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說服得了自己的理智,卻平撫不了心靈的痛楚;當分別來臨的時刻,還是很痛!宛如五臟六腑被殘忍的由身體剝離、扭絞、踐踏,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會過去的,聽說時間會治療一切,在她二十五年的生命裡也親自體驗過分離的經驗。
從幼兒園、國小、國中直至大學畢業,她的人生經歷過無數次與喜歡的人分開的難受,每次的畢業都代表著分離,因為大家都得為未來而各自努力打拼,然後在自我的奮鬥過程中成長茁壯。
但這次的分離卻特別痛,痛得她不敢去想到底得花多少時間,才能真正將那股深層的傷痛抹去……
細微的震動聲都她反射性的睜開眼,入目所及是自己熟悉的擺設,是伴隨著她成長的房間,但那震動聲由何而來?
她困難的翻了個身,在床邊的矮櫃上找到震動來源,原來是她的手機。
手機震動代表有簡訊,也就是可以不必立即回復的訊息,甚至有可能是垃圾簡訊罷了。
她提不起勁去查看簡訊,就這樣沉默的就著床頭燈光望著手機,直到它再度震動,讓毫無防備的她稍稍驚跳了下。
還來?是誰傳簡訊給她?
她乏力地閉上眼,連動腦的力氣都沒有。
才閉上眼不久,手機再度震動,接下來每隔幾分鐘就震動一次,擾得她連睡覺都不能如願。
說來好笑,這手機有時久久都不曾震動一次,尤其在她卸下紅娘的工作後更是如此,今晚倒是像吃錯了藥似的震動個不停。
難道不如意的事總會相互吸引、接踵而至,偈瘟疫般擴散,甚至無力去阻止?
震動、震動、震動,數不清手機到底震動了幾次後,她終於受不了的抬起沉重的手,拿起手機。
她決定要把手機關機,省得吵得她無法入睡,不過關機前她還是抵不過好奇心的驅使,想看看到底是誰傳訊息給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手機有數通未接來電,來電者都是譚胤堯。
可能剛好她在吃飯或是洗澡,才會沒聽到手機鈴聲吧?這樣也好,反正她現在不想聽見他的聲音,她只想好好休息。
麻木的打開收件匣,發現眾多簡訊的發信者依舊是譚胤堯……她都決定要退讓了,他還想怎樣?
帶著一絲賭氣的意味,她顫著手指逐一點啟簡訊——
「連電話都不肯接了嗎?對不起,是我讓你受委屈了。」
才沒有,是她沒聽見鈴聲,沒、聽、見、鈴、聲、啊!別給她亂安罪名,哼!
「事實不是高怡茹講的那樣,我絕對沒有婚約,」
沒有的事,人家會講得活靈活現?騙鬼去吧!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盡快與她切割,用最快的速度飛到你身邊。」
最好他長翅膀啦,飛個大頭鬼。
「沒將這些麻煩事告訴你是我的錯,不想讓你胡思亂想也是我自私,所以我選擇什麼都不說,才會讓你面對如此的難堪……」
眼眶滾落一滴淚珠,現在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相信我,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最後的幾封簡訊上都只有短短的三個字,卻一字字像重重的拳敲打著她的心臟,終於令她痛哭失聲。
就在此時,張雅玲來到了潘梅湘的房門前,隱約聽見裡頭傳來的哭聲,讓她心疼不已!
她在門口徘徊許久,終究還是沒有驚擾女兒,而是走到客廳打開電話薄,決定找譚胤堯問個清楚。
渾然不覺母親在房門前的掙扎,潘梅湘依舊蜷在床上哭泣著,然後在淚眼迷濛中耗盡僅存的體力,沉沉睡去——
第9章(1)
以譚胤堯傳來的簡訊封數看,他勢必不會放棄打電話或傳簡訊給她,為了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復心靈的平靜,因此她關機後就不再開機,打算停用手機一陣子,不想看也不想聽到任何有關他的聲音或事物。
那段曾經甜蜜且痛徹心肺的戀情,神奇的沒有人再提起,也沒有人多事的詢問她和譚胤堯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總之就像從來不曾發生過一般,無聲無息的被悄悄封印起來。
她一點都不知道,老媽曾背著她偷偷打電話給譚胤堯,仔仔細細的問過有關高怡茹的事,張雅玲佯裝自己什麼都沒做也毫不知情,更絕口不提任何有關譚胤堯的事。
姑且不論譚胤堯說的是真或假,身為長輩實在不該過度干涉孩子的感情世界,於是她決定不插手,讓他們小兩口自己去解決。
藏在心底深處的傷痕,原本就不似外傷那樣容易痊癒,幸好家人佯裝沒事的體貼,讓潘梅湘的心傷緩慢的進行修復。
譚胤堯那邊的助理工作她是不可能去了,暫時她也沒找新工作的打算,想趁此機會重新調整心態,再來思索未來的前進方向,沒想到李美芝就算透過老媽約她見面。
「我媽跟我說你要結婚時,我還有點不敢相信呢!」喝了一口冰涼的紅茶,在這微涼的天氣裡更加透心涼,已經閉關在家近半個月的潘梅湘,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很正常、很開心,不讓老同學看出她有任何不對勁。
「都是潘媽媽的功勞,努力幫我安排對像相親,不然到現在可能八字還沒有一撇呢!」李美芝笑道。由皮包裡拿出一張喜帖。「來,這是我的喜帖,請笑納。」
「搞什麼,約我出來就是要用紅色炸彈炸我喔?」潘梅湘大歎友情薄弱啊!
