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慘,好好的一張臉,竟然被打得像個豬頭,顏家爸爸還真狠得下心呀。
她的臉其實很痛,但心卻意外的輕鬆,好像之前偶爾會冒出來把她勒得喘不過氣的無形枷鎖,在一瞬間全都鬆脫,消失掉了一樣。
她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顏心暖有一個很糟糕、會逼迫自己女兒去做違背良心的事的爸爸。
並不是落井下石,她只是突然領悟到一件事,那就是顏心暖的處境和與敵人共枕的她相比起來,著實好不到哪裡去。也因此,讓原以為只有自己佔了顏心暖便宜的她大大鬆了一口氣,不再時時被重重的罪惡感壓得快窒息。扭干泡了冰水的毛巾替紅腫的臉頰冷敷,連晨悠面對著鏡子,不厭其煩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只希望紅腫能夠快點消去,否則晚上等冉衛回來看見了,要她解釋就麻煩了。
她這樣做並不是為了要包庇顏長靖,只是覺得她都已經用這麼堅定的態度拒絕了,這件事應該會到此為止才對,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現在重要的是,除了紅腫之外,浮現在皮膚下的瘀青到底要怎麼消除呀?
可惡!隨著紅腫逐漸褪去,瘀青的顏色看起來又更嚇人了一些。
連晨悠看著鏡中的臉,眉頭緊蹙。
這麼明顯的傷,她要怎麼做才能瞞過冉衛的雙眼呢?不知道用遮瑕膏可不可以遮蓋得住,如果蓋不住就慘了。
長歎一口氣,她走出浴室,才關上門,就聽見客廳傳來大門開啟的聲音。
拜託,不會吧?現在幾點?冉衛怎麼突然跑回來了?怎麼辦,現在怎麼辦?!搗住受傷的臉頰,她迅速尋找可以隱藏住自己或受傷臉頰的地方。哪裡?哪裡?
床上?被窩裡?
沒錯,就是那裡!她可以裝睡,可以把受傷的那半邊臉藏在被窩裡,或者是壓在枕頭上,這樣就可以藏得住了。
一打定主意,她飛也似的立刻朝床鋪跑過去,一氣呵成的跳上床、躺下,再蓋上被子,屏住氣息的閉眼裝睡。
屋裡的安靜,讓冉衛自然而然的走進臥房找人。
「心暖?」他揚聲喚,下一秒便看見床上一動也不動的隆起。
她睡著了?他輕聲走上前,心想如果她真的睡著,就不要吵醒她,他只是想看看她臉上的傷,然後叫那混蛋岳父加倍奉還!
只是一靠近,他立刻就知道她在裝睡,因為沒有人睡覺是會小心翼翼呼吸的。為什麼要裝睡?很明顯的,理由就是她壓在枕頭上的那半邊臉吧。
她把受傷那一側的臉頰藏起來,但是她應該知道紙包不住火不是嗎?如果傷得不重,或許幾個小時紅腫褪去後,就能不留痕跡,但是據秦慕天所形容的,那傷至少會讓她三天都見不得人。
想起好友說的話,冉衛的黑眸倏然閃過一抹黯黑而陰鷥的怒焰,他緊抿了下唇瓣,又握了一下拳頭,才慢慢鬆手,重新尋回自制力。
「親愛的?」他再喚,卻換了個之前從未用過的稱呼,讓連晨悠一時忘了裝睡的事,驚訝的把眼睛睜開。
他從未喚過她親愛的,事實上,除了「心暖」之外,他從未用其它名稱或暱稱叫過她。
「妳不舒服嗎?怎麼在睡覺?」坐上床,冉衛伸手輕輕碰觸她的臉,將她滑落臉上的發撥到耳後,柔聲問。
連晨悠怔怔的看著他,感覺他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似乎變得更溫柔體貼,還有……珍惜她?是錯覺嗎?難不成是因為被顏家爸爸打暈頭的關係?
「怎麼了?」看著她呆愣的小臉,冉衛相當滿意自己這招「美男計」帶來的影響力。
「你怎麼回來了?」既然都已經睜開眼睛,連晨悠也只能開口說話。
「回來拿東西。」他隨便亂回答,不想浪費時間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妳為什麼在這個時間睡覺,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有點累。」這回換她胡亂找借口。
「為什麼會突然覺得累?」他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繼續當個「為什麼」男。
「不知道,可能是早上打掃家裡後沒有休息,又接著來回走到公司,太累了吧。」她亂說一氣。
「是嗎?」他點點頭。「我待會兒就打電話叫幫傭回來工作,以後家事讓幫傭做就好,妳不要再做了。」迅速決定。
連晨悠遏制不住的呆了一下。這只是借口啊,做點家事哪裡會累?她每天閒在家裡沒事做是會發瘋的,所以當初才會辭退負責打掃煮飯的幫傭,替自己找點事做,如果他再把幫傭找回來,那她以後要做什麼呀?
