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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香彌

  「不是?」他懷疑的斜睨她。

  「確實不是。」她肅聲說道。

  「那他昨兒個怎麼肯讓你攥著他的衣袖?」他質問。

  「我當時被桂陽王給嚇到了,他只是一時不忍,所以才沒甩脫我的手。」

  陶東寶聞言嗤笑道:「他哪裡是那種會於心不忍的人,這人素來心腸硬得很。」為了套出她的話,他接著說:「你甭害羞不好意思承認,昨日我都問過他了,他雖然沒承認同你的事,但也沒否認,這無異就是默認了。」

  「這怎麼可能?」王曦怡滿臉不敢相信。

  陶東寶摸著下顎,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上下打量著她。「可不是,老子認識他這麼多年,可沒見那小子對誰這麼上心,先前他拒絕了不少媒人的提親,我還道他眼界這麼高,竟沒個姑娘能入眼,原來他壓根就不喜歡那些姑娘,愛的是同樣帶把的男人。」

  王曦怡宛如被雷劈了似的,一臉震驚的呆若木雞。

  杜如弦有分桃斷袖之好?!

  她驀然想起他近日常有意無意的對她所做的那些親暱的舉止,難道他真的對扮成男子的她有意?

  這……她一時不知該哭該笑。

  一直到回到杜家,她心中的震驚仍久久無法平息下來。

  正在天井裡翻曬草藥的王大娘瞧見女兒神色有異,關切的問道:「曦怡,你這是怎麼了?」

  「沒、沒事。」她搖頭,見到杜家年邁的老僕人高伯正在井邊打水,她走過去幫忙將水提上來。

  「高伯,你這水要送去哪裡,我幫你提過去。」

  高伯佝僂著身子說道:「是要送去少爺那裡。」

  一聽是杜如弦那兒,王曦怡有些猶豫,但她已說了要替高伯將水提過去,也不好再改口,只得提著水朝他房裡走去。

  心情複雜的走到房門口,思及陶東寶先前說的那番話,她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杜如弦。

  他有龍陽之好,可她是女兒身,萬一讓他知曉這事……

  正當她杵在門口躊躇不定時,杜如弦忽地打開了房門,看見她有些意外,「噫,你怎麼過來了?」

  「我替高伯送水過來。」她沒敢望向他,低垂著臉答道。

  「我沒讓高伯送水過來啊。」

  「可高伯說是要送來你房裡?」

  「怕是前頭醫館我爹要用的,高伯年事已高,常記錯事。」

  聞言,她趕緊說:「那我送過去。」提起水就朝前面走去。

  杜如弦若有所思的望著她匆匆離開的背影,總覺得她似乎在逃避他,不由皺起眉。

  翌日,杜如弦發覺不是自個兒的錯覺,她確實有意在避開他。

  因此這日晌午時分,刻意過來他們母子三人住的院落找她。

  王曦怡正搬了張板凳,一個人坐在井水邊幫母親洗菜。

  杜如弦的目光瞟了眼她那雙蔥白的手指,見她沒發覺他來了,遂悄聲走至她身邊,看了一會兒後,冷不防出聲道:「再洗下去,那菜的葉子都要被你給搓爛了。」

  聽見他的嗓音,她猛然抬頭,「你怎麼來了?」

  「我來了好半晌,你也不知在想什麼,只顧著搓著手上那株菜,彷彿同它有仇似的。」他盯著她,想知道是什麼事讓她這般魂不守舍。

  「我……」她吶吶的說了個字,就沒了聲音,她哪裡能告訴他她方才正想著他的事呢。

  自打昨日從陶東寶那裡回來,她這心緒就沒一刻寧靜,時喜時憂,喜的是陶東寶說他對她有意,憂的是他不知她其實是女兒身。

  若是教他得知她不是男兒身,而是個姑娘家,他還會那樣對她嗎?

  見狀,杜如弦溫言誘哄道:「你若遇到什麼難事,可以同我說。」

  遲疑了片刻,她幽幽吐出幾個字,「沒什麼。」

  「你無須同我客氣,有事只管說。」他那雙墨瞳難得柔和的注視著她,慵懶的嗓音也透著關切之意。

  她忍了忍,最後沒能忍住,終於還是問出「一句話,「……杜大哥,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你我投緣,待你好有什麼不對嗎?」他低柔的嗓音透著幾分脈脈溫情。

  見著他這難得一見的溫柔模樣,她的心撲通撲通的鼓動著,面頰不爭氣的有些泛紅。

  「杜大哥,其實我是……」發覺自個兒差點脫口說出自己是女兒身的事,她及時打住。

  「你是什麼?」他追問。

  第6章(2)

