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甜言蜜語如喝水一般流暢的李承恩故做哀傷,雙手合握住纖柔小手便不肯放開,有意無意地搔著她掌心,勾起她內心的情慾。論起勾引女人的手段,他算是個中好手,在青樓廝混多年,還愁女人不手到擒來嗎?
「可是我已經成親,恐怕要令你傷心了。」她以為自己引以為傲的美貌真令他癡迷,嬌羞地欲拒還迎。
十九歲的姚霏霏並非沒見過世面的閨中女子,既然敢一個人上門找媒婆說親,可見她膽量不小,不把世俗禮節放在眼裡。
她雖是清白之身,可之前在農田里幫忙,多少見過一些互有好感的年輕男女在田梗旁廝磨,對男女間的私密事並不陌生,她曾和娘舅家的小表哥有過幾次差點擦槍走火的肌膚之親。
不過為了嫁入大戶人家,她嚴守最後防線,絕不失身於人,要坐穩少奶奶的位置,貞操絕對要留著。
「呵……成親又算什麼,你真甘心一輩子守著一個傻子,過著無趣的下半生?」他眸底一閃狠厲,陰冷如地底冬眠多時的毒蛇。那該死的李承澤真是走狗屎運,中了毒居然還毒不死他,只是醒來變成一個傻子。這一次他不會再那麼幸運,絕不容他再逃過一劫!原來李承澤會突然變傻,全是李承恩一手主導,在表兄游鎮德的慫恿下,他在茶水中下了蠱毒,想讓李承澤一命歸陰。
誰知李承澤的命夠硬,練過武的身子有一股陽剛氣護住週身,因此陰毒入身只傷了五臟六腑,不過苗族的蠱蟲並非一般的毒,無法運功強行逼出體外,牠一旦餵入人血,便會附著在人的身體,不得其法是無法將之驅離。
所以蠱毒仍造成若干影響,讓他醒來之後心性大變,失去了平時的精明嚴峻,像換了個人似的笑口常開,對人和善親切。
她捂唇抽氣。「夫君真的傻了嗎?沒有一個大夫可以治癒?」
「我是他親大哥,難道還會騙你不成,我是不忍心看你這麼一個美人兒受苦,耽誤一生,才不得不硬著頭皮,說出心底的愛意。」
「原來是大伯……」
他伸出食指點住她誘人朱唇,隨即落下一吻。「別喊出那可憎的稱謂,我想與你長相廝守,做對比翼雙飛的快活夫妻。」這塊豐嫩的俎上肉他非得到不可。
一聽到此,姚霏霏獗起小嘴,埋怨的道:「那你為什麼不上門提親,讓我知道你的心意。」
現在她都上了花轎,拜了堂,成了別人的妻,事情哪有轉圓的餘地,一切都遲了,他滿口的癡戀愛語全成了空話。
除非新郎換人。
眉一垮,肩一垂,李承恩一副不得志的模樣。「我怕配不上你呀!在這個府中,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庶出長子,偌大的家業沒我的份,即使我空有抱負也無所施展。」
他表現出時不我予的遺憾,好像有天大才華卻遭到埋沒,沒機會一展長才,只能沒沒無聞地任人忽視,無法如大鵬展翅,一飛沖天。
「你也是李家的一份子,李家太虧待你了。」同是手足,竟有雲泥之別,她為他不平。
姚霏霏的心已偏向李承恩,暗抱不平。
「為了我們美好的將來,你一定會幫我是不是?」他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著她。
「幫你?」什麼意思。姚霏霏微蹙蛾眉看著他。
「如果我們想在一起,他就不能存在是吧!」他不信那個傻子還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個傻子能有什麼作為,等死罷了。
「你是說……」她雙眼驀地睜大,手心微微出汗。
「把這個下在交杯酒裡,明天這時候你就解脫了,你放心,這是西域來的好東西,會讓他恍若睡著般一睡不起,不會有任何中毒的跡象,沒有人會懷疑到你頭上。」
「你要我下毒害人?」她面色翻白地直搖頭,不肯接下他硬塞給她的紅色藥包。
李承恩挑起她下顎,深情的望著她。「一旦事成,我立即迎娶你為妻,絕不讓你委屈。」
「這……」握著足以致人於死的毒藥,姚霏霏遲疑了一下,為財嫁人是一回事,但是要她下手殺人……她還是有些膽怯,心頭驚慌不已。
可是馬無野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和傻子夫婿一比,她更中意順眼的大伯,
既然有他的擔保,她就算沒做過也要狠下心。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小小的私心是足以容許的!
