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只要不傷天害理。」
聶紫相望著她白皙臉龐上鑲嵌的黑眸,好像被陽光照拂的寶石般,閃閃發光,裡頭清楚寫滿蓄勢待發的堅持。
這幾年,隨著他的出仕,想成為他妻子的女人,上從公主,下至官家千金,多如過江之飾。
但像柴書南這樣明目張膽將他視為挑戰,還大方接受挑戰的女人,還是頭一個。
聶紫相忍不住期待,她想用什麼法子,讓他俯首稱臣。
「那,就這麼說定了。」心情像撥雲見日般,柴書南自信十足說道。
至少,她為自己求得一個機會。
「等一下聶紫相像想到什麼似的,突地叫住她。「你還沒告訴我,如果半年之內,你不能說服我的話,你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在他的觀念裡,想有所得就得付出代價。
饒是她柴書南想要與他玩一場,要是輸了,自然也得付出相對代價。
柴書南聞言,踩著款款步伐走向昂然而立的聶紫相,一伸手,隔著他的衣棠在他胸膛上輕劃著。
那舉動既柔且媚、與平素的她相比,那大膽程度就像換個人似的。
聶紫相睜大眼,還來不及對她這樣輕浪的舉動發出任何批評之際,柴書南已先一步踮起腳,用自己艷潤的紅唇貼上他的。
她的舉動幾近放浪,聶紫相倒也不覺得是艷福,在回神後就想伸手將她推開。
似是對他的想法心領神會,柴書南先一步主動退了開來,仰望他的臉,笑得宛若盛開的花兒。
「我既願賭,就會服輸,半年時間一到,如若我不能讓你傾心,親口將我留下,那麼從此我柴書南,與你們聶家再無任何瓜葛。」她帶著破釜沉舟的心情,義無反,碩地說道。
「好!」對她提出的條件,聶紫相制是很滿意。
其實早該是時候解決這悶題了,畢竟當初他是毫無反抗能力,被人硬塞了這個新娘,他相信,她之所以來到聶家,也是出於無奈。
他倆唯一的差別,只不過在於她認命地接受自己是聶家媳婦,而他,並不願意認命。
她的死心塌地不過是因為對命運臣服,才會毫無抗拒地便接受自己生是聶家人、死是聶家鬼的包揪。
「那,咱們就說定了。」看著他對自己的賭注滿意點頭,柴書南的心驀地一窒,他的確迫不及待想擺脫她。
沒讓自己的難受流露半絲半縷,她臉上的笑,反倒更燦爛。
「希望你能信守承諾。」想到疼她人骨的娘,聶紫相其實很頭疼,這幾年要不是娘總護著她,他也不用為了她的存在萬般苦惱。
現在她既主動提出這個賭注,他或許是該慶幸的,至少等柴書南將來自行離去時,娘親可以少點無理取鬧。
聶紫相雖覺得柴書南勇氣可佳,但卻認定她是愚勇。
是否愛上一個女人,難道他不能自己決定?
如果他會愛上她,那麼這幾年還會視她為無物?
這個女人,笨得讓人忍不住搖頭。
也不知是為什麼,她就是覺得自己很瞭解他,只要他些微的小動作,就可以推敲出他的心思。
他其實對她的做法嗤之以鼻吧!
踏著小巧的蓮足,柴書南一個輕巧地旋身。現在的他看不起她沒關係,但他有天會明白,其實她真不如他所想的那樣配不上他。
明兒個,他就等著瞧吧!
可就在她雙手觸及門扉時,腦海中忽地浮現出畫像中那抹人影。
即使明知道自己的問題,可能得不到任何答案,但心中的渴望,讓她略略猶豫……她終究忍不住,背對著聶紫相問道:「畫中的人兒,是誰?」
「那不關你的事。」
果不其然,他沒有告訴她答案。
而他原本已放鬆些許的聲音,在轉瞬間又緊繃起來。
即使沒瞧見他,但那些微的變化,柴書南卻沒遺漏,在這一刻,她更加確信,那畫中人對她的夫婿而言,非常重要。
那是一個重要到她沒資格知道的人。
第4章(1)
才穿過宮門,聶紫相原本疾行的腳步突然頓住。
仰首,望著宮中的金碧輝煌,他心中五味交雜。
金鑾殿上還有等著他的皇上和一群大臣,聶紫相知道自己得軒緊前去,免得那有心人又逮著機會,在皇上耳邊流言蜚語,朝中眼紅他少年得志便官拜左相的大臣,其實為數不少。
或許,他真不該如此戀棧。
當今皇上雖不是庸君,但俗話說得好,伴君如伴虎。
那些人可是個個睜大了眼,想藉機扳倒他,尤其是勤南王,更視他為皇上的軍師和左右手,為了能夠除掉他,只怕再車劣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心中的豪情壯志其實早就倦了、乏了,可是……
待在宮中,卻是他唯一有機會可以望著「她」,即使只是遠遠瞧上一眼,但只要確定她安好,他心願已足。
「左相大人……左相大人……」
一道女子細小的呼喊聲,讓聶紫相從遠揚的思緒中回了神。
抬頭左右張望一下,便瞧見一名宮女站在樹叢兒裡,小心翼翼地輕喊著。
那張臉兒好熟悉,聶紫相打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不一會兒他已經知道那名宮女的身份。
她怎麼會突然喊住他?看她小臉兒汗珠滿佈的模樣,怕是等了許久。
寞不是「她」出了什麼事?
