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發生什麼事了?」龍叔的問話介入兩人的緊繃氛圍之間,他起來上廁所,聽見客廳有說話聲出來查看,就聽到自家少爺不悅的低喝,怎麼回事?
「我人不舒服,Eva還在那裡亂,很煩!」衛天凜沒好氣的說,坐至另一邊的單人沙發。
Eva還未辯解,龍叔已疾步上前關心他的情況,「少爺哪裡不舒服?」
「也沒什麼,只是剛作了惡夢,感覺很不好。」
「少爺又作了那場大火的惡夢?」
「龍叔怎麼知道我作的是有關火災的夢,而且好像我常作這個惡夢似的。」
「關於火災的夢?是怎樣的夢?」Eva好奇插話。
龍叔狐疑地瞟向她,假若她是少爺的未婚妻,曾是他枕邊人的她怎會對少爺會作惡夢的事全然不知?這個真如同老爺私下講的,有些可疑。
他暫且壓下心中的質疑,對自家少爺道:「少爺小時候曾目睹一場火災,大概是驚嚇太過的關係,導致日後常作惡夢,不過老爺有叫我拿一支能安定心神的髮簪給你,放在枕頭下或戴著睡覺就不會作惡夢,你忘記有那支髮簪嗎?」
歐仲菲曾提醒他和老爺,別讓少爺知道他母親錯待他的所有真相,他也認為這事沒必要說,只不過少爺難道忘記從小就帶在身邊,能使他好眠的髮簪了?
「回別墅前仲菲有把這支靖心簪交給我,說它能使我睡得比較好,她也說希望上頭的裂痕不會影響它原本的靖心功能,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有影響。」他由口袋拿出靖心簪。仲菲說這是他長年帶在身邊的髮簪,他雖無印象,今晚就寢時倒也順手將它擱在枕頭下,可惜他並無好眠。
「好特殊的髮簪,借我看一下。」Eva直覺得新奇,想拿靖心簪觀看。
「你給我坐下!仲菲要我收妥靖心簪,說它的裂痕有可能會復原,你少碰它,免得弄斷它。」壓根不想她靠近,衛天凜冷聲喝斥她坐下。
Eva噘了噘嘴,對他不時將歐仲菲掛在嘴邊很不是滋味,但見他似乎還在氣她說出願意陪睡的大膽勾引,她勉強聽話坐回座位。
「髮簪怎麼會有裂痕?又要如何復原?」龍叔終於找到插話空隙,他極訝異歐仲菲為何會為老爺給少爺的髮簪起了個極貼切的名字「靖心簪」,也再次懷疑Eva不曉得少爺有戴髮簪才能好睡的秘密,然而他更緊張靖心簪為何會毀損。
「昨天仲菲在酒吧被混混推跌倒時,靖心簪甩飛出去撞出裂痕,她說她爺爺表示只要有機緣,靖心簪就能回復得完好如初。」
「這擺明是她弄壞髮簪想推卸責任,所以把她爺爺扯出來當擋箭牌,髮簪既已有裂痕,哪可能恢復得完好如初。」難得能貶損歐仲菲,Eva大剌剌的加以批評。
「你閉嘴!」衛天凜低斥。仲菲因為靖心簪毀損以及他失憶而自責不已,好令他心疼,而他就是相信仲菲說的,她是在嚼什麼舌根。
「本來就是。」Eva自硬是不服的再嘟囔一句。
衛天凜直覺得厭煩,一點都不想看到她,站起身道:「龍叔,我想去找我朋友雷彥,麻煩你幫我叫計程車。」
「Darling,我陪你——」
「你要是敢跟,我會請我爸把你趕出別墅。」他斷然截斷想和他一起出門的意圖,表情是不容妥協的冷凜。
「Eva小姐,天凜少爺剛失憶,你別把他逼得太緊,否則只怕會有反效果,你先上樓休息吧,給少爺一些時間,如果你真是他的未婚妻,他會想起你的。」看出少爺對Eva的忍耐已到極限,龍叔在一旁幫腔,要Eva適可而止。
無須龍叔提醒,也明白衛天凜的威脅是說真的,縱使心有不甘,但此時順著龍叔的台階下才不會令自己難堪,於是她柔聲對衛天凜說道:「我不給你壓力就是了,晚安。」
轉身上樓時她直在心裡埋怨,她都願意主動獻身了,衛天凜竟連碰都不碰她一下,害她今晚想「生米煮成熟飯」的計畫無法進行,他怎會這麼不解風情。
「少爺,你還是想出去透氣?」龍叔瞭解地問。
「嗯,我若沒回來就是住我朋友那裡,你再告訴我爸,請他別擔心。」作了惡夢加上Eva的煩人攪和,他的心情差透了,實在不想再待在有Eva的地方。
就這樣,約莫十幾分鐘後,衛天凜搭上管家叫的計程車離開別墅,但他告訴司機的目的地是歐家,並且撥了通電話給歐仲菲。
當鈴響幾聲後傳來熟悉的應聲,他低聲輕道:「抱歉,把你吵起來了。」
「我還沒睡,這麼晚找我有事?」歐仲菲極力平穩聲調,一顆尚未平靜的心在看見他的來電顯示時,更添入紊亂的節拍,猶豫片刻才接起電話。這時候他的未婚妻應該就在他身邊,他怎麼會打電話給她?
