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遮擋住她容顏的帷帽,他輕緩而堅定地說:「姑娘,事實並不是我們不說,它就不存在的。」
很好,這個文弱書生成功的激怒她了。溫若水一俯身就拎起他,直接將他扔到自己的馬背上,然後踩鐙上馬。
「小姐,殺人是不對的。」杏兒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提醒主子。
「我會讓他生不如死。」溫若水保證,然後揚鞭催馬,感受到主人怒氣的坐騎立時撒開四蹄狂奔而去。
直到她們的馬消失在遠處,兩家追人的家丁才如夢初醒般發出尖叫——
「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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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馬狂奔好一會,看著趴在馬背上因顛簸過劇而大吐特吐的人,溫若水的心情好了很多,終於緩緩勒住韁繩。
杏兒也同時勒住韁繩,默默的旁觀。
「我如你所願的帶你離開了,要怎麼感謝我?」
李逸風有氣無力地道:「以身相許。」
「啪噠」一聲,他被人從馬背上直接扔到道旁的草地上。
「小姐,斯文一點。」杏兒聊勝於無的提醒。
「這麼欠揍的男人,你還敢勸我要斯文一點?」溫若水的聲音透著火藥味。
杏兒看著那個正狼狽從地上爬趄的人,實事求是地說:「小姐,他是個美男子耶。」
「能當飯吃嗎?」她涼涼的問。
「不能。」
「那你廢話什麼?」
「可是,看著賞心悅目啊。」杏兒一副天真無邪的口吻。
「要好看,我不會找人畫一張啊。」不以為然的冷哼,溫若水抬頭朝前方看了看,「離青州城不遠了,咱們快走吧。」
杏兒朝李逸風看了一眼,「小姐,他怎麼辦?」
「那是他的事了,本小姐肯帶他離開就已經仁至義盡。」
杏兒猶豫了一下,「可是,他吐血了。」
溫若水聞言心下一驚,急忙扭頭去看,果然看到那書生嘴角有些血漬。
「小姐,你下手重了。」杏兒歎氣。
她微微蹙眉。她明明收斂了力道,不可能會讓他吐血的。
「小姐,這可不是在戰場上,殺人是要償命的。」杏兒再接再厲。
李逸風聽到「戰場」兩字時目光一閃,手摀住胸口,壓抑著咳嗽。其實他只是落地時不小心牙齒磕到唇才會流血,但現在他不想解釋了。
「帶他上馬。」溫若水老大不高興的吩咐。
杏兒不慌不忙地道:「小姐,所謂善始善終,既然剛才是您馱著他,現在又怎麼能中途轉手?」
溫若水忍不住啐了一口,「你這個死丫頭,架子擺得比我這個小姐還大,不知道的人真以為你才是主子呢。」
「小姐也不是第一次跟奴婢交換身份了。」杏兒不甘示弱。
「這次回京說什麼我也要換個丫鬟。」溫若水咬牙說。
「那小姐得祈禱別人受得了你的脾氣。」
溫若水哼了一聲,手中長鞭一拋,輕而易舉的就將李逸風捲上馬。
李逸風一坐定就扶上她的腰。他可不想一會她策馬狂奔時被甩下馬去。
「一會進城幫他找個大夫。」溫若水頭也不回的對貼身丫鬟吩咐。
「好的。」
她輕叱一聲,坐下馬兒撒開四蹄狂奔而去。
不多時,青州城門已經在望。
溫若水在城門連停都沒停就縱馬奔入。
最後在一家醫館前停下,頭也不回地道:「下馬,到地方了。」
李逸風卻沒有動,「還未請教姑娘怎麼稱呼,日後見面也好報答今日相救之恩。」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快下馬。」
「這位公子,別惹我家小姐不高興,快下馬吧。」頓了頓,杏兒接著道:「我家小姐姓溫,閨名若水。」
「謝了。」李逸風在馬背上朝杏兒拱手為謝。
「下馬。」溫若水不耐煩的再次出聲。
「在下多謝溫姑娘相救之恩。」
「廢話少說,下馬。」
李逸風正要下馬,醫館內走出一人,抬頭看到他,立刻就撲了過來。
「公子,您沒事真的太好了。」
他看到貼身小廝左手和右腦袋都包紮著布條,看起來十分的可笑。
「錦青,你怎麼搞成這樣?」
「公子,那群人太野蠻了。」錦青一臉的控訴。
見主子要下馬,錦青馬上到馬邊伸手攙扶。
「杏兒,走。」
「小姐,我們不找家客棧歇一晚嗎?」
「趕路要緊。」溫若水一拉馬韁調轉馬頭就要走人。
「小姐,人家肚子餓。」
「真麻煩。」
「小姐,你看,前面那家酒樓,咱們去吃點東西再趕路吧。」
「好吧。」
李逸風微微的笑了笑。真是一個七竅玲瓏的丫頭呢。
他看著兩人在那家酒樓前下了馬,然後進去。
「錦青,咱們也去吃點東西。」
一進樓,李逸風就看到臨窗而坐的那對主僕,此時她們已經摘掉帷帽,小丫鬟過人的美貌果然吸引了眾多的視線。
倒是那對主僕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淡定自如的進食。
李逸風一進酒樓,溫若水就看到了,不過她懶得理會,反正也不關她的事。
只不過很快,酒樓裡的平靜就被打破了。
有人闖進來搶人。
沒錯,就是搶人!
