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穆檀悅能夠事事以她為先,敬重她、不勉強她,那麼她是不是就會心甘情願的陪在他身邊,和他相戀,並且相信他是真的喜愛她,而非看重她王女的身份能給他帶來的許多利益?
燈光漸漸的黯淡了,羅炎兒想不出答案,唯一知道的是,就算穆檀悅是這個死樣子,也還是有辦法令她動情……為什麼她這麼沒用?
「你,睡了嗎?」羅炎兒不由自主的開口發問,聲音有點沙啞。
穆檀悅一動不動,沒有回答。
羅炎兒支起身,低頭看著印滿肌膚上的斑痕,每一個都是穆檀悅留下的痕跡,印證了他們有過的激情。
她趕緊彎下身,撿起地上的衣袍穿好。
旁邊的他似乎睡死了,毫無動靜。
這很反常,武藝高強的穆檀悅警覺性非比尋常,不會這麼放鬆。羅炎兒愈看愈不對勁,穆檀悅不會是剛才太「出力」,出了什麼問題吧?
一想起不久前的激烈纏綿,羞恥的紅光頓時爬滿羅炎兒的瞼頰。
她記得穆檀悅的手掌和身體都是那麼的溫暖,暖到她心底最深處都在發燙……她知道除了穆檀悅,她是不會忍受別人這麼對待她,肆意的侵佔她的一切,從心到身體。
即使是死去的未婚夫,她也未必能忍受如此霸道的掠奪。「穆檀悅,你還好吧?」羅炎兒輕聲問。
他也輕聲的應了一個字,「嗯。」
原來他並沒有入睡,但是明知她清醒了,他眼睛也不睜開,應完話又繼續裝睡,他不擔心她乘機逃走嗎?
如今她體內的藥效已經退得差不多了,雖然身子被他「折磨得酸疼不己,但還是有力氣跑路的……」
羅炎兒穿上繡花鞋,躡手躡腳的走出新房,把門關上之前,多看了床上的男人幾眼,他還是文風不動。
那麼,她偷溜了,不客氣了!
門外沒有守衛,四周異常安靜。
羅炎兒小心翼翼的東躲西藏,出了院落,繞過園林,走出長廊,越過廳堂,來到王府大門前,一路走得異常順利,沒有任何阻礙。
人都到哪裡去了,怎麼連個守衛也沒有?羅炎兒感到十分懷疑,懷疑是不是穆檀悅又安排了什麼陷阱,正在等著她自投羅網?
她心生疑慮,停滯在門前,進退不得。
這時,大門忽然被打開來。
「抬進來,輕一點。」兩個小廝一人搬東西,一人拿著大鎖和鑰匙走進門,冷不防的放眼一看,就見到羅炎兒站在前方。
兩人嚇得驚呼出聲,倒退三步!
羅炎兒納悶的看他們,不曉得自己披頭散髮,鬼氣森森的樣子有多嚇人。
那兩個小廝打量了她半天,確定她是個活人,這才回過神來,站穩腳跟。
「姑娘,三更半夜的穿一件白袍子杵在門邊,你想嚇死人啊?」
「……你們不知道我是誰?」羅炎兒問他們。王府裡的下不,不是每一個都見過她,她卻覺得人人都該認識自己。
小廝們聳聳肩,大半夜的,也看不出她的氣質有多麼高貴不凡,或是她究竟是主子還是僕人,只能搖著頭,從裡面把門鎖死,自顧自的去幹活。
走過羅炎兒身邊時,其中一人順口告訴她,「姑娘,快去休息吧!」
羅炎兒無言,看了門上的鎖一眼,忽然萌生幻覺,自己似乎在這一刻被鎖住了。
大門外,同樣沒有護衛,然而她卻沒有逃跑的慾望,目光一轉,發現小廝手裡的籃子,羅炎兒發問:「你們在做什麼?」
她看見了,籃子裡裝滿了花,一朵朵都是她熟悉的玫瑰。
「聽說是剛成為王妃的郡主喜歡這種花,所以王爺老是叫人去採買鮮花,來更換那些已經凋謝的。」小廝又道,不再搭理羅炎兒,快步而去。
羅炎兒愣在原地,腦海中流竄過一陣奇異的光芒,她想起自己經常能看到窗外的玫瑰鮮艷如新、花開不謝,永遠是那麼嬌美
那其實不是真的,花兒怎麼可能永遠不枯萎?
