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們又去了「巧手蕙心坊」,因為小湘說宋掌櫃好像有事要找她,看樣子有些急切。
來到糕餅鋪,孔大人的出現再度引起小騷動,原因無他,只因為他從伸手扶她下馬車之後,便一直握著她的手不肯鬆開,所以她是被他高調的牽著手走進鋪子裡的,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令她有些訝異的是,宋掌櫃找她竟也是為了謠言的事,因為謠言已影響到鋪子的生意,宋掌櫃找她便是想與她討論下該怎麼挽回頹勢。
不過她什麼話都還沒說,孔廷瑾已在一旁插話道:「這件事過了今天之後就會解決了,無須擔心。」
「怎麼解決?」她脫口問道。
宋掌櫃雖沒開口問,但臉上的表情說明了與她有著一樣的疑問。
「眼見為憑。」孔廷瑾微笑道,伸手輕輕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羅蕙心眨了眨眼,沒意識到他這樣的舉動有什麼不對,因為在府中他也經常對她動手動腳的,她早就習慣了。所以她再一次認真的想這四個字到底代表了什麼意思,因為他昨天在青嵐院裡也是這麼對太夫人說的,只是之後卻賣著關子不肯解釋那是什麼意思。
「宋掌櫃,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她轉頭問宋掌櫃,之所以不問孔廷瑾是因為她昨天就問過了,他卻始終淡笑不語,堅持賣關子不肯說,因此這回她也懶得再問他了。
宋掌櫃臉上表情有些奇怪,呆呆愣愣的看著她,沒有應聲。
「宋掌櫃?」她稍稍加大音量的喚道。
「是,夫人。您有何吩咐?」宋掌櫃趕緊回過神來。
「我想知道你能明白這句「眼見為憑」是什麼意思嗎?」
宋掌櫃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孔廷瑾,然後才點頭道:「是的,屬下明白。」
「你明白?」羅蕙心錯愕的看著他,不信的問:「你真的明白?」
「是的。屬下明白。」
羅蕙心頓時只覺得一陣鬱悶感,難道她真的那麼笨,別人一聽就明白的事,她卻想了一整晚都沒能想明白。「是什麼意思?」她不由自主的開口問道。
宋掌櫃忍不住又看了孔廷瑾一眼。
注意到他看向孔廷瑾的目光,羅蕙心忍不住白了後者一眼,直接對宋掌櫃說:「你別理他,只要跟我說是什麼意思就行了。」
孔廷瑾聞言忍不住輕笑了起來,伸手替她撥了撥落在她頰邊的髮絲,動作自然得就像天天都這麼做。
事實上也差不多,他在府裡時,只要有時間,經常都陪夫人窩在廚房裡看她親手為他做糕餅點心,每當她忙得雙手不得閒,髮絲又跑來作亂時,為她撥理作亂髮絲的活自然就落在他身上了。也因此,自然而然,理所當然的熟能生巧了。
宋掌櫃眼角微抽,看著這一對夫妻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夫人她是真不明白還是在尋他開心啊?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明白,有耳朵的都能聽明白,怎麼夫人這個當事人自個兒卻不明白呢?難道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還有,孔侍郎大人好似與傳言完全不同啊,傳言中的他是個剛正嚴肅,沉默寡言,甚至不苟言笑,冷然淡漠得讓人發怵的人,怎麼與眼前這個言笑晏晏的男子判若兩人啊?
「宋掌櫃,你有話直說,即便說錯了也不會有人拿你怎麼樣的。」
夫人對他這麼說,說完還警告似的瞪了孔大人一眼,後者竟然還合作的舉起手來做投降狀,這樣公然的卿卿我我,毫不造作的幸福模樣,任人看了都不會相信那些暗指孔侍郎夫人不甘寂寞、不安於室的謠言是真的,這不就是「眼見為憑」嗎?
