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這樣似乎有失立場啊。」
「我是她爹,站在我這邊有什麼錯?」這下換老人家不滿了。
「可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況且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她現在似乎是歸小婿管的。」
葛父頓時一臉悔恨地看著女兒道:「兒啊,是爹不對,當初應該立場堅定地繼續上請罪摺子,讓皇上准你重新拋繡球的。」
一直像雲般悠閒,風般愜意的逍遙王聞言,不可控制地抽搐了面部肌肉。
「爹,你終於醒悟了。」
「是呀。」雖然女兒是只小狐狸,可是她的夫婿是只成精的狐狸,道行更加高深。
他一點也不希望女兒駕馭不了夫婿,因為這樣她會受委屈。像當年自己的妻子那樣,雖然他時常委屈她,但是妻子直至病逝都很幸福。
葛飛花驀地臉色一變,咬牙道:「只可惜,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乖囡——」慘了!又變臉,明明就不是他這個當爹的惹到她好不好,八成跟她的新婚夫婿脫不了干係。
這對寶貝父女,雖然看似父親過於寵溺女兒,實則女兒太過縱容老父,否則她不會枉自背負了這些年的「不孝」之名,葛府內那些花費重金的事物,分明全是由「清廉正直」的御史大人買回來的。
只不過,他厚著老臉打的是女兒的名號罷了。
「咳咳。」他輕咳數聲,以期引起那對父女的注意。
「來人呀,快找大夫進府幫小姐看傷。」
「吩咐廚娘做碗豬腳麵線,我要去去晦氣。」葛氏父女開始演大戲。
「兒啊,還有哪裡傷到沒有?」
「我傷心。」
「傷心?」
「爹,我傷到右手了啊。」
「不妨事不妨事,待會東西做好了,讓大葉小葉餵你。」父女不是當假的,女兒毋需說出口,他就明白是為何事。
「……」這對父女,真當他這逍遙王爺是隱形的嗎?「岳父大人。」
「啊,閒卿啊,你也餓了嗎?不妨事不妨事,來人去讓廚娘加做一碗。」
堂堂王爺成親後頭次登門岳父家,只用一碗豬腳麵線打發?會不會太委屈他了?
「爹,王爺都是吃魚翅大宴的,豈能用一碗麵線招待?」
聽到妻子用那種綿裡藏針的口吻說出這樣別有深意的話,他要再不識相一點,只怕剛見起色的夫妻關係會再次回復到原點。
「我尚未吃過豬腳麵線,多謝岳父好意讓我嘗鮮。」他趕緊陪笑臉。
「來人呀,快去告訴廚娘,一共煮三碗豬腳麵線。」
「是,老爺。」下人領命而去。
「三碗?」他忍不住表示疑惑。
葛御史理直氣壯的道:「才幾日光景,你們小倆口就先後受傷,我還是提前去去晦氣的好。」
葉閒卿的臉頓時為之一黑。這個老岳父還真是不給面子,竟然這樣拐彎抹角地說他帶衰。
「岳父——」他再次開口。
「還不快點催催廚娘,餓壞了老爺的乘龍快婿,你們擔當得起嗎?」
「……」算了,他還是安靜的等吃麵線吧,至少他有說「乘龍快婿」四個字,算是彌補他小小的心靈創傷了。
「小葉,跟我回房換件衣服。」這身裝扮跟逍遙王一道回府,只怕明天之後京城的流言就會再起波瀾。
「正好,我身上的衣服也要換一下,我們一起吧。」
她轉頭瞪他。
他無辜回視。
「這裡沒有你的衣物。」難不成他要換女裝?
「真的沒有我能穿的衣物嗎?」他別有含意的問。
「真的!」
她女扮男裝時的衣服是有,但他們縱使體型相差不多,個頭仍是有些差距。
「是不是真的,得要親眼看過才知道,一道去吧。」他不允許她拒絕。
瞪視無效,她甩袖就走。
他泰然自若地微笑跟上。
身後,是當朝御史大人篤定的笑臉。
他的乖囡一定會幸福的,逍遙王是只成精的狐狸又如何?他的乖囡在他面前根本就變成了獵手,狐狸再狡猾,還是要栽到獵手的手中的。
呵呵!
第七章
見她將衣櫥內最後一件衣物拎出抖開,葉閒卿忍不住伸出食指搓眉心,看起來這裡確實是沒有男裝,那她身上的衣服從哪來的?
