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了下,蔣夫人懊惱的道:「對哦,我怎麼忘了呢?」
白陌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這套紅寶石頭面想必很貴重,怎可能忘了?
「還有,那對傳家玉鐲怎麼也不見了?」
「前些日子,夫人將那對傳家玉鐲放在床邊。」
「哎呀,我真是糊塗,擔心弄丟了,刻意從櫃子裡面拿出來攔在床邊。」蔣夫人搖搖頭,也沒擱在心上。
「你去將那對玉鐲拿出來。」
徐嬤嬤又忍不住看了公主一眼,可是這一次不同於先前的目光,彷彿在打量。
白陌完全沒有感覺到,此時她完全陷在自個兒的思緒中,以至於蔣夫人將小畜牲抱回去,她都沒有察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世有過接觸,蔣夫人給她的感覺讓她很自然的聯想到失智症——不記得近來發生過的事、忘了東西放哪兒、寸步不離寧遠居,她突然覺得好心疼,蔣夫人想必很寂寞,丈夫早逝,又只有一個兒子,那位宣稱極其孝順的外甥女滿心滿眼盯著的是她的兒子,根本沒有察覺到姨母病了,在這個時代,只怕也看不出來蔣夫人生病了。
「這隻小畜牲就送給婆婆。」
蔣夫人兩眼一亮。「真的嗎?」
「這隻小畜牲對我可凶了,可是在婆婆面前卻成了小綿羊,看來它比較喜歡婆婆,我若強行將它留在身邊,它可能夜裡都會爬上床咬我。」
蔣夫人歡喜的搔著小畜牲的下巴。「以後你就跟著我。」
此時,徐嬤嬤捧著一個匣子回到正廳,遞給蔣夫人,蔣夫人隨即取出掛在脖子的金鑰匙打開匣子,接著讓徐嬤嬤將匣子交給公主。白陌打開匣子,目光瞬間被匣中那對玉鐲吸引了,這種東西她見過,這是冰種玻璃地螢光翡翠玉鐲,若在二十一世紀絕對貴得嚇人,在這個時代應該也不便宜。
「這對玉鐲如今交給你,將來你要再傳給媳婦。」
白陌突然懵了,什麼?她要傳給媳婦?
「我累了,你晚一點再來吧。」蔣夫人起身走回內室。
慢著,蔣夫人,她有問題,蔣家的媳婦不是她啊!白陌突然有一種天崩地裂的感覺,這究竟是什麼情況?為何她的如意算盤總是被搞得亂七八糟?
回到清風苑,白陌瞬間化成一灘爛泥賴在軟榻上,有著深深的無力感,很想大叫幾聲,天神,你是在玩我嗎?可是當蔣夫人看著小畜牲的歡喜模樣進入腦海,內心的哀號鬼叫瞬間被她拋到九霄雲外,看來她得好好瞭解一下蔣夫人,越清楚越好。於是,她喚來秦嬤嬤,讓秦嬤嬤去打探蔣夫人過去這幾年的事,再小都不要放過。
蔣懷良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抬頭四下張望,彷彿在尋找什麼,又不知道在尋找什麼,此時,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他不自覺放下手上的狼毫,一顆心被高高的提起,可是過了一會兒,卻不見書房的門有任何動靜。
方四平很瞭解主子,待外面恢復平靜,連忙開門出去詢問,得知情況之後,趕緊進來向主子稟報。「剛剛是柯姨娘送點心過來。」
蔣懷良聞言皺了下眉頭。「表妹自個兒送來的嗎?」表妹知道他最重視文華閣的守衛,不喜歡人家意圖走進這兒,可是每隔一段日子,她總是藉著送點心的名目派人過來,這其中當然有試探意涵,不過,今日為何親自跑一趟?
「是,柯姨娘親自送來的,她旁邊的丫鬟才會大呼小叫。」
「她的丫鬟不是最守規矩的嗎?」
「今日大概夢魘了吧。」
蔣懷良瞪了方四平一眼,方四平連忙縮著脖子,垂下腦袋瓜。
蔣懷良很快就將柯芳華拋至腦後,因為這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個兒一直在等待什麼,他在等待公主提著食盒前來,縱使她做的吃食賣相不佳,卻是他愛吃的。
自從那日明白告訴她,和離絕對不會出自他的口,她就不來了,顯然放棄與他繼續周旋下去,他不再懷疑她吵著要和離只是一種手段,而是真心想這麼做,導致他內心忍不住有著一股期待,接下來她會採取什麼攻勢?
