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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唐筠

  今天是許宇勳最後一次看診,他參加了落後國家的醫療團隊,打算離開傷心地,到世界各地行醫濟世去。

  他本想下班後去找沈茉馨道別,但是齊紹白卻出現在門口,想闖進他的看診室,護士擋在門口,緊張的對齊紹白說:「先生,你這樣隨便亂闖,我要報警處理了。」

  「Miss王,讓他進來,麻煩你先出去一下。」

  支開了王護士,他好整以暇地看著齊紹白,隨口問道:「你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茉馨和小齊到哪裡去了?」

  被他問得一愣,許宇勳半晌才回過神來,一臉莫名,「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茉馨和小齊去哪了?不在咖啡館嗎?」

  「如果在,我就不會來問你了!」

  「我不知道,這兩天我都沒見過她。」

  在飯店醒來看到沈茉馨留給他的字條之後,他想通了,他對沈茉馨的感情已經造成她的負擔,若真愛她,就要放手讓她獲得幸福,而時間與距離是幫助放手的良藥。

  所以他才決定要離開台灣。

  但他萬萬沒想到,結果竟會變成這樣。

  第9章(2)

  「那這又是怎麼回事?」齊紹白把兩人出入飯店的照片丟在他桌上。

  許宇勳看著照片,忍不住蹙起眉不太高興地說:「你派人跟蹤我們?這是違法的,我可以告你!」

  「我沒那麼無聊,我剛從日本回來就找不到茉馨和小齊,結果有人給了我這些照片。」

  「所以你才會覺得是我和茉馨不見的事有關?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知道茉馨他們去了哪裡。但這些照片我可以解釋,那晚我喝醉了,茉馨把我送到飯店之後就走了,還留下這個。」

  為了替沈茉馨證明清白,他把沈茉馨留給他的字條遞給齊紹白。

  看了字條,齊紹白是真的鬆了口氣,但就連許宇勳都不知道沈茉馨母子去了哪裡,這更令他感到恐懼。

  如果是過去的他,也許會知道茉馨的下落,有哪些好友、喜歡哪些地方,還有他們曾經去過哪些地方。

  但現在的他一無所知,完全沒有任何頭緒,他拚命的思索回憶過去的蛛絲馬跡,讓他的頭又開始痛了,而且一秒比一秒劇烈,痛到令他無法忍受的不支倒地。

  許宇勳被他嚇到了。「齊紹白!你怎麼了?」

  「我頭好痛……」

  「頭痛……」

  許宇勳這才想起,沈茉馨提過齊紹白因車禍而失憶,這肯定是車禍的後遺症。

  把齊紹白扶到一旁的病床上後,他叫王護士取來鎮定劑,替齊紹白打了一針,稍微緩解他的頭痛。

  看著雙目緊閉的齊紹白,許宇勳突然被感動了。

  一直以來,他以為是齊紹白負了沈茉馨,所以怕沈茉馨會再度受傷害,遲遲不肯放手,但現在看到齊紹白那麼愛沈茉馨,情願忍受痛苦也要回想起一切能幫他找到心愛女人,對方這麼努力,他終於可以放心離開了。

  「千萬別再辜負茉馨對你的愛。」他語重心長的說著。

  齊紹白沒有回應,但他聽到了,也不得不承認,許宇勳是個可敬的情敵。

  而在那一陣劇烈的疼痛後,他總算想起了一段段屬於他和沈茉馨的甜蜜回憶。

  沈茉馨母子現在所住的房子,是她的一個遠房親戚的房子,雖然他們早已舉家搬到南部去了,不過他們時常會回來探望老鄰居,所以房子保存得很好,屋內也相當乾淨。

  沈茉馨打電話跟那位表叔說要借住,表叔立刻很阿莎力地應允了,還堅持不肯收她房租,說房子有人住比較不容易損壞,當作他們幫他顧房子。

  會選擇在這個地方落腳,其實多少是考慮到小齊的就學問題,因為附近就有所小學,所以沈茉馨沒有考慮太久,就決定在這裡定居。

  但他們母子總得生活,經濟來源倒是個問題,在這種鄉下地區開咖啡館是不適合的,因為這裡住的全是一些省吃儉用的阿公、阿嬤,他們不習慣也不捨得花錢品嚐所謂的美食與咖啡。

  這裡的生活非常簡樸,而這兒的人們,單純得不曾想過要怎麼優雅的過日子。

  但是這裡的人很有人情味,每天即使不開門,門口也有很多別人送的蔬菜水果。這些蔬果全是自家種植的,因為吃不完,街坊鄰居總習慣四處這邊分分、那邊送送。

  而她來到這兒的幾天後,也開始學著左鄰右舍,把一旁荒廢的院子整理好,種起了蔬菜,自給自足著,同時思考著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過。

