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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頁     於晴

  「奴婢閒來無聊,練練手力。」

  小皇子喔了一聲,點點頭。「中午你再來接我吧。」

  小皇子像個小大人一樣挺胸走向書房,他身後的太監——跟明喜施禮後,連忙跟了上去。

  丘七上前。「師父,您是陛下身邊的太監,殿下這樣搶人好嗎?」

  明喜看了他一眼,失笑。「哪是搶。殿下是懶得走路。」抱小孩的感覺很好,但畢竟是皇子,他不可逾線,他提醒著自己。

  丘七跟在他身側,又道:「昨天是陛下到昭妃那裡的日子,在用飯時打了起來,也不能算打起來,是昭妃娘娘想替師父說媒,陛下火大,於是就有了打鬥。」璧人的打鬥是真正的武打,哪像晉人叫打架啊。

  明喜足下頓住,轉頭看著他。

  丘七壓低聲音,湊近明喜,嘿嘿笑了兩聲。「是有宮女瞧上師父,尋上昭妃作主了。小七兒要先恭喜師父了。」

  「哪位?」

  「小七兒也不知道,得再探聽探聽……」

  自唯妃強吻他後,明喜對於這種事就有著反感。他心裡惦記著,遇上昭妃時婉拒吧,只是……「陛下氣什麼?」

  丘七也是一頭霧水。「也許是導火線?都幾年了,陛下一直沒有立後,昭妃是唯一有皇子的,想力爭後位?

  日積月累下來,陛下受不了才借題發揮?」

  明喜不動聲色東張西望,確定週遭沒有人。「這種話還是少說,對昭妃與殿下不好。」

  丘七聞言笑道:「師父,您真是太小心了。別說這話傳不出去,就算傳了出去,您是陛下身邊的重要人,陛下萬不會怪我們多嘴的。何況,若真是昭妃有心求後位,這種話傳出去也是她自找的。」

  明喜定定地看著他。

  丘七微啟朱唇想要再說什麼,見到明喜平靜裡略顯冷淡的目光,他如振聾發贖,臉色頓時發白。

  「明白了嗎?」明喜面色稍緩,溫聲說道:「陛下身邊不需要狐假虎威的奴才,後宮都是他的女人,這是他們之間的事,當人奴才的混在其中,是在找死:再者,這種話讓各宮的底下人傳了出去,就算一開始其他妃子沒有想法,久了怕也是會你爭我奪。這陰私手段一用上來,昭妃尚且能應付,殿下年幼,暗箭難防,你要陛下絕後嗎?」

  丘七臉色發紅,低聲道:「小七兒沒這意思……」他本想說,明喜師父說得太嚴重,後來想到兩年前唯妃臨死前說的那番話……他心一凜。明喜師父是有經驗的人,說的正是前朝曾發生的事:可前朝又怎會一開始就是那樣骯髒,必是有人失了度,以為只是隨意所為無傷大雅,然後一人、兩人……像是瘟疫傳開似,整座皇宮變了樣,甚至影響到天下……

  他們這些底下人稍有不慎,就會為金璧一朝開啟前朝滅亡的序幕——丘七立即將明喜給他的警惕暗記在心裡,因為明喜有經驗,因為明喜是與陛下最近的人,因為明喜深切清楚陛下的個性。

  再說……那一晚,陛下從唯妃殿裡出來,轉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前朝公主胡言亂語,不要再讓朕在任何人的嘴裡聽見同樣的話。」

  當下的他,嚇出一身冷汗,連忙應下。明明陛下說話的口吻很平靜,他卻知道陛下心頭並不愉快。

  知道了身邊的太監跟前朝舊帝間有了不可言明的骯髒事,哪能愉快得起來?本來他想要表忠心,開口說他不會把明喜師父過去的事外傳,唯妃必是在造謠。可是,心底有個聲音阻止了他,陛下所謂的「任何人」,包括他,陛下是要他忘掉!

  當時天際發白,已有大亮之勢,可丘七每一次回憶起那一夜,印象裡總是黑沉沉的,而陛下就融在其中。

  明喜他……真的很得陛下看重。這兩年相處下來,他也確實感到明喜很穩,彷彿明喜眼前有一直線的道路,從來不會走歪過。這讓他有個預感,只要他忠心跟在明喜後面,帝王不換,他就可以得勢到老。

  只是,他有時也會懷疑,從前朝那樣的宮裡出來的太監會乾淨到哪去?就算明喜人品再好,也不表示唯妃說的事沒發生過。看,連他看著明喜,偶爾都會懷疑了,遲早有一天,陛下也會信了唯妃而對明喜厭惡吧。唯妃在他們心裡種下了種子,不可能不會發芽的……

