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霍大公子的新娘美若天仙,我就想看天仙到底有多美?是否五穀不進,放的屁也是香的?」她調皮地朝他擠眉弄眼。
聞言,他笑著搖頭。「如此粗鄙的話切不可再提。」
朗晴沒理他的話語,只是說道:「如何,帶我去吧。」
「江湖事姑娘還是離遠點的好。」他勸告。
「我是霍連的救命恩人,若同他開口,他定把我當上賓……」
「既然如此,姑娘何必央求我?」
「因為我想活命。」她坦白道。「你功夫好,定能護我周全。」看戲還得有命在才能看。
「姑娘何出此言,那是婚宴不是鴻門宴——」
她擺擺手。「明人眼前不說暗話,霍連為何被伏擊,不是他與人結仇,就是霍家堡結的仇,三歲孩童都想得清的事,莫不是公子認為我比孩童不如?」
既然她都扯了臉皮說破,傅翌容也不再勸訴。「明天我會送霍公子回去,你若想來就來吧。」
如她所說,他不答應,她也能讓霍連點頭。「不過我有言在先,姑娘最好聽從我的安排,如若你一意孤行,萬一出了岔子,我也不知能否保你周全。」
她對小意有救命之恩,他自當護她周全,只是這幾日相處,他知她性格古怪,凡事皆有自己的主張,遂決定將話挑明。
「你知道,我也是愛惜性命的。」她高興地綻開笑顏。「我趕緊去準備準備……」
「姑娘要準備什麼?」他疑惑道。
「解毒丸、還魂丹、跌打散、胃腸藥、收驚符……」
「夠了。」他忍笑。「姑娘快去吧。」
她認真地道:「你放心,我也給你備一份。」話畢,她高興地蹦跳而去。
她說的話都很有道理,但他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姑娘家喜歡互比外貌不稀奇,但為了看新娘,明知有危險也不顧,實在有些不合情理。他目前還瞧不出她有什麼不對勁,但多留一絲心眼也不是壞事。
想到方才得話語,他的唇角不禁揚起。撇開懷疑之處,她的性情開朗淘氣,雖偶有怪論怪言,卻不惹人厭……
發現自己偏了心思,他搖頭拉回漫遊的思緒,將心思放回伏雁樓上,轉身走回廂房。有些地方,他還得再細問霍連。
第2章(2)
第二天一早,傅翌容三人在角門等待姍姍來遲的朗晴。霍連坐在馬車內,臉色仍有些蒼白,體力也未恢復,但他能感受體內的毒慢慢減少,沒想到朗晴如此年輕,醫術卻不可小覷。
沒多時,一名背著包袱的藍衣小廝朝他們跑來,一邊喊道:「讓你們久等了,不好意思,面具太久沒戴,都生疏了。」
岳蓁撩開馬車上的布幔,瞪著眼前的小廝。「你是朗晴?」
「是啊,怎麼樣,面具做得很好吧?」朗晴開心地摸摸自己的臉。
傅翌容一怔,正想問她為何要易容,岳蓁搶先道:「你為何裝神弄鬼?」
「我不想引人注目。」她輕快地跳上馬伕旁的座位,吆喝道:「走了。」
岳蓁放下布幔,不悅地咕噥幾句,傅翌容騎馬走在前頭,朗晴則興奮地東張西望,一邊與馬伕聊天,偶爾也與傅翌容說上幾句。
離開臨安城後,朗晴以為會遭埋伏,沒想到平安順利地來到霍家堡,想來殺手也是要休息的,不是昨天偷懶今天又偷懶,或者是人手不夠,聽說霍連與岳蓁昨天也殺了五六人。
到了霍家堡,尚未進門便有弟子來迎,護院王通笑咪咪地上前與傅翌容寒暄幾句,當他的目光疑惑地停在朗晴身上時,傅翌容立刻道:「我的小師弟,張羨。」
他乃江湖中人,沒有帶小廝的習慣,還是稱小師弟較不易引人疑惑。
朗晴也是聰明人,聽見傅翌容稱自己為師弟,立即拱手道:「見過王大哥。」
王通笑著要稱讚幾句,恰巧岳蓁攙著霍連下馬車,王通見狀,臉色一變,急忙迎上前。
「三公子受傷了?」王通低聲詢問。
「沒事,進去再說。」霍連立刻道,本想自己下馬車,無奈身子還是不濟,只得讓岳蓁攙著。
王通使個眼色,身旁的人立刻上前攙扶,朗晴跟在傅翌容身後走進霍家堡,寬廣的前院讓朗晴傻眼。這是曬穀場吧,大得不像話,家丁們抬著桌椅佈置場地,院子、大廳張燈結綵,喜字舉目皆是。
後天便是婚禮,親友及重要賓客已陸續到達,堡主霍榮正在大廳招待賓客,王通遂將他們安置在小偏廳,再讓人通知堡主與大公子。
沒多久,大公子霍遠先到來,與傅翌容及朗晴打過招呼後,才問道:「怎麼回事?」
霍連簡短地將昨天發生的事說一遍。「在林子裡中了埋伏,共有八名黑衣人,我與蓁妹擊退了五位。」
岳蓁內疚道:「三哥是為了我才受的傷。」