  最後,她決定找份工作,但到了市區,買了份報紙想看看有什麼職缺,卻發現路上有人對她指指點點的。

  起初她以為是自己衣著不整或者臉上有污垢,但後來看到有人拿著報紙,和她做起比對,她才驚覺不對。

  她連忙打開買來的報紙,結果被一整版有自己特寫照片的尋人啟事給嚇到了。

  她飛快的開著她的車飆回家,開始看著報紙的內容。

  「我會找到你的,我的愛。」一看到標題,她的眼眶已經微微泛紅,內容則令她一邊讀一邊掉淚--

  學妹,我認輸,我跟你們去帶夏令營。

  學妹,我要吻你了,在這楓葉紛飛的大樹下。

  學妹,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畢業禮物。

  然後,就是老婆了。

  當初,沒有親人的祝福,只在幾位好同學的見證下,他們就結為夫妻。他說,他還欠她一個盛大的婚禮,但其實只要她的另一半是他,有沒有婚禮她都沒關係。

  雖然沒有盛大的婚禮,但是我可以給你與眾不同的蜜月旅行。

  他買了一台重機,就為了給她一個不一樣的蜜月旅行,然後,他們出發了,未來的人生旅途有彼此相伴。

  親愛的,別再從我的生命中銷聲匿跡,我會活不下去,為了讓我未來的生活過得很精彩,我一定會找到你。

  你不用動,就在原地等著,我一定會遵守我的承諾。

  看到這裡,她知道,齊紹白想起來了,想起他們共有的那段歲月,也想起他們有多愛彼此。

  她被他的那些話感動了,但他這一鬧,害她不敢出門找工作,連去接小齊下課,她也把自己包得密不通風,一看到小齊走出校門,馬上就把他拉著往車子跑,並且快速地離開學校。

  但是,當她一回到家,就愣住了。

  在那兒站著的,不就是那個害她必須偷偷摸摸的始作俑者!

  沈嘉齊一看到齊紹白,立刻撲了過去,齊紹白一把將他抱起,舉步向她走來。

  「你……怎知道我在這裡……」

  「我說了,你不用動,我一定會找到你。雖然晚了幾年,但這次我信守了我的承諾,所以你會原諒我吧?老婆。」

  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從她的臉頰不斷的滑落,除了流淚,她真的無法多說些什麼了。

  怕沈茉馨又跑掉,齊紹白說什麼都要把她押回齊宅。

  可張麗英一看見沈茉馨不但不肯認錯,還咄咄逼人的想趕她出門。

  「你們都離婚了,怎麼又把她帶回來?我說過了,我不可能接受她當我的媳婦,你還不讓她把小齊留下來,叫她走。」

  「離婚?未經過我同意的離婚根本不算數,媽,那是你動的手腳吧?」

  被齊紹白戳破,張麗英立刻噤口不語。

  沈茉馨本來不願相信婆婆在離婚協議書上動手腳,但是看到她無法反駁的樣子後,她才確信那是事實。

  想到這三年來,她不但一直誤解齊紹白,還曾對他惡言相向,她就感到很對不起他。

  「這三年來,我總是不斷的問著自己,我是誰?我的過去有些什麼?但除了你和爸告知的,再無其他人的記憶,你怎麼能狠心把我最重要的記憶剝奪了?」

  「我是為你好……」

  「你還不認為自己錯了嗎?」

  他這一吼,張麗英又噤若寒蟬了。

  「好了,別說了。」沈茉馨扯扯他的衣袖想制止他。

  畢竟是他的母親,母子之間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談的。她是真心的想把張麗英當成自己的母親,如果她不是對她有偏見,她相信她們應該可以相處得很好。

  「在您沒有同意的情況下,我是不會再和紹白結婚的,可是我真的很希望您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和紹白一起孝順您,我一定會把您當成自己的母親般孝順的。」沈茉馨目光誠懇,一臉堅定的看著張麗英。

  她不怪她嗎?

  她和紹白被她拆散了三年,這三年她獨自帶著孩子應該吃了不少苦,難道沈茉馨真的一點也不怪她嗎?

  看著沈茉馨溫柔如昔的臉龐,想起過去她處處刁難沈茉馨,還騙她紹白要和她離婚,害得她被當成未婚媽媽,沈茉馨卻絲毫沒有怪罪她,張麗英突然感到一陣羞愧。

  「媽,您可不可以為了我,放下對茉馨的成見?」看到沈茉馨的表現,齊紹白的態度也跟著軟化了下來。

  他的央求、撒嬌,讓張麗英彷彿又回到了兒子小的時候。那時的他也像這樣,不停地對她撒嬌拜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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