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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寄秋

  「不論生老病死、富責貧窮,我牟靜言只有她一名妻子,不會再有其他女人,我會鍾愛她直到白髮蒼蒼,一棺夫妻薄,你將這些話轉述她的家人。」這是他的承諾也是希望,他要與她共白首。

  「我才不要……」替人傳話。

  「藍雁行,你曾失去一樣你絕對不能失去的東西嗎?」牟靜言忽地話鈴一轉,神色凝肅。

  「不能失去……」爹地媽咪,還是老在他腳旁打轉的小狗雪莉?

  「當有天你擁有一個重要到即使失去性命都要守住的寶物,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他以男子對男子的口吻鄭重表示。

  「……」藍雁行不太懂他話中之意,但是心裡微微震動了下。

  隱約的,他知道自己會失去弄潮姊姊,他們不能一起回家,只有他一個人、一個人……

  突然,他覺得很害怕,萬一時空沒定錯誤或是途中出了意外,那他不只回不了家,還會落到另一個陌生的空間,到時不會有第二個弄潮姊姊來找他,他該怎麼辦?

  越想越恐慌,他的身體顫抖著。

  「靜言,小豆子還小,他不該承受我們給他的壓力。」快快樂樂的童年已被剝奪一半,以一個姊姊的身份,她希望小豆子未來可以無憂無慮的長大。

  夏弄潮以被裹身,輕靠他平直的寬背。

  「那你是決定留下來了?」他反身一樓,將嬌軟身軀擁入懷中。

  「……」她不回答,幽然逸出歎息聲。

  牟靜言收緊雙臂,在她耳邊強硬低語,「手環我不會還你,你想走也走不了。」

  「你……」又何必呢!「世事難料,我們就看老天爺的意思。」

  她不跟他爭,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若是注定她該返回原來的年代,就算她不想走也不行。

  「好,就看老天爺,我願意賭一回。」他說得鏘鏗有力,實則早在心底做好打算。

  老天來搶他也不給,必要時他會將手環折成兩半,斷了她回去的希望。

  「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啊!你不要推我,每次都來這一招,太卑鄙了。」他不過走近一點,居然用手推他。

  「非禮勿視,轉過身,不許回頭。」牟靜言壓著小豆子的頭頂,力道一施讓他背過身。

  「你別老是欺負人,等我長大,你就老了,到時換我欺負你。」他不滿地囊著。

  他先笑,興味一起地逗弄他。

  「可惜你就要回去了,等不到我年老體衰。」

  「啊!」他張大嘴,一副「沒想到這點」的呆樣。

  牟靜言起身著衣,笑著輕拍天真的小鬼。

  「先出去,別擾了你二嬸休息。」

  什麼二嬸,明明是他的弄潮姊姊。藍雁行咭咕濃濃地走得慢,他等於是被推出門,人家把門一關再落鎖,他便進不去了。

  而房內的男人笑得深情,神色朗朗地走向他的准夫人。

  第9章(2)

  「你怎麼又上來了,不是讓我休息?」他不會出爾反爾,想累死她吧?

  瞧她一臉驚恐,牟靜言好笑又好氣地搖著頭。「我是來知會你一聲,最多七日,我們拜堂成親。」

  「喔!拜堂成親……什麼?!你是說……你要娶我?!」這玩笑未免開大了。

  「我說了好幾遍,你一句也沒聽進去?」他聲音略沉,不悅一睇。

  夏弄潮不自在的乾笑。「我以為你說說而已,我們沒必要搞得太隆重,勞神傷財……!

  孩子是留下她的最佳利器。「要是你這裡有了孩子呢?」大手一覆,他目光流連掌心下的平坦小腹。

  「嗄?!」她征然。

  「我會讓他平平安安來到人世,誰也不能傷害他。」該是對候處理李華陽那女人了。

  「你說得太早了,不一定會有……」她突然有些擔心,若真懷孕了,她能帶著孩子回去嗎?

  「那就多來幾回,直到有為止。」他再度吻上殷紅小嘴,一把扯開隔在兩人之間的錦被。

  「不,不行,我沒力氣……」她想推開他卻力不從心。

  「我有。」他低下頭,含住顫抖的粉色花蕊,讓它在口中挺立。

  「我可以進來嗎?」

  一道婉約人影立於門外,舉晚輕敲,未經屋裡人應允,三寸金蓮不敢進,低眉垂目。

  樑柱上新漆,雕花欄杆擦拭得光可照人,僕傭們進進出出地忙碌著,張燈結綵,新衣、新鞋、嫁囊陸續趕製中。

  這是迎親的大喜佈置,人人臉上堆滿笑意,雖然趕得急,卻扮得喜氣洋洋,笑聲不斷。

  牟府當家要娶妻了,難怪處處洋溢著歡笑,花吞滿園,蝶兒飛舞,全來祝賀。

  可是看在扶蘇眼裡卻是情何以堪,她足足跟了他五年,換來的不是扶正、不是濃情蜜意,而是看著他琵琶別抱,笑迎如花美春。曾經,眼前的一切是她所盼望的,而今竟成鏡花水月一場,花容憔悴人消瘦。

  「你是……你找我有什麼事?」怎麼會是她?門乍開,夏弄潮愕然征住,乍見失去光澤的妍麗面容,她有一絲絲不自在和愧疚。

  「來和你道別。」她聲音清婉,楚楚動人。

  「道別……」咦!她要走了嗎?

