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趙立,對他而言已經不重要,想殺他,不需要用到言靈。
瞧他哼也不哼一聲,趙立的大手按上金剛杵,微微使力。「你知道這寶貝是從何得來的嗎?」淳於御臉色慘白,冷汗佈滿額際。
「兩年前,有艘從天竺來的船,船上載了不少千年前的佛家聖器,本王劫來之後,便一直留著,心想說不定哪天可以派上用場,沒想到……非但用上了,還非常好用!」他說著,握著金剛杵猛地一轉。
淳於御痛得發出嘶吟,無力地癱在地上。
「疼嗎?」趙立一臉抱歉地拍著他冰冷的頰。「真是對不住,可這要怪誰?誰要你一直拂逆本王?」他虛弱地閉上眼,彷彿身與魂快要分離。
趙立趴在他身邊,湊近他耳畔。「你以為皇上是派你來剿滅海賊的?本王告訴你,在你到杭州之前,本王就收到皇上派人送來的密函,要本王除去你。」長睫微顫著,淳於御想張開眼,但卻虛弱得連眼都張不開。
「你可知道為什麼?」趙立一把揪起他的發拉近自己。「應該是你功高震主,讓皇上寢食難安,想借本王的手除去你,但也想借你的手除去本王。說穿了,皇上不過是個想坐享漁翁之利,壓根不管底下人的死活,你說……這種皇上,要本王怎能不造反?」淳於御才不在乎自己是否是棄棋,他想殺趙立,純粹是因為他該死。
「你瞧,給本王睜開雙眼瞧,未來的皇帝就是長這個樣子!」被扯得發疼,淳於御微顫的張開眼,瞧見趙立取下面具,他驀地放聲大笑著,儘管虛弱,卻嘲諷至極。
沒錯,就是這張差點被他捏爆的臉。
這因果可有趣了,趙立的前世吞下一顆龍神淚,竟然讓他帶著這張臉轉世,也難怪他可以扮演趙立,因為他也必須戴著面具才能見人。
「你笑本王?」趙立瞪著他,也跟著低低笑開,然後無預警的拔出金剛杵,再狠狠地刺入他心窩。
淳於御痛楚難捱,像是萬蟻咬曙,又像是電流竄骨,但他還是笑著。
「你還笑?本王要殺了你!」就在趙立再度拔出金剛杵的瞬間——「住手!」那低啞的嗓音令淳於御奮力張開眼,果真瞧見君什善被一抹金光帶至面前,朝趙立飛踢而去,再見左近出現在他身側。
一旁易安生震愕地連退數步。
「你還好吧?」君什善蹲在他的身旁,看不清楚他的臉,卻清楚瞧見他身上的血,怒不可遏的,她抬眼瞪向被踢到角落的趙立。「混帳,你真的是太過份!」
「什……」淳於御想抓她,可惜雙手無力。
他乏力地看向近乎透明的左近,以眼神問他,為何要帶她前來?
左近用盡氣力地頹坐在他身旁。「為了救你……」要救他,怎會是帶什善前來?他想罵他思慮欠周詳,奈何說不出話。
左近無言以對,只因他已經沒有力量帶其他人來,不過他想,也許晚一點湛朵的轉世就會帶兵前來。
「臭娘子,就讓本王來試試金剛杵是否也對你有用!」趙立惱火起身,拿起金剛杵刺向她。
君什善見狀,抓起矮几,奮力擲向他。
趙立狼狽地閃過。「安生!」易安生試著接近君什善,卻被她的蠻力嚇得退避三舍。
她看到什麼就抓起什麼,憑著蠻力對付兩個大男人,但身邊的物品,總有被她拿光的時候。
就在她彎腰要搬起床時,易安生得隙,從她背後撲倒她。趙立勾著得逞的笑,高高舉起金剛杵——「什……」淳於御驚喊著。
第14章(1)
左近用盡最後氣力站起身,卻見金剛杵並非是對準君什善,而是淳於御,義無反顧的,他撲到淳於御身上,背上狠狠地承受金剛杵一擊,他禁不住發出哀鳴,微弱金光忽明忽暗,從指尖和腳尖開始退散,身形變得透明。
淳於御瞪大眼。
「無咎……我曾經對不起你……你能原諒我嗎?」左近問著。
淳於御用力地搖著頭,像是在告訴他,要他撐下去,否則他絕不會原諒他。
「包括……我偷吻了她?」左近突地勾笑。
他知道,他的兄弟原諒他了。
他了無憾恨了。
淳於御雙手動了動,卻無法擁抱他,直到左近在面前消失無蹤,憤恨霎時充盈胸臆。
「那好,現在就拿她來試。」趙立根本沒瞧見左近,還以為金剛杵就是插在淳於御身上,猛地拔起,看向撲倒在地的君什善。
淳於御瞇眼瞪去,用力地掙扎,甚至向天祈求,給他力量,給他一點力量!