那其實都是穆檀悅為她安排的,為了讓她看得安心,卻從沒說過他做了多少事來討好她。
肩膀的箭傷仍隱隱作痛,然而她已擠不出對抗穆檀悅的決心了,羅炎兒轉過身,慢慢的順著原路走回新房。
房裡有幾盞燈燒盡了,光亮又減弱了幾分,羅炎兒走到床邊,看著穆檀悅一成不變的睡臉,心裡頭暖暖的,又有點悶。
她賭氣的捏住他的鼻子,不讓他呼吸。
穆檀悅無奈的張開眼睛,拿開她的手,「怎麼不乖乖睡覺,你不累嗎?」
「少來,你知道我出門了。為什麼裝睡?為什麼府裡沒侍衛?」
穆檀悅揉了揉眼睛,手摀住臉,表情不讓她看見。
「說話!」羅炎兒坐到床上拍著他的手臂,存心吵得他不能清淨。
「我和你爹娘有個約定。」穆檀悅受不了她的追問,坦白道:「他們要我給你名分,又要我給你機會,放你自由。」
羅炎兒震了震,一臉迷茫,「把話說清楚!」
「我和他們約定給你離開的機會,只有一次,就在今夜!假如你走了,我不去追,給你一段時間讓你自由,但是你的身份仍是我的妻子。」
羅炎兒沒想到爹娘居然會為了她,向穆檀悅取得如此不公平的機會——表面上,他們積極的把她推給穆檀悅;暗地裡,卻還是顧忌她的情緒,為她設想。
她感動得口齒不清,「假、假如……我沒走呢?」
「那麼他們承諾了,永遠不管我們的事,我也永遠不會放開你。」穆檀悅坐起來,在昏暗的燈光照耀下,露出一個燦爛得有點刺眼的笑。
羅炎兒不假思索的揮出一拳,對準他高挺的鼻粱。
他晃了一下,閃避開。
她急忙轉身,跑出新房。
穆檀悅比她更快,攔截下她,拉扯之間,巧妙的將她甩到床上,讓她落入他溫暖的懷抱。
「來不及了。」鉗制住懷裡的人兒,穆檀悅先聲奪人,「是你自己回來的,我知道,你沒有走,這是你的選擇,不要退縮!」接著他不由分說的用一個個甜得膩死人的吻,封殺新娘子的所有反駁。
他一直守在新房,想著她可能選擇的路,每一條都是遠離他,讓他輸掉了與她雙親的約定。
他已經做好準備,數著她離開的日子,等她自由夠了,再抓她回來。
沒想到,她留下了!
她沒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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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檀悅隨手一揮,熄滅了室內殘存的燈火,黑暗襲來,掩蓋了他極少外露的神情一那上揚的嘴角、含笑的眼眸,形容不出的滿足與歡喜,可惜羅炎兒都看不見。
「放下你的煩惱,陪在我身邊,炎兒。」
第7章(1)
這段時間裡,他們一直留在檀王的住處,與羅炎兒朝夕相處,也因此免去了女兒回娘家的各種禮節。
在娘親不厭其煩的勸導,和穆檀悅體貼入微的柔情攻勢下,羅炎兒的抗拒之心逐漸軟化。
「炎兒,娘都是為你好,相信娘。」王妃臨走前又對羅炎兒重複說教。「不要膽怯,我的女兒是不會逃避的,留下來,為了家族的榮譽和自身的尊嚴,認真當一個稱職的王妃。」
羅炎兒靜靜的聽著娘親的話,靜靜的思索著認識了穆檀悅以後,「逃避」這兩個字就開始長久盤旋在她腦海裡,為什麼她不敢勇敢的對付他?
原因她是知道的——她怕自己愛上穆檀悅,背叛了三皇子,又輸給一個處處牽制她的男人……
在天清氣爽、雲淡風輕的早晨,穆檀悅陪著羅炎兒送走了她的雙親。
羅炎兒異常的安靜,直到隨著穆檀悅回王府後,她仍然沒有任何反應,好像認命接受了現實。
「你在想什麼?」穆檀悅打趣的問,有些不相信她會就此認命,乖乖的順從他,不再惹是生非。
羅炎兒搖搖頭,無力理清紊亂的思緒,她默默的跟隨穆檀悅,走在偌大的王府裡,納悶自己竟沒有離開的衝動了。
兩人成親後,她才發覺,其實一切都沒改變,只不過多了一個束縛彼此的名義罷了,還有……她稍微自由了一點。
他不再隨便封她的內力,灌她喝軟筋的藥,還給了她隨意行動的權利……如此一來,她逐漸失去了鬥志。
「留下來,我答應不再欺負你,我們別爭了,好嗎?」穆檀悅出其不意的摟住她的腰身,柔聲問著。
羅炎兒一怔,低頭看著地上兩人緊密相連的身影,前進的腳步停滯不動。
穆檀悅向後揮了揮手,霎時間,附近的下人都退到十萬八千里去。
羅炎兒察覺到他的舉動,覺得很羞恥,踢了他一腳。「又不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你做什麼非禮的事,幹嘛把人都趕走?」
穆檀悅看著衣擺處的腳印苦笑,又想到她出腳的力道不算重,笑容裡滋生出別的東西。「我是怕人多,你會一直低著頭,不敢見人。」
她霍然抬頭瞪他,「你在嘲笑我!方才說什麼不會再欺負我了,馬上又說話帶刺的,出口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