  丘七收斂心思,打殘他他也不敢問明喜在前朝到底有沒有跟靈帝有過糾葛,除非他想被虐殺。這點他不懷疑,陛下絕對會下手的。

  他只要謹記一件事——凡事跟著明喜走就對了。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悄悄問:「明喜師父,您看到底誰有皇后臉?」

  「可是,這不合理啊。陛下凡事規矩照前朝,怎麼在後位這事上就這麼隨意?朝堂已經有大臣在上奏了。陛下後宮妃子都是璧女,這晉女遲早也是一定要入宮的:別說平衡之術了,多子多孫也是皇室必要的。師父您要不要……不偏向誰,但至少提醒陛下,皇后是一國之母,必須的。」

  明喜彈了彈他的額面。「這事我不能管,你最好也不要管。這一管,就會有人找上你,讓你動動嘴在陛下面前說點話。你看見利益好處,動不動心?只是點小事而已,你會做的。」

  「……別把小七兒想得這麼容易動搖嘛。」

  明喜笑了笑,轉頭走了。

  丘七追上去,又道:「我倒想,哪個妃子上後位都好。娘娘們都是好人,璧人爽朗這點,果然不假。以後小七兒要對食,還是找個璧女吧。」

  明喜笑道:「璧人確實爽朗。喏,我教你個手勢吧。」他停下腳步,面對著丘七比了個手勢。「這是璧族的手勢,回家的意思,我會回到你身邊。我想,將來那位姑娘會很高興的。」

  丘七眼一亮。「師父,您懂得不少啊。」

  明喜微笑道:「這也是陛下教的。」

  「……」陛……下嗎?教明喜這做什麼?兩族混合,所以你學我的、我學你的?好像哪裡怪怪的,丘七一臉茫然,最後給了一個解釋——有可能是陛下教了很多太監、宮女,只是當時他不在場而已。

  對,一定是這樣的。

  縱觀丘七一生到老,最遺憾的事情莫過於——他的美貌毫無用處。

  他到老了,都還有人稱他一聲美公公,由此可知他少年時有多美了。

  可惜這在金璧皇朝裡完全不管用。對陛下不管用,對後宮不管用,對明喜師父也不管用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公公一樣在宮裡活著,雖然有想要左手翻雲右手覆雨的時候,不過歷經強勢的兩帝,他也只敢小威小勢地做一下,因為他想要善終。

  他不否認,雖然是陛下讓他認的師父,可是明喜的為人真的潛移默化了他許多。他一開始入宮是有個模糊想法……他夠好看,也許能憑著面皮在陛下面前留下記憶,如果……如果……天下帝王呢,他自然是允了,反正在晉朝民間這種男男之事也是有的。

  他年少,只想不費力地生活下去而已。

  是後來師父修正了他的觀念,讓他不靠臉皮地在宮裡佔有一席之地,並且有了善終的機會……反正這些宮裡的璧人根本不在乎他的美!

  他心裡也願意奉養師父到百年,雖然師父僅長他十歲而已,只是很遺憾他還是沒有這個機會。

  有時他也會想,自唯妃去後到現在,陛下心裡的種子發芽了嗎?人都是有情緒的,即便他這麼尊敬師父,有好幾次他產生灰暗情緒時,看見師父就有衝動想問:唯妃說的骯髒事你有沒有份,師父您也沒多乾淨吧!

  ……陛下也是有的吧?

  在陛下的一生裡,有好幾次的征戰,最危險的一次,他非常不幸地也跟了。他還記得陛下出戰時,下了死命令要明喜師父不可退,就在原地等他凱旋歸來。

  他很害怕啊!當時陛下身受重傷,根本是背水一戰,重要的官員已先退出戰場,宮中有昭妃與皇子,一切皆有安排,除了沒給明喜安排後路。

  萬一陛下戰死,是要明喜無退路,陪葬對吧!對吧!這有多恨一個人才會做的啊!以前什麼看重都是他誤會了吧!他明面上是明喜的徒弟,也得留下。他嚇得兩腿都發軟。如果說唯妃那一夜讓他生命裡有了驚心動魄的暗黑色彩:那這一回,代表死亡的刀就懸在他的頭上,隨時會落下。

  「陛下……是要您死嗎?」他小聲地問。

  當時師父是什麼表情?好像錯愕了下,然後回著:「陛下可能需要找方向吧。」

  明喜溫和答道:「陛下出帳前,對我比了回家的手勢。不是教過你了嗎?這代表璧族人會回到家的。」

  是這樣嗎?是肉體回來還是精神回來?他感到很恐懼。陛下上馬姿態看似自然,但只有在軍帳裡為陛下替換盔甲的他跟師父才知道那傷有多重,會死在戰場上完全不會不可思議,何況……陛下出發時,回頭看了明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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