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不可以吃太多炸的食物,炸的食物對我們的身體不好。」他推了推妹妹的腦袋。
易瑄嘟著嘴,不敢再吭聲。
岳妃好捨不得地抱抱她,安撫地哄道:「瑄瑄,哥哥說得很對,炸的食物不能吃太多,要不然肚子會痛痛;偶爾才能吃一次,知道嗎?」
「知道了……」易瑄很忍耐很忍耐地朝她點頭。
不過幾個小時的光景,易瑄對岳妃已經有很深的好感,拚命靠攏她。
小女孩主動對她「投懷送抱」,岳妃無比感動,更加摟緊她,兩人頓時上演一場母女重逢的戲碼,看得另外兩個男人無言以對。
她們明明第一天認識,有必要這麼快就投入劇情嗎?
吃飽喝足後,易莫勒要兒子帶女兒去旁邊的遊戲區玩耍,有他們兩個在,只怕自己會分神無法專心對付岳妃。
古有岳飛精忠報國,如今這岳妃是麻煩代名詞。
「你先還我先?」岳妃非常有淑女風範。
「什麼你先我先?」
「你要先問還是我先問?」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不過為免嚇跑對方,還是要矜持住。
易莫勒思緒一轉,決定讓她先問好見招拆招。「女士優先。」
那她一點都不客氣了喔……
「瑄瑄的媽媽呢?」
果然是她開門見山的性格,絕不拐彎抹角。「她不在了。」
「離婚還是……」
「她生下瑄瑄便去世了。」
「喔……」唉,果然無法盡如人意。「你一個人帶大兩個孩子也真不容易,辛苦了。」
「還好,我是他們的父親,照顧他們是應該的。」易莫勒看了眼玩耍中的兄妹,這時候兒子才會露出符合年齡的活潑好動。
「你是不是還很想念她?」不可諱言,她仍對他有感情,如果他和他妻子是離婚,她大可名正言順介入,然而現在聽到他的妻子去世了,她的心情有些受到影響,好歹她也懂得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只是……
「嗯。」易莫勒淡淡應了聲。
沒有太明顯的反應,岳妃不知該如何解讀,最後歸類為很想念,才會難以啟齒;男人都這樣,很少真正表達出心底的感情,她能理解。
「你白天上班,晚上還要照顧他們,一個人做得來嗎?我聽瑄瑄說阿姨生病了,是親阿姨還是請來照顧她的人?」
「請來的人。」
「對方有沒有合格證書?」
「……」這點他倒是沒注意,只是附近鄰居都把孩子交給陳阿姨照顧,他也跟著把瑄瑄送過去。
「會虐待小孩的保姆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要多加小心。」
「謝謝。」幾句交談下來,易莫勒清楚感受到岳妃很關心兩個孩子,孩子的反應也很真實,誰對他好誰對他壞清清楚楚,只是他想不透她為何要這麼親切?
「對了,伯父伯母還有易大哥都還好嗎?」
她十八歲那年可謂多事之秋,父親大力反對她喜歡易莫勒,因為床上那件烏龍事,父親氣急敗壞,衝動之下和隔壁鄰居劃清界線老死不相往來,兩個中年男人吵得不可開交,過沒多久易家人便舉家搬離台中,她也被禁足半年。
「平安。」他簡單兩個字帶過。
岳妃不是笨蛋,清楚感受到來自易莫勒的防備,倘若他拍桌怒罵還令她好過點,偏偏他只是冷冷直視,半點火藥味都沒有,反而教她如坐針氈,惴惴不安。
不用想也知道他必定對當年那件事恨之入骨,畢竟若沒有她的胡鬧,兩家人還是好鄰居,說不定他們也早步入禮堂了。無奈千金難買早知道,怪只怪當時太想成為易莫勒的女朋友,結果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
唉唉唉……她以前怎麼會這麼白癡呢?