「我想見你。」從她離開別墅他就開始想著她,在他心情不佳的此刻,更想見她。
「嗄?」她一時無法會意他這句語焉不詳又含帶曖昧的話。
「我現在正要到你家,等到的時候再打電話給你。」對她的想念無從說起,還是等見到她再說。只不過擔心吵醒乾媽他們,他必須先知會她待會接到電話,到屋外和他見面。
「等一下,我在繁星飯店,你到飯店來,我在你之前投宿的2806號客房等你。」意識到他要掛電話,歐仲菲趕緊說道。
離開他家別墅她因為他有未婚妻而心情低落,不想回家被爺爺他們看出端倪,於是她到了飯店,並告訴母親今晚住飯店,雖然不知他找她有何重要事,也只能請他過來飯店。
「好,待會見。」
結束通話,衛天凜請計程車司機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繁星,當他終於來到他還未辦理退房的客房,總算看見他惦念心繫的人兒。
「天凜,你——」歐仲菲想問他為何這麼晚還外出,卻被他倏然擁入懷中,她完全在狀況外,芳心卻不爭氣的因他的親暱舉止疾跳起來。
「為什麼要見你一面得耗費這麼多時間。」緊摟著她,他埋首她的頸項啞聲埋怨,假使她在他身邊,他就能隨時看見她,就能像現在這樣隨時摟著她,平撫他的煩躁不安,而非折騰那麼久才能真實的擁她入懷。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沒時間管自己失序的心跳,她關心急問,總覺得他懷中有不該有的抑鬱氣息,他不會是和他父親吵架了吧?
「我作惡夢了。」
她一怔,「你又作那個有關……火災的惡夢?」
衛天凜微訝的抬起頭望她,「你也知道我常作關於火災的惡夢?」
「我聽你提過。」見他似乎未想起他母親,她低調回答,接著問道:「你有戴靖心簪睡覺,可是仍然作惡夢是不是?」
他點頭。
她內疚滿懷,「靖心簪上的裂痕還是影響了它的馭夢功能,都是因為我它才會毀損,不但害你失憶,現在又害你無法好眠,對不起,真的很抱——」
他長指輕點她唇瓣,止住她傻氣得令他心疼的道歉。「別跟我道歉,我說過我會失憶不是你害的,靖心簪摔出裂痕也不是你的錯,你該關心的是我的心情,而非跟我說對不起。」
經他一提,她這才想起作著那纏擾他多年的惡夢,他的心神想必又經歷一場痛苦的折騰。她心疼地問:「你的心情好點了嗎?」
「好多了,你知不知道,當我作完惡夢後不久,竟然跑來告訴我,說什麼小別勝新婚,她願意和我睡在一起,好使我尋回對她的記憶與感覺。」像是要發洩不滿似的,他向她提及令他反感的行徑。
弄懂Eva話裡的大膽意思,歐仲菲有些愣住,不過記起是他的未婚妻,她心底一陣酸澀,強自鎮定的低語,「你們是未婚夫妻,她那樣說也沒錯。」
見她低著頭說著,扳開他的環攬離開他的懷抱往旁邊退開,以為她誤會他與Eva已經在一起,衛天凜心急地拉住她的手,一古腦迸話,「我沒跟Eva在一起,也不在乎她是不是我的未婚妻,我誰都不要,只想要你!」
第9章(2)
他宣示般的句子一落下,時間彷彿在兩人的凝眸相望中靜止。
歐仲菲的心狂跳不已,是她聽錯嗎?他說他只想要她?
衛天凜心湖震盪翻湧,他很驚訝自己脫口的宣告,然而當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心底也同時清楚的明白,他愛她,所以想要她。他要她陪伴在他身邊,他要她——當他的妻子。
很令他震撼的感情覺醒,但他此時無比清楚,他只想和她廝守的這份心意相當堅定。
「我想你大概……說錯了。」像問句更像回答自我的疑惑,歐仲菲輕聲低喃。
「我沒說錯,也很清楚自己說了什麼,不過你先告訴我,在我失憶前是不是就已經愛上你?」猶如怕她被他的宣告嚇跑,他雙手輕扣住她纖腰追問。他想知道自己是否在失憶前就已對她心動,失憶後才會對她有如此強烈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