這股期待不時在他心裡跳動,可是一日過了又一日,那個死皮賴臉卻渾身充滿靈動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他是不是很可笑?期待她繼續糾纏和離不放,可是他又不可能與她和離。
蔣懷良煩躁的從書案後方站起身,舉起腳步往外走,方四平見了一怔,趕緊跟上前去。
蔣懷良漫無目的隨意走著,想要驅散內心的煩亂,可是當他停下腳步一看,這才發現他竟不知不覺來到清風苑。
怔愣了下,他理當轉身走人,可是雙腳顯然自有主張,走進了清風苑。
見到蔣懷良,清風苑的丫鬟婆子都嚇到了,若非方四平用手勢示意她們閉上嘴巴別引起騷動,這會兒已經亂了。
此時,白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專心在小書房畫著燒烤用具。先前在文華閣的院子架篝火玩燒烤,鬧人的成分居多,且麻煩死了,最好還是弄一套先進方便的燒烤用具。若是這套燒烤用具可以做出來,她就可以在寧遠居辦一場烤肉大會,那一定很熱鬧,最快樂的應該是那隻小畜牲吧。
「你在畫什麼?」
「燒烤用具啊。」
「燒烤用具?」
「我想辦一個烤肉大會,一群人一起燒烤,好吃又有趣。」
「你想自個兒動手燒烤?」
「對啊,燒烤要自個兒動手才有意思,等著別人伺候,直接坐上飯桌就好了。」
第二章 意外的發現(2)
「若是想自個兒燒烤,可以去天菜。」
「天菜……」白陌終於意識到某人在跟自個兒說話,而這個人是……抬頭一看,真的是蔣懷良,嚇得她差一點將手上的狼毫折了。「你怎麼在這兒?」
「我在天菜試過一次,確實別有一番趣味。」
白陌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移了。「天菜是什麼?」
蔣懷良不以為然的挑起眉。「你不知道天菜?」
她悄悄瞥了一眼坐在書案上的姬安茜,此時的她正不敢置信的瞪著蔣懷良,對於他出現在這裡顯然受到很大的刺激,還好,她仍記得回應她的困惑,搖了搖頭,她這才鬆了口氣,自我調侃道:「對啦,我很無知,不知道天菜,可否請你細細道來,增加我的見聞?」
雖然公主不能隨意出宮,可是她以為任性聞名,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宮裡的人也傳言她經常假裝宮女太監溜出去玩,看樣子,一直有人在暗中詆毀她,將她塑造成一個討人厭的公主。蔣懷良眼神一沉,他啊,果然是人云亦云的笨蛋。
「天菜是一家酒樓,自從它推出自個兒動手燒烤這樣的吃法,京城的酒樓就開始興起一股跟風,可是它的燒烤特別美味,沒有一家酒樓比得上,不久之後,就只剩下天菜保有這種吃法。不過,天菜最有名的並非是燒烤,而是各種特殊造型的點心。」
「什麼特殊造型的點心?」
「我說不清楚,只知道姑娘都很喜歡配上花茶,別有一番滋味。」
這聽起來不是現代下午茶的玩意兒嗎?難道這位天菜的東家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的嗎?她突然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雖然她不能稱為現代人,可是上一世在現代,對現代難免比較有歸屬感。
見她一臉嚮往,蔣懷良不由得心一動,脫口道:「有機會我帶你去嘗嘗。」
白陌頓時兩眼光芒四射,之前她為何沒發現蔣懷良帥得如此沒有天良呢?
蔣懷良忍俊不住的唇角一翹,「你畫好了嗎?」
「好了。」
「這些東西我可以幫你弄到。」
「真的嗎?」
「不過要先約定,我也算一份。」
「這是當然,出了力,絕對不會讓你沒享受到……啊,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寧遠居了。」白陌不經意瞥見沙漏,申時快過了,她要去寧遠居陪蔣夫人用膳。
蔣懷良目光一沉。「你為何要去寧遠居?」
「晨昏定省。」因為蔣夫人那句「晨昏定省不該偷懶」,她只好乖乖每日上寧遠居晨昏定省,不過說是陪蔣夫人用膳比較正確,當然,順道陪蔣夫人繪畫,還有玩她設計的算數遊戲和葉子戲,這時候還沒有麻將,要不,麻將應該更好。總之,她就是盡力讓蔣夫人的生活充滿許多樂趣,再加上有小畜牲陪伴,蔣夫人也確實開朗多了,不再搞憂鬱,情緒起伏也減緩了。
想要幫助蔣夫人,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可是需要時間,慢慢來吧。
蔣懷良怔住了,怎麼也沒想到她去寧遠居是為了人子之禮。
白陌根本無心關注他的反應,東西一扔,忙著喚采雲為她更衣。
當白陌走出屋子,見到蔣懷良仍在院子候著,她不由得一怔,「你怎麼還在這兒?」
「我陪你去寧遠居。」
「我知道如何去寧遠居,用不著人家陪著。」
蔣懷良啞然失笑,以前從來不知道這個丫頭有時候很遲鈍,可是,竟是說不出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