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聶柏倫看著他赤裸的上半身,一臉的睡眼惺忪與內疚,他還能怎麼想。
「我們在一起了。」費朗直截了當地承認道。
「該死的——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聶柏倫斯文表情頓時被扯破,他一個箭步向前,飛快地出手給了費朗一拳。
費朗悶哼了一聲,整個人後退一步,嘗到嘴裡血的味道。
但他,沒有反擊。
今天若是他和聶柏倫的角色互換,他八成會拿刀出來砍人。
「我信任你,以為你不會對她出手,以為你會保護她,所以才放心讓你們在一起的。拐騙一個小女孩,很有趣嗎?」聶柏倫一拳接著一拳,虎虎生風的力道,讓費朗一步又接一步地後退。
費朗被打得頭昏眼花,嘴角鼻端都流了血,卻仍然咬牙忍著痛。
「對不起。」費朗說。
「一句對不起能做什麼?能讓柏珍不再傷心嗎?」聶柏倫大吼出聲,一記重拳揮出。
費朗整個人跌躺在地上,再也沒法子爬起來。
聶柏倫拎起費朗的頸子,明知道暴力解決不了問題,但卻忍不住想打到他說出答案為止。
「哥!不要!」
兩個男人同時抬頭,聶柏珍正包著被單從房間裡疾奔而出。她一看到費朗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小臉頓時慘無血色。
「費朗。」聶柏珍雙膝一軟,跪到他面前,顫抖地抱起他的頭。「你還醒著嗎?」
「我沒事。」費朗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即便他的臉痛得像有人在撕裂它一樣。
「柏珍,我們回家。」聶柏倫拉住妹妹的手,想將她從費朗身邊拉開。
「我不要回家,我要陪他。」聶柏珍堅定地說道,緊握著費朗的手。
「你應該比我還清楚他的個性,他根本不想定下來,他對所有女人都只是玩玩!」聶柏倫難得地提高音量,氣到想一腳踩住費朗的心臟。
「你是嗎?你只是和我玩玩嗎?」聶柏珍黑白分明的眸子對上費朗。
「我只知道我不想傷害你。」費朗痛苦地舉起一手撫著她的臉龐,嗄聲說道。
「和她上床就是你不想傷害她的方式嗎?」聶柏倫激動地大吼著,斯文面容早已被怒氣激紅。
「哥……」聶柏珍起身站到哥哥面前,她將雙掌置於哥哥胸口上,眼眶也激動地泛紅了。「他一直趕我走,是我自己願意的。」
「你為什麼不走?!」聶柏倫大聲問道。
聶柏珍從沒見過哥哥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心裡一難受,眼淚就掉得更凶了。好不容易看清彼此在這段感情裡的掙扎,要她怎麼走開呢?
「你不用袒護我,我的自制力不夠堅定,是我的錯。」費朗扶著牆壁起身,鼻尖唇邊的鮮血順著他的臉龐滑下,看來甚是沭目驚心。
聶柏珍回頭看了他一眼,卻不忍心多瞧,她低頭將臉埋到哥哥的胸口,小聲地說:「哥,你該知道喜歡上一個人,有多麼身不由己。」
「知道是一回事,但我總不希望你受傷。」
「我也不希望啊。但是,我既然發現了我真的很喜歡費朗,我就沒法子不去希望擁抱他或者是被他擁抱。而他其實也很在意我啊,所以才會那麼喜怒無常地待我,拚命地想要推開我。他掙扎過,卻抵抗不了,你也知道那種感覺的啊。」聶柏珍用力地解釋著,聲音甚至激動到在發抖。
「那些只是花花公子欲擒故縱的借口。」聶柏倫不客氣地說道。
費朗低頭不語,只對自己感到汗顏不已。怎麼會有聶柏珍這樣的笨女人?一直到這種時候了,她都還在為他著想。而他甚至不敢說自己昨晚是否真的用盡全力來抵擋她的入懷。或者,他只是一時軟弱了。
「和費朗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選擇,你別怪他。」聶柏珍仰頭看著哥哥說道。
聶柏倫望著妹妹,覺得她的神態裡多了分成熟——
那是一種懂得自己的義無反顧。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阻止她什麼了,因為妹妹已經長大了。
聶柏倫張開雙臂,用力地圈住妹妹的身子,給了她一個無聲的擁抱。
她揪著哥哥的衣服前襟,淚水大顆大顆地猛掉著。
聶柏倫心疼地緊擁了她一下,清亮目光越過她的頭頂瞪向費朗。
「我不會讓她受傷的。」費朗說道。
「你憑什麼?」聶柏倫不客氣地問道。
「憑我在乎她。」費朗深邃眼眸看向她,眼裡情緒太複雜,又是內疚、又是鍾情、又是不捨、又是掙扎,最終便只化成深深凝視。
「在乎她就能克服你處處留情的習性?」聶柏倫俊容染著一層薄冰,將妹妹拉到身側。
「在我整個腦子裡都是她時,其他女人根本毫無吸引力可言,處處留情早就不是我的問題了。」費朗粗聲說道,麥色臉龐竟閃過一絲赧紅。
聶柏珍心裡湧上一陣喜悅,揪著十指,覺得自己可能會像氣球一樣地飄上天空吧。
「問題是你能撐多久?」聶柏倫問。
「沒人能保證愛情的期限。」費朗老實地說道。
「你——」聶柏倫又想出手打人了。
「哥……你知道他的個性就是這樣啊。說出實話,不是比那些虛假的保證來得好嗎?」聶柏珍急忙出聲緩頰,求饒地看著哥哥。
聶柏倫看著明顯站在費朗立場的妹妹,還能說些什麼呢?
