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門外的人吆喝鼓噪的大笑叫好,「新郎、新娘不出來,我們就進去抓!」
蘇丹凝一看到那些人還真的要進來,她想也沒想的先衝過去,將門重新關上,再飛快的衝回端熙面前,繃著一張俏臉兒,踏起腳尖朝他咬牙低吼,「夠了!我們沒有必要娛樂你,請你跟那些人全部離開,我成親了,你堂堂一個一福親王非要落得騷擾有夫之婦的惡名嗎?」
「有夫之婦?!可是!」他濃眉一攏,故作一臉嚴肅,卻忍俊不住的又笑了出來,「你的丈夫是誰?難道是台兒莊萬老太醫的小孫女萬知香嗎?」
什麼?!蘇丹凝臉色刷地一白,小茹震驚的跌坐地上。
萬知香更是驚愕的瞪著他。該死,她早就懷疑過這不會是個好主意,龍王是何許人也?她十一、二歲時曾跟他有過一面之緣,光他一個冷峻眼神,她就明白自己得跟他保持安全距離。
端熙的唇角勾起一道彎弧,凝娣的雙眸始終定在蘇丹凝那雙充滿震懾跟驚嚇的翳水明眸上。這樣的眼神可真經典,若有可能,他還想珍藏呢!「你以為我為什麼按兵不動,將計就計不是更妙?」他眸中的笑意更濃了,「你要怎麼跟我談條件?還是不談?讓外面那些我一路從賭場、妓院招攬過來的男人闖進來鬧洞房?」
「卑鄙!」蘇丹凝氣得握拳,渾身發抖。
「錯了,這個機會可是你送給我的!哈哈哈……」
他笑得狂妄至極,她卻恨死自己了,因為,是她挖了個洞,讓自己跳下去的!
這算是沒有家當的悲哀嗎?
銀色夜色下,蘇丹凝連收拾包袱的動作都免了,只來得及將老掌櫃給的那袋銀兩送給小茹,隨即兩手空空的坐上端熙的馬車,她將隨著他回淮安去,這就是他所謂的「條件說」。
原來,他早就探得消息,萬知祥乃是萬知香所扮,知香與她從小到大是無所不談的好友,一直到萬家在三年前搬到台兒莊,兩人雖靠著書信聯繫,但情誼始終未變。所以,對端熙而言,既然是兩個女人在玩辦家家酒,他當然讓她們玩一玩,再好好利用這從天上掉下來的機會。
千錯萬錯,就是她小看了龍王。
她原以為他會等到天亮再離開,但他卻安排了另一輛馬車連夜將小茹跟知香送走,好聽的說法是讓她「無後顧之憂」,然而她看得出來,他是迫不及待的要跟她獨處,因為他那雙狂妄的黑眸一直以勝利者的姿態在笑看著她!
馬車達達前行,寬敞的車內有軟墊、枕子、被子、矮桌。
端熙舒舒服服的靠躺在軟軟的枕墊上,側著身子,目光炯然的看著直挺挺端坐在他對面的蘇丹凝,她嚴肅的表情與那張精緻的美人臉實在很不搭,卻特別吸引他凝眸而視。
「你終究還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雖然你找來的友人的確很有膽識。」
是啊!她明白他指的是什麼,知香在上馬車前竟還威脅端熙要他好好善待她,不然,她肯定跟他沒完沒了!哼,這回算她栽了,技不如人嘛。「是我不夠大膽、不夠聰明,應該真的叫一個男人跟我成——」
端熙威嚇的冷眸突然射向她,她竟屈服在那兩道冷光下,自動的閉上嘴巴。
「你以為是男人,他的下場就會比萬知香所受的驚嚇少?」她未免太單純了!
他話裡的冷酷令她頭皮發麻,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背脊。是啊,她怎麼會那麼天真的以為如果今晚的新郎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不!她想都不敢想。
他凝娣著她眸中的懼意,笑了起來,「這一回合,你輸了,下次要挑戰我時,可得再想仔細些。」
他還期待?!她聰明的在心中嘀咕,但她可沒他的好心情,笑不出來。
端熙突地從馬車窗口看出去,「到了。」
「到了?」她跟著他的視線看,外面仍是一片漆黑。到哪裡了?
馬車的確停下來了,簾子被打開,端熙率先步下馬車,她跟著下車,這才看到不遠處有一艘美麗畫舫就停在運河旁。
他看了她一眼,「跟上來。」
能不跟嗎?她瞪他一眼,在前方索先跟亞克的掌燈下,上了畫舫。半晌後,燈火通明的畫舫緩緩行駛在運河上,蘇丹凝跟端熙坐在一桌豐盛的夜宵前,「吃一點,吃完就先去睡一覺。」
他口氣算很好,因為是贏家吧!