「宋掌櫃,你快點告訴我啊。」羅蕙心催道。
宋掌櫃萬般無奈,只得趕鴨子上架,含蓄的開口說:「今日是老夫第一回見夫人與大人在一起的模樣,不得不感歎兩位果真是珠聯璧合,郎才女貌,鶼鰈情深,讓人見了會心生羨慕。」
一頓,他感歎的說:「果然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啊。大人對夫人真好。」
瞬間,羅蕙心終於恍然大悟的明白了。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聽到的都是假的,只有親眼所見才為真。所以他陪她去作坊,所以他握著她的手不放,所以他言笑晏晏對她溫柔以對,還對她動手動腳的。雖然在府中他一直都是以這種面相對她,她也已經習慣成自然了,但是現在他們倆人是在府外,在她的糕餅鋪裡啊啊啊……
羅蕙心終於後知後覺的領悟到這一點,羞得整張臉都紅了起來,紅得一發不可收拾,也紅得嬌媚無比,讓人看了心神蕩漾。
原來孔侍郎夫人長得這麼美啊,配上孔侍郎大人果然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那些市井謠言果真是不可信啊。在場見狀之人無一不這麼想。
果然是眼見為憑啊。
第十二章 施玲香來訪(1)
謠言止於眼見為憑的真實。
孔侍郎大人與其夫人一起出現在「巧手蕙心坊」,孔大人對夫人溫柔寵愛、言笑晏晏,孔夫人才貌雙全、溫婉賢淑,兩人卿卿我我、鶼鰈情深的傳言當日便傳了出來,傳遍大街小巷。
比起先前那些捕風捉影、空穴來風的謠言,這回的傳言——不是謠言——多了許多言之鑿鑿,而且敢大聲發誓說他是親眼目睹之人者眾,因而更添可信度。
除此之外,孔侍郎大人寵妻的聲名也不脛而走,原因無他,因為大多數人都看得出來孔大人這回會這麼高調的陪其夫人出現在京城街坊之中,全是為其夫人平反謠言而來的,一般丈夫遇到這種事,沒休妻就算了不起了,他這舉止也只能用「寵妻」兩字可形容了。
因此,現今許多人在私底下提到孔大人都會不約而同的加上「寵妻」兩個字,稱他為寵妻孔大人或寵妻孔侍郎。
此事讓京城裡許多士大夫與讀書人分成了兩派,一派撻伐,一派讚揚,兩派激烈爭論不休。不過對京城裡的女子而言,不管是已成親或未成親的,老的或是少的,聽聞此事之後,當真沒有一個是不羨慕的。所以「娶妻當娶賢,嫁夫當嫁孔侍郎」這句話不知不覺就成了京城為娘者為子女謀求婚事的新指標。
傳到街頭巷尾人盡皆知的事當然也傳進了孔家,侍郎府這邊,一個歉然,一個不以為意,幾句話帶過之後便像船過水無痕般的沒再提起,夫妻倆依舊和和美美的,看得宅府裡的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說他們家大人真的很寵很疼很愛他們家夫人。
府外有心人士打聽到這消息時,頓時全都無言以對,你看我、我看你的說不出話來。看樣子想譭謗孔夫人名聲,讓孔大人為之生厭的計謀完全失效,反倒還增進了他們夫妻間的感情與信任。
「現在該怎麼辦?還有沒有其它的辦法?」首座者問下面的人。
下面的人一個個面面相覷。能有什麼辦法?那對夫妻都是性格堅毅、原則堅定、油鹽不進的人,他們也不是沒試過別的辦法,但完全就是無用之功,最後才會選擇下策,怎知結果仍是失敗,他們還能有什麼辦法?
「也許還是得從送美人方面著手。」一個聲音猶豫的開口道。
「他都成了寵妻大人了,夫妻倆又鶼鰈情深,如何容得下其它美人?」有人不以為然。
「孔侍郎為何會如此愛重其夫人,定有其理由,咱們或許可以從此處下手,再調教出一個羅氏,你們覺得他愛屋及烏的可能性會有多大?」
室內頓時陷入一種沉思的靜默之中。
「這方法也許可以試一試,調教。」終於有人開口附和。
「嗯,也許可以試試。」有第一個附和者,就會有第二個。
「說起來也是那女人的造化,誰又想得到她所做的糕餅點心能入得了皇上的聖口呢?若非如此,只要找個殺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她給解決了就好,哪還會這麼麻煩。」有人歎道。
「的確是她的造化,若非孔侍郎嗜吃糕點又將那些糕點帶到吏部,無意間替她在官場上打響了名號,皇上又怎會好奇的派人出宮去買來吃,還一試成主顧呢?」
「幸好這事也只有幾個人知情而已,要不然宣揚出去,那間糕餅鋪不火紅都不行。到那時,那對夫妻只會更硬氣,更難對付。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就派人去仔細瞭解下那個女人,看她除了那一手做糕點的手藝之外,還有什麼值得孔侍郎著迷之處,然後盡快找到能調教的人選。咱們時間不多了。」首座者開口道。
下面的人神情一斂,立即恭敬的應道:「是,三殿下。」
「夫人,主家的二奶奶來了。」丫鬟雲彩從外頭走進來,向她稟報道。
羅蕙心愣了一下,放下看到一半的賬冊,眉頭緊蹙的轉頭問雲彩,「有說是為了什麼事嗎?」
「沒有。」雲彩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