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每次想起他們,她有的只有遺憾。遺憾不能與他們同生共死!
「原來你還記得。」
他輕蔑的語氣,再度刺傷了她的心。
「我們需要談一談,碧落。」
「可以。」他拿起插在牆壁上的一支火把。
黃泉見狀,心生不祥的感覺。
下一瞬,只見他將火把丟到一邊的牢房裡。
木製的牢房,即刻燃燒起來。
「不——」黃泉凝聚了殘餘的力氣,撞向他。
碧落輕易的控制住她躁動的身子,任由火勢蔓延到鋪在牢裡地上的稻草。
「激動什麼?我又沒讓你當壞人。你不願意陪我報仇,我也不勉強,只要你乖乖看著就好,這樣夠不夠體貼?」
「胡作非為與報仇是不一樣的,你不要拿來當借口!」黃泉焦急的望著四處蔓延的火勢,但在碧落的箝制下,無力阻止的她只能大盧吼道:「快把火滅了!」
碧落冷冷的笑著,拖著極力反抗的她。一步步離開。
「別這麼做!」她喊得聲音都沙啞了。
「殺了該死的人有什麼錯?」他用驚人的力道封鎖住她的掙扎。「你不肯動手,還不許我為恩人報仇?」
「碧落……我不想你弄髒自己的手。」被帶出地牢的黃泉,在黑暗的密道裡,依然頻頻回顧,看著遠處的火焰,心急如焚。
「我早就不乾淨了。」他貼近她耳邊低語。
黃泉渾身輕顫,還想再勸他,然而他手一揮,毫不留情的劈暈了她。
在墮入昏迷的剎那,她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早已離去的程瑞霖身上,希望他能帶人解救地豐裡的人,別讓碧落的手沾滿血腥。
她是多麼的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不再背負仇恨的枷鎖,與她如同往昔那般安定的牛活在一個屋簷之下,不再分離。
第4章(1)
清晨的涼風,輕輕的潛入室內,驅散了悶熱的氣息。一夜未眠的紅菱守在床邊,看著床上那個手腳被繩子綁住的黃泉。
黃泉仍在昏睡,俊美的臉龐十分平靜,雖然身上纏滿粗繩,卻不影響她安睡。
紅菱仔細打量著她的面容,目光轉來轉去,最後落在她微微敞開的衣襟。衣襟內有厚實的綢布,緊緊包裹著女人才有的酥胸,那屬於女子的證據,證明了這個俊美得難辨雌雄的人,是貨真價實的女子。
紅菱歎了口氣,自從這個女人出現,主子就變了,變得拖泥帶水,心慈手軟……她不喜歡這個俊美的女人對主子的影響!
「碧落!」床上的人猛地張開眼,衝口而出的一聲吼叫,打破安靜。
「你睡醒啦。」紅菱嚇了一跳,輕拍著胸口收驚。
「碧落在哪?」黃泉想起身,一動,才驚覺自己被綁在床上。
她立刻不悅的沉下臉,看向床邊的女人,居然是妓院的年輕鴇娘。
「主子去處理善後,還沒回來。」紅菱笑著回答。
「善後?」黃泉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那隱蔽的密道,陰暗的地牢,還有碧落殘酷的一把火。
她面色大變,渾身血液像逆流似的,神情扭曲。
囚禁在地牢裡的那些人,是不是都讓碧落活生生給燒死了?
「一旦地牢起火,殃及『醉紅塵』,你們還能隱瞞得了私囚百姓,殺人滅口的惡行嗎?」黃泉怒視她道,「快放開我!」她得盡快去彌補碧落犯下的錯!