他不相信她就只有這一套男裝,照他看來,她拋繡球時之所以黑紗遮面,為的就是不暴露真面目,也就說她以往一直是以男裝扮相在外行走。
那麼,繡閣之內並無半件男裝就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密室!想起那日遭遇夜行客之事。他星目半闔,輕笑道:「夫妻本是一體,難道讓娘子割愛一件衣物是如此強人所難之事嗎?」
「你自己親眼看到了,這裡沒有男裝,並非我不肯割愛。」
「娘子啊……」他假意輕歎。
「如何?」
「有些秘密自己說出來比被人找出來要好很多,你不明白嗎?」
「秘密?」
「對呀。」他笑,然後看著滿床的衣物嘖嘖稱奇,「哎呀,看不出娘子很喜歡織錦坊的衣服,為夫竟然從中找不到一件織錦坊以外的衣服呢。」
他在暗示什麼嗎?如今她越來越覺得他不單純,絕不像世人眼中才貌雙全、家底殷實的王爺這麼簡單。
「娘子怎麼不說話呢?」
「你想聽什麼?」
「我想聽的你就一定會說嗎?」說真的,她若事事順他,就不好玩了。
「你說呢?」她不答反問,處處小心防備。
「本王只是不理解。」
「不理解?」
「你既然如此喜愛織錦坊的東西,為什麼當日非要把嫁衣扔掉不可?」
葛飛花的臉上頓時閃過一抹不自在。那件嫁衣……她相信天底下沒有哪個人在沒日沒夜趕了幾天工後,陡然發現自己就是要穿這件衣服的人時還能有什麼好心情的。
「娘子,為夫還在等你的答案呢。」
「生氣的人你認為能保持理智的還有幾個?」
真是好答案啊,葉閒卿微笑,「為了讓那位神秘的老闆趕工,為夫可是砸了重金。」
果然,她聽到「重金」兩字,俏臉頓時一變。
他臉上笑意更盛。真是個守財的小女人啊,想讓她生氣,只要出手闊綽一點,就絕對可以達成心願。
簡單!雖然簡單卻讓他沉迷其中,不會厭倦,這樣簡單的遊戲如果能玩一生,也會是很幸福的。
想像著眼前美麗的妻子幾十年後依舊像頭小老虎一樣衝著他跳腳的畫面,他就不由得笑彎了眉眼。
他的笑怎麼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葛飛花困惑的眨眨眼,狐疑的眸子在丈夫的身上打轉,試圖找出蛛絲馬跡幫自己解惑。
「咦?娘子,這是什麼?」他眼睛一亮,伸手拿起妝台上的一隻繡巾端詳著。
她下意識地撇了撇嘴,沒說話。
繡巾上那簇盛開的牡丹,就像花圃中陽光下盛開的花兒一般嬌艷迷人,讓他幾乎以為是真花開在布上。
目光在床上的一件藕色長裙上略頓,嘴角輕勾,「娘子,你莫非跟『織錦坊』的老闆關係匪淺?」
「是又如何?」
「那本王就得恭喜娘子了,京城貴胄幾乎沒有不青睞織錦坊的衣物的,尤其老闆親手所製之物更是千金難得。」
「嗯哼。」冷哼兩聲。
「娘子,你的意思是?」他一臉不解。
「你可以將繡巾直接拿過去跟那藕色裙對比一下。」她給他建議。
他一臉驚喜,「娘子之言,真是深得我心。」
這男人擺明了是在調侃她,明明就看出來了,明明就猜到了,明明就……
「嘖嘖嘖,繡功幾乎一模一樣呢。」他回頭衝著她笑。
她平靜的道:「一個人繡的自然會一樣。」
「哦∼原來娘子不只華少一個身份呀。」他故做恍然大悟狀。
「織錦坊的幕後老闆就是華少。」她明確回答。
「那我可以請問你錦繡樓的另半個東家是誰嗎?」
「你為什麼想知道這個?」
他伸手摸著自己的下巴,表情帶了點深沉,將目光投向窗外綠意盎然的大樹。「織錦坊,錦繡樓,你難道不覺得這兩個名字很有深意嗎?」
「我起的名字,很難聽嗎?」
「啊,不是,當然不會。」他轉過頭來,一臉笑意。
「古怪。」她忍不住咕噥一句。
「娘子。」
「嗯?」
「你應得很順口嘛!」他希望能叫她一輩子。
「如果你是在喚別人的話,我以後會記得不吭聲的。」她臉上依舊平靜無波。
「真的沒有男裝?」
「你身上的衣服原本就很乾淨,況且王府離這裡並不遠。」言下之意,他大可回王府換。
「我有些困頓,借娘子的香閨休息片刻可以嗎?」他還故意打了個呵欠。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那我去跟爹吃麵線了。」
「好。吃飽之後,記得回來陪我睡喔。」
這句話讓剛剛走至內室門口的葛飛花腳步一顛,差點被門檻絆倒,回頭羞惱地瞪他一眼。他絕對是故意的!
回應她的是葉閒卿開懷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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