  她抿了抿唇,垂下臉改口說道:「這些日子杜大哥幫了我不少忙,我、我很敬仰杜大哥。」

  杜如弦低笑出聲,抬起她的臉,既然她不肯說,他只好自個兒推敲了。

  「你是昨兒個從陶東寶那兒回來之後才變得這般心事重重的模樣,讓我猜猜,是不是他同你說了什麼事?」

  見他一猜便說中了,王曦怡驚訝的瞪大眼,「你怎麼知道?」

  見狀,杜如弦微微瞇起眼,道:「陶東寶那傢伙,該不會是同你說我有龍陽之好吧?」他竟然一時失算,忘了以陶東寶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絕對會加油添醋,同她胡言亂語。

  她沉默著沒搭腔。

  但看她那表情,杜如弦便知自個兒猜得沒錯。「你該不會愚蠢得信了他的胡說八道,真以為我有斷袖之癖吧?」

  他的語氣透著幾分危險,彷彿她若敢點頭說是,他就饒不了她,因此王曦怡不敢頷首,識相的搖頭來表明自個兒絕對不是愚蠢之人。

  同時自昨「便彷彿被蒙上一層陰霾的心頭此刻也豁然開朗,他沒有龍陽之好,真是太好了,臉上情不自禁的便漾開了笑靨。

  她臉上那乍然綻放的笑容,猶如雨後出現的彩虹,美麗得教杜如弦移不開眼。

  他的拇指滑過她那張櫻紅的柔唇,情難自禁的俯下身……

  就在這時,高伯出現了,那粗濁嗓音大喊了一聲,「少爺。」

  突來的喊聲把他和王曦怡都冷不防的嚇了一跳。

  她呆愣愣的望著他,粉唇半啟,他方才是想……做什麼?!

  杜如弦為掩飾自個兒方才幾乎失態的事,抬起手,撥了撥她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你衣裳髒了。」然後才慢條斯理的旋過身子看向高伯,「高伯有事嗎?」

  高伯那雙混濁的眼睛盯著他看了片刻,這才發覺自個兒認錯人了,「噫,你不是少爺,是小少爺。」說著他又搖搖頭,「不對,我記得小少爺還這麼小呢。」

  知道這高伯又一時腦子糊塗,把他和爹弄混了。高伯在杜家待了數十年,服侍了三代的主子,又一生未娶,因此即使他如今已年邁得做不了什麼事,他和爹也從未想過要把高伯送走,對他們父子倆而言,高伯就如同他們的親人一樣。

  杜如弦走過去,扶著他的手臂,耐著性子說道:「我長大了,高伯。」

  高伯那張佈滿皺紋的臉龐露出一抹困惑,「你長這麼大了呀,我記得你才這麼小。」

  「那已經很久了,我扶你回房去歇著。」

  「不回房,我在找少爺呢,他讓我辦事,我一時忘了是什麼事。」他懊悔的拍了拍自個兒花白的腦袋。

  杜如弦明白他口中所說的少爺是他爹,因為高伯在他爹年幼時便跟在他身邊服侍他,因此這會兒腦子記不清楚事情後,又把他爹給叫成少爺,他哄道:「我爹這會兒在給人看病呢,他是讓你回房去好好休息,別再四處找事情做。」

  「是這樣嗎?」高伯一臉茫然。

  「沒錯,來,咱們回房去。」杜如弦攙扶著高伯,往他住的寢房走去。

  王曦怡看著兩人的背影,嘴角含笑的彎起,心裡想著能善待自家年邁的家僕,這杜如弦同杜大夫一樣都是個好人。

  她很慶幸他們一家三口能在落難時遇到杜家父子,這才有了如今這安穩的日子。

  接著再思及方纔那曖昧的情景,她耳根發紅的輕撫著自個兒的唇瓣,若是方才高伯沒有出現,他會不會……

  旋即又想到,他說他沒有龍陽之好,那又怎麼會對男裝的她……抑或是她誤會他了,他方才不是想親吻她?

  原本開朗的心情忽地又糾結起來,他對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曦怡,你菜洗好了沒,洗好就拿過來。」王大娘的大嗓門從廚房傳過來。

  「喔,就快好了。」她趕緊收斂心緒,很快的將菜洗好,拿到廚房去,「娘,菜來了。」

  「怎麼洗這麼久?」王大娘叨念了句。

  「方纔在同杜大哥說話。」

  聞言,王大娘看了女兒一眼,「都說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只是隨便閒聊了兩句。」她那些曲曲折折的心事可沒敢告訴娘。

  沉默了下,王大娘神色認真的問道:「你老實同娘說,你是不是喜歡杜少爺?」

  「……沒這回事。」她遲疑了下,否認道。

  王大娘哼道:「你可是從我的肚皮裡鑽出來的,可騙不了我。」

  「娘。」她撒嬌的喚了聲。

  王大娘不捨的握住女兒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曦怡,娘不是想潑你冷水,但這杜家咱們怕是高攀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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