她不悅的看著自在的吃起東西的他,這一桌熱騰騰的好菜可以說是他們才剛坐定就開始送上桌的。〔一切都在你的算計內,是不?」
「是。」他毫不客氣的回答,手一邊挾了道菜到她碗裡。
蘇丹凝咬咬牙。天啊,是她愚蠢,自以為什麼好計謀,卻忘了自己面對的敵人是誰,她真是恨死自己了!
他又挾了一塊肉到她碗裡,「別懊惱,快吃吧。」
「我不想吃。」她哪有心情吃?再想到沒多久,她就要被他給吃了,她!她粉臉突然漲紅。
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端熙勾起嘴角一笑,「放心吧,今晚你很安全,當然,如果你不吃一些,再乖乖的去睡一覺,那我也不介意!」
他的話尚未說完,遲遲不肯端起碗筷的蘇丹凝已經迅速拿起碗吃了起來。他調侃一笑,「真可惜,我還希望你繼續堅持下去!」她低頭不予理會,想也知道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有多得意,但她還沒做好準備,她這一步棋準備許久,期待許久,沒想到反而造成了眼前這等困境,說白了,她簡直是把自己送進虎口。
窩囊!愚蠢!白癡!這碗飯她吃得真是「火」。
流動的月光在運河上鄰鄰波動,稍後被安置在畫舫一間雅室的蘇丹凝躺在軟榻上,也不知是肝火上升還是吃得太急太多,竟然暈船了。
她忍著身體的不適,蜷縮著身子,卻無法抑制難受的逸出呻吟。
一條冰涼的毛巾貼放在她冒汗的額頭上,她痛苦的微微張開眼睛,不意竟看到端熙那張俊美的臉。
「坐起來,吃下這顆藥丸,你會舒服些。」
身體的不適令她無力抗拒,她乖乖的在他的幫助下起身,喝了水吃下藥後,又乖乖的躺回床榻,沒想到,他也上了床,將她擁入懷中。
她該抗拒的,但她太不舒服了,而他看著她的眼神是如此的溫柔,他的懷抱莫名的令她感到安穩,這船似乎不再晃了,她貪婪的汲取他身上乾淨的氣息,漸漸的進入夢鄉。
奮戰數日,命運還是把她帶來這裡。蘇丹凝忐忑又悲哀的抬頭看了眼在金色陽光下顯得更加耀武揚威的匾額——福親王府。
端熙停下腳步,回頭看她,長臂一伸,強勢的擁著她步上石階,她卻僵硬著身子,四處打量好忽視這親密動作所帶給她的羞恥與不安。
「不急,日後,你多得是時間可以好好的看看這裡。」他溫柔笑道。
她當然知道,這裡就是她的囚牢,一個金碧輝煌、困住她一生的囚牢。
多悲哀,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她似乎已步上她娘的後塵。
但是,回想這幾天,他對她的溫柔體貼,她可以期待嗎?尤其是她暈船那日,在他懷中醒來,對上的就是他那溫柔凝娣的眼眸,此刻想起,她都還悸動不已,她跟娘的際遇會不一樣吧?會吧?
「現在去哪裡?」瞧他一路擁著她,腳步未停,對兩旁恭恭敬敬、彎腰行禮的家僕丫鬟視而未見,他顯然有目的。
「現在當然得伺候我,這一場捉迷藏玩得夠久了。」不再讓她有機會玩花樣,為免夜長夢多,他要她馬上成為他的人。
「什……什麼?!」腳步一個跟槍,她差點沒摔一跤,好在他動作快,及時撐著她的腰,讓她幾乎是貼著他!不,是被他抱在身上,腳根本碰不到地。她吶吶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他,「大……大……大……白……天……」這頂上的太陽多大啊!
端熙邪惡的睨視著她,「放心,我們可以多戰幾個回合,就到晚上了。」
她粉臉瞬間爆紅。這個心術不正的男人,她、她、她哪是這個意思?
「放開,很難看。」她困窘而堅持的以雙手握拳的推拒。
他卻刻意將她緊擁在懷裡,凝娣著她又羞又氣的粉臉,他頭一回願意承認自己的個性中真有極惡劣的一面,因為,他真是愛煞了她此刻的表情。忽地,一道略急的腳步聲在他身後響起,他不得不放開她,她立即退後,刻意離他三步,引來他一個嘲弄的笑容。王府的老總管姜威快步的從曲橋走來,精明而穩重的視線迅速的看了蘇丹凝那張新面孔一眼,隨即拱手快步走向主子,小小聲的對他說了些話。
蘇丹凝只見到他臉色微微一變,但馬上恢復原來神情。
他回頭朝她一笑,「正好給你多一點時間做準備,你隨便去走走吧,我差人去備些溫水,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