  看出她眼中不解,扶蘇苦澀一笑。「爺兒在城西給我買了幢宅子,另外給了城外幾畝田和一筆銀子,他說有這些我就不愁吃穿了。」

  有田、有屋、有積蓄,她該知足他替她安排好後路,而非棄之不顧。

  「什麼?!他要趕你走,你們不是……他不能這麼做,在這個朝代,女人失貞於男子,就得終生跟著他,你……」想到她接下來可能的處境,夏弄潮於心不忍。

  這時代的女人受著嚴苛道德所約束,名節比命還重要,一旦貞操被奪,世俗眼光將容不下她們。

  「難道你願意接納我與你共事一夫?」她不想尖酸嘲諷,但卻忍不住。

  那一身湖水綠糯裙,繡花粉鞋,原本應該是她的,她才是爺兒身邊的解語花,永不凋零的牡丹,可是如今這個女人卻佔據了那個男人的心,得到他所有寵愛。

  不該怨、不該恨的,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愛得不到回報,只是當真有這麼一天時,她才明白無怨無悔全是騙人的,她嫉妒、怨恨,不甘心將心愛男予拱手讓人。

  但是那又如何,他要的始終不是她。

  「這……」她啞口。

  「我口快了,請你見諒,其實你不用愧疚,就算不是你,他也不會留我在他身邊一輩子,他遲早要娶妻生子。」她屈身一幅,請求寬恕。

  「喝杯茶再聊吧,別桿在門口吹風。」見她並無惡意,夏弄潮寬心迎她入屋。

  就衝著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的道理,她怎能不內疚,若非自己的出現,待在牟府多年的扶蘇哪會被送走。

  事實上,她本來還希望那個男人別選走扶蘇的,這樣若有一天她回到原來的世界,那麼那個男人便有人陪伴,不致因她的離去而孤寂一生,她不過是短暫借走別人的幸福。

  但那個可惡的傢伙大概看出她的想法,加快將扶蘇遣往他處的動作,好讓她心有牽掛,無法灑脫離開。

  「見了你如玉嬌顏、靈眸慧黔,我才瞭解他愛上你什麼,你有我所沒有的剔透清靈,宛若不染纖塵的雪中白梅,我敗得心服口服。」她輕歎,眉宇闇然。

  「別這麼說,我也有不如你的地方,你溫柔似水,不像我老惹得他爆跳如雷,再三揚言要擰斷我的脖子。」她說得令她羞愧,在她眼裡,柔美嬌弱的扶蘇才稱得上美人,顧盼生姿,我見猶憐。

  扶蘇眼露羨慕。「真好,爺兒在我面前向來只有一種表情,情緒鮮少外露,對所有事漠然以視。」

  哪裡好,她寧可他冷冰冰的板著一張臉,像以前一樣嚴唆冷厲,別一見到她就笑得如桃花開,讓她一顆心評評亂跳,完全不受控制。

  她的埋怨正是扶蘇的渴求,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夏弄潮不曉得有多少人渴望取代她,成為牟靜言的嬌寵。

  「對了,我來此是有件要緊的事,物歸原主。」扶蘇從懷裡取出一物。

  「物歸原主?」什麼東西,還用錦袋裝著。夏弄潮接過錦袋時,不慎讓上頭的珠花刺了下,皺眉低呼。

  「小心點,我剛才也不小心被刺了下。」扶蘇蔥指一伸,打開夏弄潮手中那塊包著珍貴物品的紅綢。

  「這是你急於取回之物吧!」

  「咦!手環?!」夏弄潮驚訝地睜大眼,急忙拿起細細查看。

  「它對你很重要?」她眼神閃了下。

  沒察覺扶蘇的異樣,她欣喜地直點頭,「是呀」

  「聽說你要「回家」就全靠它?」她問得很輕,特意強調「回家」兩字。

  「沒錯,少了它還真回不了家……」她突然驚覺自己說多了,連忙轉移話題。「你從哪得來的,它不是在大夫人手中?」

  李華陽相當固執,不管威脅利誘、軟硬兼施,說什麼也不肯歸還,硬是一口咬定那是她娘家之物。

  她垂目。「我收拾好行李,原本想向大夫人辭行,可是一到凝香園就聽到她與爺兒的爭吵聲,爺兒走後,她便怒氣沖沖扔出一物,說是寧願丟進井裡也不給他,我便是在井邊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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