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呢?」
「你為什麼認為我一定會告訴你?」他不答反問。
「直覺。」
「因為我。」他給出答案。
這個答案真是出乎意料,溫若水有片刻的怔忡,「我大概明白為什麼是你護送公主前來和親了。」人間自是有情癡,此事不關風與月。離別故上,遠嫁和親,公主的父汗也只能這般給予她最後的慰藉了。
「是在下連累溫將軍了。」
「你我本無私怨,公主對我個人的怨氣倒確實有些重了。」她雲淡風輕地道。
耶律飛雄略微尷尬地別開眼,他沒有勇氣坦誠是因為公主看出他對她的心思,惱羞成怒之下做出失當之舉。
「耶律將軍還是開解一下公主的好,既然已經決定犧牲自己,就不要再惹出無謂的風波。」她說得相當不客氣。
耶律飛雄理解她的心情。如果那一箭再偏頗幾分,說不定就又是一場戰爭的導火線,那並不是雙方想看到的結果。
看到她轉身要走,他不禁出聲,「你……要走了」
「你我身份特殊本就不適私下見面。」她提醒他。
「這也是你一再迴避我的原因吧?」
「可以這麼說。」她不否認。
「那我明白了。」
「告辭,希望在接下來的時間內,公主不會再惹出什麼意外。」
「我也同樣希望。」
最後,他只能默默的目送她遠去卻什麼也不能說。
相見不如懷念,早知是如此的情形,或許他便不該充當這送親使。只是,一切已然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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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平王府的溫若水很沉默,這讓李逸風益發的不是滋味。
她的人在他的身邊,魂卻不知飄到哪裡去。
「娘子。」他喚她。
從沉思中驚醒,她的神情有些不大自然,「王爺有事?」
「你在想什麼?」
「雲燕公主。」
他吁了口氣,「她有什麼好想的?」
「莫名其妙地被她恨,總是感覺有些不舒服。」
「原來我這是池魚之殃啊。」他感歎。
「我也一樣很無辜。」她聳聳肩,一臉無奈。
「你想了這麼久,想出點什麼沒有?」
「沒有。」
回答得太快反而顯示她的心虛,李逸風卻沒有揭穿她。
「等公主大婚之後,我們便離京周遊天下去,可好?」
「好。」她無異議。京城終究是非太多。
「那趁這幾日,你收拾—下行囊吧。」
「我知道。」
「若水……」
「嗯?」
「沒事。」她不想說的,他又何必一定要她說出來呢。
溫若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時候不早了,王爺早點歇息吧。」
「你要做什麼去?」
「我到園子裡轉轉。」
「有心事?」
「咽。」她也不否認,她現在的心情很亂。
「更深露重,多披件衣服。」他能做的也只有這個了。
「好的。」
拉門而出,屋外夜涼如水,天上星子寥落,銀月高懸。
信步走到後花園,溫若水從架上拔出長刀,在月下舞動。
杏兒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家小姐於月下練刀,彷彿要將所有不快統統隨著刀勢傾洩一空。
溫若水放下長刀時,杏兒遞上布巾。
「你怎麼還沒睡?」她漫不經心地問。
「小姐,姑爺很擔心你呢。」杏兒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溫若水眼瞼微垂,「是他讓你來的?」
杏兒默認。
「我沒事,只是有些心煩罷了。」
這還算沒事?杏兒無語地望著主子。
「不用這樣看我,我真的沒事。」隨後,她不由得歎了口氣,「好吧,我是有事,但這事不是你能幫上忙的,所以,你還是去睡吧。」
「姑爺很擔心。」杏兒忍不住再次提醒。
她揉揉額頭,有些無奈的點頭,「好的,我這就回房去,你讓人幫我準備洗澡水。」練了會刀出了一身的汗,不洗洗更沒辦法睡了。
「奴婢這就去。」杏兒轉身離開。
她對著四下無人的花園長長地歎了口氣。見完耶律飛雄回來,她想了很多,想通了他沒有說明的那部份,—時間百味雜陳,不知道該做何感想。
軍中生活太久,久到她幾乎忘記自己是個女人。可是,顯然許多人並沒有忘記這一點。
她回到臥房時,他果然還沒有睡,正半靠在床頭看書。
「身上有傷,怎麼還不睡?」她的口氣帶了一絲的責備。
李逸風看著她笑了笑,「你不在,總是睡不踏實。」
「知道了,我洗洗就睡。」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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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在陰霾了幾天後,終於放晴。
溫若水這對主僕便心情很好的出府逛街去了。自從回到京城,她們一直沒什麼機會好好到處逛逛,難得有這機會,自然要好好把握。
只是走到半路的時候,她們發現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沒帶錢。
「你怎麼會忘了帶銀兩出門?」溫若水頭疼地看著丫鬟。
杏兒一臉無辜,「我以為小姐帶了。」
「所以我們只好回頭去拿了。」
「奴婢回去拿吧。」杏兒提議。
「算了,一起回去吧。」倒不是她勤快,而是剛剛眼角餘光掃到一個人,讓她決定還是閃人的好。
和親使節團的人真的是太閒了,要不怎麼能滿大街亂跑呢?