「怎麼樣,願不願意當我的妻子?」只要除掉礙事的人,他們就可以過快活的日子了。
「……好,我幫你。」為了自己的將來,她豁出去了。
自私的姚霏霏毫不猶豫地將整包毒藥倒入酒壺,並輕輕地搖勻,不露痕跡,泯滅天良的和李承恩同流合污,謀奪李家財富!
第五章(2)
「太可惡,太可惡了!我居然看走眼,把沒了天良的毒婦送入李府,怎麼對得起對我抱持厚望的夫人,我真是太失職了,沒全盤瞭解新娘子的品性……」葉妍懊惱不已,躲在窗外偷聽的脖子一縮,悄悄地離開新房。誰曉得貌美如花的姚霏霏竟然有著蛇蠍心腸,不但不守婦德,紅杏出牆,嫁人的第一晚就想謀財害命,與人連手毒殺親夫!
唉,要怪就怪她識人不清,以為老天送來個大禮,助她從泥漳中脫身,於是匆促行事,急著將死耗子送到瞎貓前,了卻一件麻煩事。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太輕忽了,沒做好媒人該做的事兒,只一味地想趕快丟出手中的燙手山芋,渾然沒思考為何一個標緻的姑娘家,肯委身嫁給傻子。
這會兒她曉得是怎麼回事了,全是利慾熏心惹的禍,她把豺狼引進李家門了。
然而此時卻為時已晚,她、心急如焚地思索著要如何做才能彌補這個錯誤。
「……最可惡的是狼子野心的李承恩!吃李家的米,喝李家的水長大,竟然還反咬自家人一口,連自己兄弟也不放過,夥同外人下毒手……」
咦,等等!李承澤前陣子生的「急病」,不會也是他所為吧?
想到有此可能,葉妍心寒地抽了口氣,臉色轉成青白,手指微微發冷發顫,幾乎握不住東西。雖然夫人並未言明李承澤是中毒,可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人多嘴雜的李府多少有些閒話流出,只是眾說紛紜,沒個準兒。
而且李承澤的經商手段雖然強橫了些,但不致與人交惡,結下仇家,所以李府的人並未往個人恩怨方向去想,以為他只是不慎誤中奇毒。
但此刻看來,中毒之事八成是大少爺覬覦李家的財產,又見不得別人好的想全部霸佔,因此想出陰險毒計,好一絕後患。
「啊!不行,不行,我得阻止那傻子進新房,他傻乎乎地,肯定不會察覺酒有問題。」
雖然兩人有過多次的過節,可是葉妍仍然無法袖手不管,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入別人布好的陷阱,飲下致命毒酒,更何況他現在變得如此可愛、不,傻氣……她甩了甩頭,試圖忘記映入腦海中他純真、毫無心機的笑臉。
路見不平,沒刀可拔也要用力踩兩下,讓路面平一點,何況是一條人命。
以往的恩怨先擱一旁,以後有機會再慢慢算,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將人帶離危險,命保住了,才能揭穿姦夫淫婦的陰謀。
心念一起,她心急地找起人,可富裕的李府宅邸甚大,從一個宅院走到另一個宅院得費不少氣力,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尤其是天色已暗,夜幕低垂,喝醉的李承澤要是沒人攙扶著,不知醉倒在哪個屋簷下了。
正當葉妍憂心找不到人時,見到一名掌燈的下人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扶著她遍尋不著的新郎官,步伐不穩地走上九曲橋,繞過涼亭準備回房。
「等一下!」她沒多想地揚聲一喚。
「是妍姊兒啊,有事嗎?」
葉妍假意責罵地戳了男僕一下。「怎麼沒給二少爺喝解酒湯,你想讓他醉上一夜不成!」
男僕一怔,趕忙解釋。「少爺說他沒醉,不肯喝,把湯給倒了。」
「你這腦袋瓜子裝的是豆腐渣呀!喝醉的人說的話哪能當真,還不快到廚房裡,央人再煮一碗湯,遲了就等少夫人剝你的皮。」
悴!一身酒氣,若真被人毒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閻王面前喊不了冤,平白做個糊塗鬼。
「可是少爺他……」沒人扶著怕會醉倒。
「得了,得了,有我顧著還怕把人搞丟了嗎?時辰差不多了,你快去快回,待會把湯端進新房,別延遲了你家少爺的好事。」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洞房花燭夜,他是無福享用了。
「喔!那就有勞你了,我去去就來。」男僕沒多想的真把人擱下了,全然信任她的為人。
「……我沒醉……沒有醉,還能喝……來,乾杯,今日是我大……大喜的日子,不醉不歸……」酒呢?要一口喝乾才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