「別讓他傷了你,知道嗎?」聶柏倫歎了口氣說道,拍拍妹妹的頭。
聶柏珍點頭,對著哥哥一笑。
「我先回家。」聶柏倫說道,根本不再多看費朗一眼。
「我待會兒就回去了。」聶柏珍說道,連忙拉著哥哥的手往外走,免得又出現慘重災情。
只是,她在送走哥哥,關上門之後,卻突然失去了回頭的勇氣。
現在應該要怎麼辦呢?她原本不想逼費朗認真的。
她原本只打算一切順其自然的,她不想勉強費朗一定要負起什麼責任的,畢竟感情原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
可是,哥哥出現了,費朗被迫表態了,他會不會因此而覺得絆手絆腳的呢?
聶柏珍絞著雙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輕聲地打了兩個小噴嚏,身子輕顫著。
費朗從她身後牢牢擁住了她。
聶柏珍整個身子突然溫暖了起來,因為擔心而緊抿的唇角,也忍不住甜甜地上彎著。
「好暖和喔。」她抓著床單,臉頰微側地貼在他的手臂上。
「你是傻瓜嗎?」費朗下顎頂著她的髮梢,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揉進他的體膚裡。
「我本來就傻傻的啊。」她小聲地說道,還是笑得好幸福。
費朗在她發上落下一個吻,摟住她的腰,讓兩人一同沉入沙發裡。
他將她抱在腿上,她柔軟頭髮蓬鬆地繞著小巧臉龐,純淨大眼靜靜地瞅著他,神情如同天使般純真。
「還痛嗎?」她指尖輕撫過他的臉頰,柔聲問道。
怎麼可能不痛?費朗苦笑地搖頭。
她傾身向前,水晶般亮眸好心疼地瞅著他,繼而俯首輕輕吐氣吹在他的傷口上。
「你看得我自慚形穢。」他的大拇指撫過她的臉頰,嗄聲低喃道。
她急忙閉上眼睛,呢喃地說道:「我不想給你壓力。」
費朗心窩一暖,眼眶竟發神經地泛紅了起來。他更用力地摟緊她身子,雙唇吻住她的額頭,不許她抬頭看見他此時脆弱的表情。
「我不要家庭,討厭孩子,就算我們能一直在一起,你真的可以不顧別人目光和我同居嗎?」他低喃地說道。
「我不知道。」她張開眼,對上他貼得好近好近的眼眸。「但是,只要你繼續喜歡我,其他的事就一點也不重要。」
「什麼叫做一點都不重要!」費朗揪緊她的肩膀往後一推,怒目一瞪,毫不客氣地教訓起她來。「就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不願意阻擋你對未來的婚姻計劃。如果我只是想玩玩,我管那麼多做什麼。」
他的叫聲轟得她腦門發麻,聶柏珍吐吐舌頭,一聳肩,想裝得雲淡風輕,但眼眶卻不聽話地紅了。
「也許,你很快就對我沒興趣了,我就可以繼續去相親……」她說。
「笨蛋。如果放得了手,我早就放手了。」費朗吻住她的唇,煩躁地在她唇間呢喃著,卻又不想離開。
「既然放不下我,那就什麼都不要想,好好地談場戀愛,這樣不好嗎?」她紅著臉,鼻尖與他輕觸著,怯怯地說道。
「那對你不公平。」他的擁抱愈來愈緊,根本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公不公平,由我決定,你只要專心和我在一起,這樣就可以了。」
「傻子。」
「你才是傻子。放著好好的逍遙日子不過,居然在意起一個女人來……」她不想他身子一直好緊繃,所以故意滑稽地板起臉,佯裝一本正經地教訓著他。
費朗先是一怔,繼而忍住笑容,皺起眉頭,也故意煩惱地扒著髮絲,沉聲說道:「是啊,我幹麼為一棵樹放棄整片樹林呢?沒有任何女人值得我那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