紅菱攤了攤手。「我可不敢違抗主子的命令,他要留你在此,你就不能去別的地方。況且,『醉紅塵』只不過是一棟房子而已,存在與否都影響不了我們的計劃。」
黃泉靜心思索,理清頭緒,問:「這是哪兒?」
「郊外的一處莊園。」紅菱掩嘴而笑。「主子把你帶出密道交給我。吩咐我將你帶來此地,這裡很安全,不會有外人來打擾。」
碧落此刻在哪兒?正做些什麼?黃泉一顆心糾結得發疼,腦子裡滿足那個冤家似的男人,想著他的一舉一動,恨不得能立即飛到他身邊。
「你在幫碧落做事?」黃泉深吸口氣平靜下心緒,問著紅菱:「你可知他在做什麼?」
「主子想做什麼都沒關係,重要的是我全心全意輔佐他,不辜負主子的收養之恩。」
「你這是在為虎作倀!」黃泉以嚴肅的態度,勸說道:「放我走,我得去阻止他犯罪。」
紅菱笑著轉過身,打來溫水,無視黃泉一臉的焦慮,慢悠悠的為她擦臉。「我們主子又不怕,你怕什麼?」
「你不擔心他做事太絕,惹來官府調查,難逃法網?」
「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官府。」紅菱一點也沒有動搖。抹淨了黃泉的臉蛋,接著為她梳發。「我跟在主子身邊那麼久,見到主子受苦都只有他獨力解決,從沒看到什麼官府。什麼正義之士去幫他的忙。」
受苦……兩個字包含的艱辛,令黃泉啞然。
她俊美的臉浮現無措之色。回憶著久別重逢的碧落,他邪氣的笑。仇恨的目光,在在叫她心疼。
小時候,他們倆的關係並不親暱,卻是最最理解對方的人,不算朋友,但有著比朋友更牢固的情誼。這樣的一份情誼,成為她生命中最特殊的存在。
再相見,他完全變了,變得不像過去的他。但仍吸引了她的關注。
她可以忘記過去,卻不能放棄如今的碧落。
她無法忍受他的瘋狂和不快樂。
「他發生過什麼事?」黃泉憂慮的問著紅菱,憂慮得滿心慌亂。她有些害怕,若是拯救不了碧落,自己可能也會瘋狂,不再快樂。
「主子的經歷,都是些尋常人不能忍受的,例如:最重要的人遭到姦淫,最信賴的人無恥的出賣,最在乎的人被殺害……這些,你想聽詳細嗎?」
黃泉的身子倏地僵硬。紅菱見狀又笑了。
「主子說,你是他的舊識,我看他頗為在意你,希望你別跟他作對,別讓他為難,否則,他會很失望的……」
黃泉閉起眼睛,忽略紅菱的警告,語氣沉重的問:你知道一個人嗎?
「誰?」
黃泉說出程瑞霖的娘親當初的花名,又形容了她那絕色的容貌。
紅菱點了點頭,「她是我最敬重的長輩,我知道她。」
「她當真死了嗎?」
「死……算是幸運的,她為了保護主子,遭到好幾個男人殘酷的凌辱,你知道什麼叫凌辱嗎。」
「夠了。」黃泉睜丌眼,聽不下去了,心痛得像快要爆裂開來的難受。
紅菱看著她的眼神,透露出幾分輕視的意味。「我最後看見她的樣子,是她死不瞑目的臉。而那些傷害她的人,被囚在『醉紅塵』的地牢裡。你好像要救那些人,那磐曾經折磨過你朋友、姦淫過你恩人的傢伙,你還真偉大呀。」
黃泉氣血翻騰,險些窒息,正想說些什麼,房外有一陣細微的聲響,漸漸靠近。
有人推門而人,打破了室內凝重陰鬱的氣氛。
「你醒了,小黃。」碧落走近,身上仍是穿著風塵味十足的衣裳,精緻的臉上帶著一點倦意。
「主子。」紅菱歡喜的迎接他。「事情解決了?」
「……出了些亂子。」
「可需要我出力?」紅菱積極的態度,渺示著她對碧落的崇敬。
「你去收拾,隨時準備離開這兒。」碧落打發她離開,佇立床邊,打量著表情古怪的黃泉。
她眉頭緊鎖,垂頭喪氣,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碧落看得不舒服,以為她是在為地牢裡的人而感傷。
他討厭她把注意力用在別人身上,忽略他。
「你還真是悲滅憫人,這麼多的閒情逸致關心別人。」
黃泉聞聲一震。「你不是別人。」
他沉默不語。她的心裡,想的是他嗎?
他目光看向她被縛在床頭的雙手,又看她被縛在床尾的雙腳,看她衣裳凌亂,模樣狼狽……他能將她捆綁多久?
碧落伸出手,撫了撫她的長髮。他想就這樣把她捆綁不放,永遠帶在身邊,但是她不會願意的,早晚會仇視他,不再用重視的眼神看他。
「你的寶寶帶了一群人,把地牢裡的那些人都帶走了,我的『醉紅塵』又被燒個精光,這回算你贏。」
黃泉一聽,急問:「你沒傷害寶寶吧?」
「假如他再妨礙我,我就不敢保證了。」
他沉鬱的神情讓黃泉清楚明白,他殺人放火的壞事已經被程瑞霖及時制止了。她稍稍鬆了口氣,只是黃泉並不知道程瑞霖是如何收場的,那些被關在地牢裡的人,又該如何處置?
她仰望碧落陰沉的臉色,心上有千絲萬縷在纏繞。他做的是對是錯,她分不清楚,因為她沒體會過他遭遇到的傷害與痛苦。
「碧落。」黃泉心裡泛酸,凝視他一夜未眠的憔悴臉色。憐惜之情蓋過了對他的所有不滿。
以往的碧落就不是個熱心熱情的人,對任何事都可有可無,並不執著;如今他卻沉醉在殺戮當中,有如沉陷在泥淖裡,不可自拔。這不是他的本性。
她好想解救他,讓他清醒,不再沉淪。強烈的嚮往,使黃泉渙散的意識重新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