沒關係,兩人終於重逢,她願意盡全力補償他。
「小孩子給認識的人照顧勝過不熟悉的外人,爺爺奶奶應該是最好的人選,他們一定也很希望能含飴弄孫。」她盡量選擇安全的話題。
「我爸始終對我不諒解。」易莫勒的神情沒有太多感歎,僅是陳述一件事。
果然是為了那件憾事,她真是罪大惡極。
「對不起……當年我真的做錯事,那時候我解釋了,可我爸不相信,沒多久你們也搬家,如果可以,請容我向伯父伯母解釋好嗎?」她誠摯表達歉意,「我一定不會讓他們繼續誤會你。」
如果只是誤會,不可能十年都沒解開,只能說這個誤會來得正好,讓他們趁機擺脫自己,他從來就無法符合他們的期待,無論做什麼都是錯誤,他也不想再看見他們失望的眼神,離開是最好的結果。
所以,他並不怪岳妃,那剛好是一個借口罷了。
「不是你的錯……那是根深蒂固的認定。我在他們眼中本來就是壞胚子,朽木不可雕也,我的存在是他們人生中的一個污點,他們只需要前途璀璨的大哥,至於我……」易莫勒眼神黯淡,聲音裡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落寞。「有沒有我根本不重要,我那時有沒有做也不是重點,在他們心底我已經被判有罪了,誰來說情都沒有用。」
他的聲音如此沉重無奈,岳妃聽了不禁再次慎重致歉,「對不起……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只是很單純想要跟你索求一個吻。」直到此刻想起那一夜,心裡依然小鹿亂撞。
終於進入重點了,他實在不明白長相、成績都出色的岳妃怎會對他情有獨鍾,就算他長得還不錯,但也不可能是她父母眼中的好女婿,如今又有兩個孩子,他沒想過要結婚,甚至連戀愛也覺得麻煩。
當初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現在更沒必要,他有兩個孩子要照顧已經夠傷神,不想再增添一個麻煩。
「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會無聊到一直放在心上。」只是乍見她的瞬間不小心又想起來。「謝謝你幫我照顧瑄瑄,我很少看她對一個才剛認識的陌生人那麼信任。」陳阿姨一有事,他便手忙腳亂。
「我很有小孩子緣,也很喜歡小孩子。」這是無論朋友還是敵人都清楚的事。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當然有,她還有個十分重要的問題,一直藏在心底,非常非常想問清楚,不過現在時機不對,過陣子再說。
「沒有,換你了,你想問我什麼嗎?」岳妃眼睛眨巴眨巴,彷彿期待他能問到自己心坎處的那個秘密。
問她什麼?
他們之前不太熟,如今闊別十年再見,他不覺得有必要問太多,甚至兩人也不該太接近,因為有前車之鑒,只是……那雙殷殷期盼的眼眸就這麼直直撞入他的胸口,無論是十年前或現在,那雙無辜的眸子始終是他的弱點,讓他無法對她太冷淡,畢竟他們也曾是鄰居,那就隨便問個什麼意思意思吧。
「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岳妃淺淺地笑了起來,提到工作就很有勁。「還不錯,我現在是保險業務員,立志要再成立三個業務處,那樣我就可以當區域總……」等等等!她這個笨蛋白癡在做什麼啊,易莫勒只是警衛,而她年薪百萬,怎麼能在他面前提起工作的事情,平常不蠢,偏偏這時候蠢到家,他對她的觀感肯定會變成愛炫耀、又驕傲的女人,嗚嗚……
見她打住話,神情也變得有些惆悵,看得易莫勒很不解。「怎麼不繼續說?」
她抿抿唇,面有難色地想要繞過剛剛那個愚蠢的話題。
「那個……其實我的工作非常無聊,每天忙得要命,沒有時間喘口氣,老闆很小氣,同事很討厭,客戶很麻煩,總之又累又無趣,真的很煩!」很好,草草帶過,完畢。
她表現得像個「正常」的上班族——遭老闆剝削又被同事排擠,還天天和客戶吵架。
岳妃心虛的神情讓他笑了笑,知道她在想什麼了。
一如過往,岳妃是個很善良體貼的女孩,雖然偶爾心直口快,也藏不住為善的出發點,他還記得岳伯母是慈善團體的志工,或許是從小耳濡目染,岳妃全身散發出來的就是溫柔友善的氣質,無論何時何地,她都不會說狠話傷人。
「既然這麼不喜歡,何不換個工作?」他也表現得像個「正常」的朋友。
「沒辦法,我需要工作養活自己,所以暫時沒有打算換工作。」她尷尬地笑著。
「保險業務員啊,薪水應該很高吧?」明知她想掩飾,易莫勒故意壞壞地追問。
「呃……」哎呀,怎麼問道薪水上頭來了,要是旁人問這個問題,她絕對賞一記不上道的白眼,可是問的人是易莫勒,是她自小傾慕的對象,就像是她的家人,而她從不隱瞞家人。「那個、那個……還好啦,生活過得去……」
「多少?」他堅決要得到答案。
岳妃無奈比出三隻手指頭。
易莫勒勾起嘴角,「原來月薪三百萬……嘖嘖,真多。」
三百萬?用搶的比較快。「沒有這麼多啦,才三十……」完蛋,自掘墳墓了,她好想一頭撞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