霍遠淡然道:「蓁妹不需自責,可知那些黑衣人是誰?」
「手臂上都有雁子的標記,是伏雁樓的殺手,不過刀上塗的是大漠才有的蠍毒,而不是慣用的斷腸散。」岳蓁又道。
霍遠擰著眉頭沒說話。朗晴一邊嗑瓜子,一邊打量霍大公子。他長得與霍連有些相似,都是一表人才的俊公子,不過霍連得五官有些稚氣,霍遠雖然才二十五,但看起來很穩重,眼神與談吐像是三十多歲的人。
「若不是傅公子與朗晴姑娘,我現在怕已是命在弦上。」霍連慨歎道。
霍遠正要向傅翌容再次道謝,岳蓁已先道:「朗姑娘就是她,裝神弄鬼的。」她望向正在嗑瓜子的人。
霍遠挑了下眉。「朗姑娘?不是張羨嗎?」
一旁的王通也是一臉驚訝。
傅翌容沒吭聲,朗晴卻不高興了。「你做什麼拆我的台?」
岳蓁冷哼一聲。
朗晴正要罵人,霍連先道:「蓁妹,你怎麼如此無禮,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扮成這樣礙著你什麼了?」
「我就是看她不順眼。」岳蓁不悅道。
「蓁妹。」霍遠冷下聲音。「她既是三弟的救命恩人,便是我霍家堡的貴賓,不許如此無禮。」
岳蓁羞惱地脹紅臉,狠狠瞪了朗晴一眼,不過沒再出聲。
朗晴笑開懷。「兩位公子是非分明、深明大義,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岳姑娘計較。聽說霍大公子的新娘美若天仙,我能不能見見?」
眾人一怔,傅翌容則是勾起笑,她還真是一點兒彎都不轉,熱血直白地說出口。
「你說這話未免太失禮了,新娘是想見就能見的嗎?」岳蓁斥責。
「為什麼不能見?」朗晴不解。「我們哪兒的新娘可大方了,別說漂亮的,連醜的也愛出來溜躂,讓人道賀沾喜氣。」
「各地習俗不同,大公子既然為難,不如作罷。」傅翌容溫言道。
霍遠遲疑道:「為難倒是不會,只是沒想到朗姑娘會如此開門見山。」
「我扮成這樣,就別叫我朗姑娘了,喊我朗師弟吧。」她說道。「江湖上的事我不懂,我一個外人杵在這兒你們也不好說話,不如我去見新娘,你們繼續討論伏雁樓。」
霍遠頷首道:「蓁妹,你帶朗師弟過去。」
見岳蓁有些不甘願,他立即蹙起眉頭示意她別小家子氣。
岳蓁無奈,只好點頭,朗晴卻有些忐忑,對霍氏兄弟道:「我想岳姑娘的劍是不是留在這裡比較好?」
傅翌容盯著地面,嘴角帶笑。
「你什麼意思?」
「為了我的身家安全,還是隨便喚個丫頭領我去就行了。」朗晴又道。
霍連笑道:「王通,麻煩你。」
「是。」王通忍著笑。「朗師弟,請。」
岳蓁瞪著朗晴,雙眸冒火。若不是霍遠冷厲地看著她,她早拔劍刺死她。
到了外頭,王通讓一名老媽子領著朗晴去內院。
「聽人說新娘與大公子是自小訂的親?」
「是啊。」張媽笑咪咪的說。
「可怎麼又有人說他們不識得,是憑一塊玉珮相認?」見張媽望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聽城裡人說的,就是好奇問問,若有冒犯還請別見怪。」
張媽笑道:「哪兒的話,小哥言重了,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否則哪會傳到城裡去?堡主夫人與梁姑娘的母親是表姐妹,梁姑娘出生時,堡主夫人正好帶著大公子去賀喜,當時大公子七歲,抱著表小姐搖了幾下,本來在哭的表小姐就不哭了,兩個夫人打趣便訂了娃娃親,留下一隻玉珮。沒想表小姐八歲時家裡遭了劫難,自此下落不明,堡主一直派人在外頭打聽,可十幾年過去,仍是一點消息也無。五年前夫人病逝前交代,若大公子過了二十五,還沒能找到表小姐就別耽擱了,說起來夫人也是仁至義盡了。」
朗晴點頭。「當然,表小姐是死是活沒個准,總不能教大公子打一輩子光棍。」
「那是,幸好老天開了眼,沒讓一對佳人錯過。」張媽欣慰道。
「這些年梁姑娘去哪兒了?怎麼不早一點尋來?」
張媽領著她走過假山與花園,簡單說道:「小姐也是考慮了好些年,說是跌下山谷,不只身子傷了,連腦子也磕了,幸好遇上一對夫婦收留,病了個把月,醒來時許多事都記不清了,直到前幾年才想起訂過一門親事,可如今家人都已不在,人事全非,她思量許久才決定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