「臭娘子,去死吧!」趙立揮起金剛杵,朝她心窩插...入——金剛杵的尖端刺入的瞬間,彷彿地獄業火燒得她放聲哀嚎。
黑暗鋪天蓋地落下,她隱約看見,向天祈願的自己……靈石輪迴十世,換三世情緣。
流光般的記憶,從君拾扇到君十三……,淳於御赤紅了雙眼,重喝一聲,像是要掙開廟寺套在他身上的枷鎖,一個箭步上前,他扣住趙立的臉,只手抓起。
趙立驚詫不己,丟開金剛杵,不斷地揮舞著雙手。
易安生呆住。
「愉悅嗎?本爵愉悅了你,那麼,你是不是也該愉悅本爵!」他低喝著,大手緩緩使勁,他不躁進,因為他要慢慢將他折磨到死!
「啊……」趙立發出哀嚎,臉骨頭被緩慢的力道壓出碎裂聲,碎骨刺出顏面,淌下鮮血。
房外的侍衛聽到後,立刻推開門,瞧見這狀況,呆愣了下趕忙喊著,「保護王爺!」伴隨雜遝的腳步聲,大批侍衛衝進廂房內,有的持長劍,有的拉著弓。
易安生回神,偷偷將掉落在地的金剛杵拾起,退到君什善身邊靜觀其變。
淳於御笑瞇殷紅的眼,緩慢使勁,像是掐死一隻蟲般的凌遲著趙立,讓他發出細碎而痛苦的哀叫聲。
「放箭!」帶頭的一名侍衛喊著。
霎時,箭翎如雨疾飛,淳於御不慌不忙,抓起趙立當盾牌,讓箭全數插在他的背上。
有的箭翎,力道強勁,從後背穿刺到胸口,教趙立嘔出大口的血。
淳於御勾彎唇角。「一路好走。」話落,他五指收緊,瞬間折斷趙立的頸項,像丟擲個破布娃娃般的將他扔到床上。
這一幕,剛張開眼的君什善看得一清二楚。
此情此景交疊著前世他為了救她而大開殺戒,她的心狠顫著。
為什麼?
為什麼她總是累得他為她犯下殺業?
她必須阻止!咬了咬牙,無視身體的痛楚,她掙扎著爬起身,胸口卻如有火焚燒一般,直燙進骨子裡。
她怔住,不能理解。
往下看去,瞧見胸口還不斷地滲出血,傷口沒有收愈的跡象,痛一點一滴地累積著。
怎會如此?上回在船上中箭,拔出箭後,不到半個時辰,傷便已收得差不多,但現在她卻痛得連動都不能,她忍不住想起在天竺山救他時,他那奇異的傷口。
她之所以如此,難不成是體內的龍神淚作祟,一如他被金剛杵所傷,傷口也難以愈口?
為什麼?
金剛杵是佛家法器,是拿來斬妖除魔的,難道……老天視被貶下凡的龍神是妖是魔?
下凡的龍神,依舊擁有良知,怎麼可能——「妖怪!」有人吼著,她抬眼望去,瞧淳於御惱火地搶過侍衛的長劍,橫劍厲掃如電,霎時殘肢斷骸亂飛,血流成河。
君什善怔愣不已,直到淚水模糊了視線。
這一瞬間,她明白了。
眼前的他一如前世的無咎,在大開殺戒之後,等同墮魔了,儘管擁有良知,但卻無法抹滅他染上殺氣後的罪孽。
一個神祇,居然因為她而淪為旁人口中的妖怪……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存在害了這麼多人?
竟讓他在佛門聖地大開殺戒,這麼重的殺業要怎麼消除?
「有什麼好哭的?」易安生輕哼著。
君什善愣愣地抬眼,好一會沉痛地閉上眼。
到底是什麼樣的因果?前世十一哥恨她怨她,直到現在還是不放過她。
「跟我走。」他輕易地抱起她,打算要從窗口逃出。
「無咎!」她尖聲喊著。
殺得正狂的淳於御驀地一頓,緩緩回頭,看向被易安生抱在懷中的君什善。
「你……」她喚他什麼?她想起一切了?
「放火球!」易安生喊著,立刻躍出窗外。
廂房內,發出轟然巨響,火花迸現,
「無咎!」君什善想要掙脫易安生的箝制,卻虛弱得指頭都動不了。
「就不信炸不死你。」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惱聲問。
「為什麼?」易安生低笑,往下揪扯她的發逼她抬頭。「這還要問嗎?當然是為了權勢財富,否則我為何要跟在趙立身邊,忍受他的一污辱和欺凌?不過,所有的忍耐都是值得的,在他們都消失之後,我就可以獨佔整片海洋!」他和趙立,不,應該說是假扮趙立的男人,早在十年前聚眾佔領海線行搶,後來過到趙立海征討伐,他倆合力殺了趙立,甚至大膽地假冒頂替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