杏兒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沒多想,高高興興地跟著主子往回走。
既然回來了,溫若水便想應該順便去看看丈夫有沒有按時吃藥,他十分懼苦,所以那藥沒人監視,他常常是能躲就躲的。
來到臥房外面時,卻發現兩邊的侍從似乎有些閃躲她的目光。
心中狐疑,她用力推開房門,大步走了進去。
「王爺——」所有話都在看到床上的一幕時縮回肚內,漂亮的丹鳳眼凌厲的瞇起。
床上赤身裸體與自己丈夫摟抱在一起的是她那貴妃婆婆賞下來的大丫頭。
「姑爺!」隨後進來的杏兒發出一聲驚叫,伸手摀住嘴,滿臉的不敢置信。
溫若水從不認為自己的脾氣有多好,現在就更不可能好得起來。
李逸風有口難言,面對妻子瞬間爆發的怒火只能承受。他喝了藥之後就渾身無力,任人擺佈,若不是念及他肋間傷口,這丫頭只怕會直接霸王硬上弓,造成既成事實。
只是,如今這般尷尬的情形也足夠他難堪了。
杏兒清晰地聽到主子十指關節因用力而發出的響聲。小姐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她不著痕跡地往屋外移動,各人造業各人擔,她只是無辜的路人,還是保命要緊。
「很——好——」溫若水一步一步走近床榻,直直地盯著那個美艷的丫頭。很抱歉直到如今她也沒能記住婆婆賞的這丫頭的名字,也不打算記了。
她一伸手輕而易舉的就將對方自床上拎了出來,隨手一拋就扔到地上,再接著將丈夫也扔到一旁的軟榻上,冷冰冰地開口,「來人吶。」
屋外的侍從應聲入內,目睹赤身裸體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大丫頭,再看到一旁軟榻上只披了件外裳的王爺,俱皆噤聲。
「把你們王爺抬出去,從今天開始再不許踏進這屋裡半步。」話一說完,轉身從牆上抽出佩劍。
「王妃——」幾個侍從不約而同驚呼出聲。
卻見她揮劍狠狠地朝床榻砍去,幾劍下去,華麗而堅固的紫檀木雕花大床就瞬間分崩離析,坍塌成一堆。
溫若水隨手再一拋,長劍刺入牆壁三寸有餘,衣袖一甩就要出門。
焦急萬分卻苦於無法開口的李逸風,急怒攻心只覺喉間一甜,一口鮮血頓時噴了出來。
「王爺、王爺?!」幾個侍從臉色大變。
聽到他們驚惶的喊叫,溫若水心頭一顫,回頭看了一眼,臉上血色頓失。
「李逸風——」她急奔回他的身邊。
李逸風伸手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臂,血不斷從嘴內噴出,卻仍舊無法講出話來。
溫若水終於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目光一利,朝地上的大丫頭看去,冷冷道:「你給他吃了什麼?」
「回……回王妃……是讓人兩個時辰內四肢無力……講……講……講不出話的藥……」
「好手段!」
那丫頭頓時瑟縮成一團。
「杏兒。」
「奴婢在。」杏兒奔了進來,頭也不敢抬一下。
「替她找塊布遮擋一下,一會我問話。」
「是。」杏兒四下看看,然後從坍塌的大床上扯下一片帷帳披到大丫頭的身上 。
「找太醫過來。」
「是。」杏兒急匆匆的跑出去。
等到太醫到來,施針用藥之後,李逸風終於能夠講出話來,卻已元氣大傷,傷上加傷,人差點掛掉。
而當溫若水問明那大丫頭的動機時,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原來,一聽說他們夫婦會在燕國公主與太子完婚之後離京遠遊,知道自己時間不多的她,便趁她們主僕離府迫不及待地進行自己的計劃,甚至顧不得李逸風有傷在身,決計造成既定事實,讓他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