「別這樣,我喜歡做家事。而且如果你又把幫傭找回來的話,家事都讓幫傭做,那我要做什麼?我會閒到發慌的。」她馬上投反對票。
「妳可以去逛街,找朋友喝下午茶,也可以幫我做便當,或到公司串門子都行。」
「到公司串門子?」連晨悠忍不住張口結舌。公司是可以串門子的地方嗎?況且他不是不喜歡與公司無關的人隨意進出公司,這建議會不會太詭異了一點?
「不喜歡串門子的話,也可以來當義工。」
「義工?」她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我聽楊秘書說,妳在她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曾幫她趕過幾份急件,文書處理的速度甚至比她還快。」他看著她微笑。
「楊秘書誇大其實了,我只是幫忙打字而已。」她不好意思的說。
「不管如何,秘書處的人都對妳讚譽有佳,讓我與有榮焉。謝謝妳,親愛的。」說完,冉衛突然低頭在她唇上親吻了一下,讓連晨悠更加驚愕的睜大雙眼。他……又吻她?
他對她溫柔的微笑,以男色迷惑她的神智之後,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扳正她的臉。
受傷臉頰被碰觸的疼痛,讓連晨悠倏地渾身一僵,及時回過神來抓住他的手。
「你不是說你回來拿東西的嗎?那東西找到了嗎?」她僵硬的扯出一個不自在的笑容。
「還沒,妳要起來幫我找嗎?」
老天,她真是自掘墳墓!
「可、可以不要嗎?我想再躺一下。」她嬌柔的帶著鼻音說,第一次試著向他撒嬌,只可惜冉衛的注意力不在這上頭,所以沒注意到。
「可以呀,不過妳要親我一下。」他開出條件,想盡辦法讓她露出受傷的那半張臉,沒想到她輕愣一下後,卻朝他勾勾小指頭,要他傾下身。她躺在床上朝他勾動小指,臉上卻含羞帶怯的模樣,既性感又迷人,讓冉衛頓時忘了自己的目的,情不自禁的低頭吻她。
「好了。」半晌,連晨悠才在輕吻失控前,沙啞的喊停。
「我覺得還沒好。」她的輕吻只是前菜,睽違她唇已久的冉衛怎可能就此滿足?他直接伸手將她從床上拉起。
連晨悠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忙不迭的伸手遮住受傷的左臉,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冉衛已經看到了。
看見她腫得老高的左臉,想起自己目的的冉衛頓時臉色鐵青,面罩寒霜的將她的手從左臉上拿開,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原本白皙的臉頰,被一大片青紅紫黑覆蓋。
他下意識的咬緊牙關,抿緊嘴巴,眼底熊熊的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幾乎可以將人灼傷。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伸手輕觸,壓抑著嗓音,明知故問。
「不、不小心撞到門,我很笨。」連晨悠只能乾笑。他的樣子看起來好生氣。
「撞到門不會這麼嚴重。」都被打成這樣了,她為什麼還要袒護那個動手傷害她的人?因為是父親嗎?
「所以我才說我很笨,連撞到門都比別人嚴重。」她繼續乾笑,然後轉移話題。「看起來很可怕對不對?我本來不想讓你看見的。」她露出懊惱的表情。
「真的是撞到門所受的傷嗎?為什麼我怎麼看都不像?」
「怎麼會不像呢?難道你也被門撞過?」她裝傻。
冉衛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期盼能聽到實話。
「唉,你不要再看了啦。」她卻用手搗住左臉的傷,繼續努力轉移話題。「我現在一定很醜對不對?把你剛才看到的畫面通通忘掉好不好?待會兒我要用遮瑕膏把它蓋住,你就當沒看到,沒這回事好嗎?」
她拚命想遮住傷勢、轉移他注意力的舉動,讓冉衛看了既心疼又生氣。
顏長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生了一個孝順的女兒呀?竟然出手這麼重,該死的混蛋!
本來他已經決定要在私底下給他好看的,但是看到妻子這麼努力粉飾太平的孝心上,就暫時放過他一馬好了,下次如果他敢再傷害心暖一根寒毛,哪怕他是心暖的父親、他的岳父大人,他也絕對不會再手軟!
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體內的怒火,他繃著臉開口,「妳必須去看醫生。」
「不用吧?」連晨悠尷尬的揮揮手。「只不過是有點瘀青而已——」
「如果情況比妳想的嚴重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