啦!我開玩笑的,祝福你和寶龍先生永浴愛河,你可以出去了。」
「副總該不會想傚法我吧?我是建議你不要啦,不然副總女朋友那麼多,別說無名指,我看連十隻手指頭都不夠刻唷!」
「最後一次問你,命要是不要?」
「報告副總,要啦!」
「要就趕快拎著出去!」展紹頎板著兇惡的臉斥退了女職員,差點被氣倒。
常沁……
他撫著自己左手無名指,靈光突然閃現!
難道常沁希望他以真愛塔圖的方式對她表達決心和真心?
名字一旦刻上手指,就等同是一種宣示,昭告天下他展紹頎已為常沁所有,別人休想靠近。
常沁要的是這個嗎?
不管了,不管她是不是這個意思,他都願意為她做,否則他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通得過她的考驗。
真愛塔圖,他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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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愛塔圖紋身館座落在台北東區某條熱鬧的小巷中,西裝筆挺的兩個男人!
展紹頎與喻韜,佇立在巷口,兩張不同的俊俏臉龐有著同樣的疑慮和遲疑。
尤其喻韜,一向冷靜沉著的他,竟歇斯底里的一再問著展紹頎同樣的問題。
「你真要進去?」
放眼望去,全是十幾二十歲年輕人的天下,他倆乃是事業有成的青年典範,其實三十上下的年紀刺青也沒什麼奇怪,問題是出在他們根本不該一身昂貴西裝革履走進來。
「非進去不可。」別以為展紹頎這時候語氣有多堅決,他根本是抖到不行。
「你在發抖耶!再考慮一下吧!不如我們先去喝點酒?」
喻韜的酷只怕在這條巷子裡很可悲的變成卒仔,雖說要刺青的不是他,但他身處此地就是莫名其妙感到非常不自在,像沾了滿身的鬼針草,刺癢得不得了。
「酒?我有!」早有準備。
展紹頎從懷中掏出扁平的隨身小酒瓶,打開瓶蓋快快喝了一口,遞給喻韜。
喻韜接過酒瓶但他沒喝,因為他提出喝酒的建議,其實是想離開這裡,而不是想喝酒。
「走吧!」展紹頎赴死似的往前邁了一大步。
喻韜勸阻無效,只好硬著頭皮跟著他走進紋身館……
什麼「真愛塔圖為你刻畫愛的記憶與美麗,幫助你表達真心」,這是哪個喪心病狂想出來的賺錢噱頭,偏偏傻子還真多!
世界上為愛變成傻子的人本來就很多,可是其中還包括了個叫展紹頎的男人,那才真教人喪氣。
「展先生,我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來的!」年輕女孩像逮到了現行犯,表情多麼得意。「來,請這邊走!」
展紹頎臉色發青,人已來到懸崖邊,不跳好像顯得很不英雄,只好乖乖被送上酷刑台。
喻韜只肯坐在外頭來賓區沙發上等待,不肯尾隨展紹頎進入刺青房,血腥的場面他不習慣,還是眼不見為淨好了。
「啊!常沁!你完了、你完了,你鐵定完了!」
展紹頎的慘叫聲透過水泥牆清清楚楚傳到喻韜耳裡,喻韜搖搖頭,無法感同身受,只能暗罵他自討苦吃,自找罪受。
愛女人愛到得忍受皮肉之痛才有機會在一起,這只能怪他當時錯過許多得愛達陣的良機。
「常沁!我會被你整死!」哀號聲不斷傳出來,整個紋身館都聽得見展紹頎丹田有力的悲哭慘叫聲。
他展紹頎面子都在這裡丟光了,可憐!
「先生,展先生已經刺青完畢,刺得相當完美,請您來驗收一下。」年輕女孩走來報告成績。
「展先生自己滿意就好,何須我來驗收?」喻韜放下報紙,一頭霧水。
「是這樣的,展先生已經昏過去了,所以請先生您幫他驗收,並請麻煩將他抬出去……」年輕女孩鎮定的說。
客人昏過去的情形司空見慣,他們已經養成不痛不癢、沒血沒淚的專業精神。
「昏過去了……還要抬出去?」如果喻韜沒記錯的話,他們來的是追求真愛的紋身館,而不是驗屍間才對……
好吧!抬出去!
怪不得展紹頎會邀他同行,原來那傢伙早就料到自己會昏倒的下場,所以要他來幫忙善後的。
他真是交友不慎!
好個慘絕人寰的刺青事件。
喻韜像扛著電宰後的豬只似的,將展紹頎負在背後沿途拖著走,巷裡幾百雙眼睛目睹這一幕,同一動作就是捧腹大笑,不用數喻韜也絕對相信,其中爆笑倒在地上打滾的,起碼有十幾人……
喻韜暗中發誓,這輩子展紹頎就不要得罪到他,不然他非把這件醜事公諸於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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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真的去刺青了?」展意珠在電話中驚叫著。
「是呀!我現在人還很虛弱,喻韜正要送我回去。」虛弱?說得他好像剛動完開膛剖肚的大手術。
展紹頭驚魂未定,一想起那要人命的天下第一刺就渾身發軟,男性雄風盡失。
喻韜無奈的看了看副駕駛座旁的展紹頎,真覺得他自討苦吃。
「是喔,那刺就刺了,你應該會去找常沁吧?」
「對呀!為她受的苦,當然要去現寶一下,這可是我要表達的真心!」
「唉,我都來不及告訴你,我那天去看過常沁了,常沁說她很想你,她一直在等你去找她,她很愛你,所以你的刺青好像變得有點多餘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