想到這裡,聶紫相急竄如風地來到福兒面前。「找本官何事?」
「不是奴婢找大人,是奴婢的主子要小的把這東西交給大人您。」
待在宮裡已不短時間,福兒很清楚宮裡規矩,今天的事,可能隨時讓她掉了小命。但……她要是不從,等到璽貴妃發起怒來,她一樣也會丟桌性命。
福兒沒等聶紫相開口,逕自將主子交代的東西往他手心一塞,人便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聶紫相沒有費力追軒,他望著手中躺著的東西,從不猶豫的他竟然猶豫了。
身為朝廷官員,他深知自己壓根不該私下和宮中嬪妃有任何往來,一旦被人抓住小辮子,自個兒掉了腦袋瓜子不打緊,要是殃及全族,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理智歸理智,可……手中的東西,像有法術一般,讓他不由自主伸手窺探。
翻開那布巾,聶紫相一見著清布巾中包裡的東西時,怔【中半晌。
那是他曾親手替她戴上的一隻玉手環,他以為早在她進宮時,這玉環就已經讓她給扔了。
沒想到……沒想到她竟還隨時帶在身邊,這代表著什麼?
聶紫相一轉念便猜知,她會在這個時候送來這隻手環,必定是在替自己求救。
出了什麼事嗎?
一個仰首,聶紫相放眼眺向前方閃閃發亮的金階,心思卻再也回不去方纔的清明與篤定。
現在的他,想抽身還來得及嗎?
知已知彼,百戰百勝。
柴書南既然已經決定要替自己打這場仗,她的時間又那麼短暫,當然得做些什麼讓他瞧清楚她的能耐。
她首先要做的,是知道他現在有沒有什麼困難,是她可以替他解決的。
柴書南很自然地想起與聶紫相同朝為官的潘文風。
以致歉為名,她帶著蕊兒和筒單的禮品,在將拜帖遞給門房後,不一會兒,那潘文風便喜不自勝地親自出門相迎。
「您今兒個怎麼這麼好興致?」潘文風喜滋滋地朝柴書南迎了過去,一雙手筆直就要朝著她的纖手握去。
對於這等不莊重的舉止,柴書南的眉頭驀地緊蹙,轉身就想離去,可一想到今日前來的目的,只得技巧地閃過潘文風。
「沒事,這幾日傷才好,便想著那曰潘公子過府時的怠慢,今兒個自然是賠禮來了。」
「您真是客氣了。」潘文風本就自視甚高,如今柴書南主動前來,他自是認定佳人對他亦有情。
他忙不迭地邀柴書南上自家畫舫,想在那美麗的山水之間,擄獲佳人芳心。
微風徐徐,柴書南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潘公子與我家相公同朝為官,近來朝中可有大事?」
大事?
哪有啥大事,目前朝政一片清明,就連邊關也因為有靖遠大將軍鎮著,所以全無大事。
潘文風不懂,為何柴書南會有此一問。
「敢問夫人對朝政感興趣?」
「倒也不是興趣,只是昨日夫君回府時,臉色沉重,這才好奇一問。」
纖手拈起一塊梅花糕,那酸甜滋味在她的嘴中完全化開。
這潘家的廚子可真不錯,梅花糕一點兒也不膩口,適中的甜味更是足以讓人回味再三。
「是啊,聶左相這回可慘了。」
「此話怎講?」柴書南聞言心急問道。「是宮中太醫前幾日診出璽貴妃身中奇毒,一日無法解毒,便無法替皇上生育子嗣,知道這消息的璽貴妃,終日抑鬱寡歡,讓皇上心疼不已,所以昨兒個皇上特別召了聶左相進宮,限他三月之內,找著能醫治璽貴妃的大夫,想辦法解了璽貴妃身上奇毒。」
「是嗎?」
聽到這個消息,柴書南不禁大喜。
「呵,接了這燙手山芋,也難怪聶左相面色欠佳,那毒連御醫都束手無策,他又能拿出什麼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