「沒有的事,是因為我們班的同學幾乎都失聯了,所以我很希望你能來參加我的婚禮。」李美芝趕忙解釋,希望她能成為自己國中同學的代表,自然也是希望她能分享自己的喜悅。「而且我的婚事是潘媽媽牽的線,本來就該送喜帖到你家……」
「欸,我只是說笑,你別那麼緊張好嗎?」瞧她那緊張樣,潘梅湘就覺得好笑,也當真笑了出來。「你的婚禮我一定會去的,誰教你是我的老同學呢?」
還是友情最好,能不牽扯任何因素的談天說地,輕鬆得沒有一絲負擔。
「同學就同學,不必特意加個老字。」李美芝沒好氣的白她一眼。
「好好好,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可以了吧?同學。」潘梅湘不與她爭辯,直接「批准」她的請求。
即將結婚的信任大多紅光滿面、鴻運當頭,只差沒頭上頂著幸福的光圈招搖過市,而她這失戀者能拿什麼跟准新人爭辯呢?還是順從一點比較好。
「乖。」李美芝揚唇輕笑,讚賞地摸摸她的頭。「不過我說潘梅湘同學,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肯請我喝喜酒?」
「大概月下老人最近比較忙吧,我可沒你那麼幸運,再說吧。」潘梅湘僵了僵,趕忙擠出笑臉,心底卻不由自主的暗歎。
感情穩定的人有個惡習,總會不由自主地探詢別人的感情生活;她明白李美芝關心自己,只是那份關心化為無形的壓力,重重地壓在她肩上。
「套句潘媽媽的說法,女人青春有限。我聽潘媽媽說你最近都關在家裡,這樣怎麼遇得到適合的對象?」李美芝渾然不察她的心思,再次天真的亂出點子。「還是你也學學我,拜託潘媽媽幫你相親?」
「……算了,過陣子再說吧。」潘梅湘翻了翻白眼,直想當場暈死算了。
「不能再說啦,你要積極一點才可以。」李美芝不放棄地遊說,接著無奈的看了看手錶。「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不過時間可能不夠,等等我老公就要來接我了。」
「你可以再幸福一點沒關係,老同學我祝福你啦!」梅湘舉起紅茶杯,率性的輕敲了下李美芝的杯子,然後張嘴灌了一大口紅茶。
她很開心李美芝能找到幸福,但那幸福的笑容就像戴著面具的小丑娃娃,嘲笑她的愚昧和情癡,再一次劃疼她的心。
夠了,不准再想了!她握拳暗暗斥責自己,連指尖深陷掌心也不覺得疼。
「當然,我很幸福喔,梅湘。」李美芝笑著看她一眼,然後像發現什麼似的,眼光越過她的身影,往她身後直視而去。
「所以咩,你要一直一直幸福下去,不然我會海K你。」她抿唇用力吐了一口氣,後知後覺的發現同學的注意力並不在她身上;她伸出手在李美芝面前揮了揮,有點不滿被忽略了。「欸!回魂喔!你在看什麼啊?」
「那個……」
「什麼?」見李美芝吞吞吐吐,潘梅湘直覺的轉過頭去,在看清身後走來的人影時狠抽口氣,隨即迅速回頭坐得直挺。
不會吧?她只不過才剛想起譚胤堯,他就出現了?!
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要再見他!真的!
但為什麼他卻突然出現,還選在曾經看上他的李美芝面前現身?喔不∼∼這一定是做夢,天大的噩夢!這一切八成都只是她的幻覺!
「李小姐?很意外你也在這裡。」
就在潘梅湘不斷的命令自己恢復清醒時,譚胤堯的聲音卻已在身側響起,徹底打碎她的自我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