溫若水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家酒樓裡沒有年輕的男客人了,拉郎配真的很瘋狂。
放眼望去,那書生一枝獨秀,簡直就是一塊耀眼的金子讓人無法忽視。
笑著搖搖頭,溫若水拿過杯子喝茶。
「娘子,救命啊。」
「噗!」剛喝進嘴裡的一口茶頓時就噴了出來,她愕然地看著狼狽萬分撲到自己身上的人。
現在是什麼情形?
杏兒在一旁捂著嘴笑,一點也沒有要幫忙解圍的意思。
「杏兒。」溫若水惱了。還有這樣看主子笑話的丫鬟?
「有妻子的不要。」搶人的申明,然後繼續在酒樓尋找可以下手的對象。
「給老娘放手。」溫若水「啪」的一聲就把茶杯拍在桌上了。
「娘子,是我的不是,你就別跟我嘔氣了。」
「誰是你娘子,老娘什麼時候有你這個丈夫的?」盛怒的她伸手抓住李逸風的手一扭一擰,就將人壓趴在桌上。
「他不是你的丈夫?」
「不是。」
「那好極了,姑娘把人給我們吧。」
溫若水怒目掃了一眼,冷笑,「就算不是我的丈夫,憑什麼你們說給,我就要給?」
「姑娘不是嫌棄他嗎?讓給我們家小姐就好了。」
她怒極反笑,單腳踩在長凳上,對著那些等著她扔人的家丁說:「就算先前不是,在他喊我娘子之後也變成是了。老娘的便宜是那麼好占的嗎?」
看著她臉上毫不遮掩的怒氣,再被她凌厲的目光一瞪,眾人頓時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此時此刻,她就像一隻浴火的鳳凰,身上較之剛才安靜用餐時多了一份睥睨天下的強悍氣勢。
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在她的威勢之下,眾家丁立時做鳥獸散。
「你快放開我家公子。」
溫若水目光掃去,錦青頓時噤聲。
「小姐,快鬆手吧,姑爺的胳膊快被你扭斷了。」
「杏兒,小心我撕爛你的嘴。」她一邊說一邊鬆開手。
李逸風因疼痛而臉色有些發白,額上冒了一層細汗,對這個粗暴的少女真是無語極了。自他成年以來,還從沒碰到過像她這樣凶悍的女子。
「情非得已,在下失禮了,還望溫姑娘原諒。」
「道歉的話省下,」溫若水瞇著眼看他,「因為本姑娘沒打算原諒你。」
「那姑娘要如何才能氣消。」
「馬上從我眼前消失,再不出現。」她一字一字從牙縫間進出。
李逸風不慌不忙地道:「溫姑娘,請暫息雷霆之怒,在下真的無心冒犯,只是事態緊急,不得已而為之。」
「小姐,他下這樣就又會被人擄了哦。」杏兒在一旁幫腔。
「那關我何事?」
杏兒苦口婆心道:「小姐,所謂送佛送上西天。既然已經插手了,現在他若仍讓人擄了去,那小姐先前下就白忙一場?」
「我本來也沒想幫他。」溫若水面沉似冰。
「事實上姑娘是幫了在下。」李逸風雲淡風輕的說。
她柳眉微蹙,鳳眼一瞇,就要開口。
杏兒急忙搶話,「小姐,喝茶。」
李逸風若有所思的看了這對主僕一眼,眼瞼微垂,心中已有盤算。
溫若水看著丫鬟遞來的茶杯,輕輕地抿了抿唇辦,最終還是伸手接過,重新落坐,眼望窗外不再說話。
杏兒這才轉向李逸風,盈盈淺笑,「公子,請坐。」
「謝謝杏兒姑娘。」
「奴婢不敢當。」
聽著他們客套的一來一往,溫若水嘴角微微的揚了揚。杏兒這丫頭也女大不中留了呢,他們倒是郎才女貌,十分匹配呢。
看到主子嘴畔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杏兒心突地一跳,下意識地朝李逸風看了一眼,他回她一記淡笑。
四人安靜的用過飯後,結伴一起上路了。
溫若水主僕一騎,李逸風主僕一騎。
四人雙騎,一路往京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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