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她有喜歡的人,不知怎地,他胸中立刻梗著成團不暢快,暗自盤算她若有心儀對象,定要想個辦法讓她把對方叫出來,等他審核過關她才能喜歡。
「這是我媽送給我的十六歲生日禮物,可惜她也在那年過世,這麼多年來它成為我思念我媽的憑借,好像她仍陪在我身邊,萬一真弄丟它,我會……很難過。」她撫著戴回左手的手鏈低語,眼裡的淚水無聲滑落。
胸中的在意瞬間被滿懷心疼取代,他不捨地以拇指抹去她臉上淚水。「傻瓜,就算鏈子真掉了,伯母依然在你心裡,你並不孤單。」
邵圓緣心湖輕震的抬起頭。他的安慰令她感到溫暖與一份難言的悸動,只是一向堅強的她竟會在他面前脆弱掉淚,令她難為情得直想逃開。
「謝謝你幫我找回手鏈,你剛由外面進來應該很冷,我泡杯熱茶給你。」
她尷尬轉身就要進廚房,但一陣猛然襲來的強烈暈眩,使她整個人癱軟下去。
「小心!」齊仲安驚喊著扶抱住她,緊張的輕拍她的臉,「邵圓緣!圓緣?你怎麼了?」
「我……頭痛。」她在他懷裡睜開眼,難受的低應。
「老天,你的頭怎麼這麼燙?你發燒了!」聽她說頭痛,他伸手摸向她的額頭,冷不防教燙手的高溫驚得心口一窒。
發燒?原來……「我大概感冒了。」
「我送你到醫院。」他說著就抱起她,她卻輕揪住他的衣服阻止。
「不用,我每次感冒幾乎都會發燒,家裡有藥。」
「燒成這樣,要看醫生才行。」
「不要!我討厭醫院,醫生沒有救回我媽。」她昏昏沉沉的嚷,掙扎著要下來。當年媽在醫院住那麼久,依然離開她,她討厭醫院,能不去就不去。
齊仲安聞言心疼的抱緊她,柔聲低哄,「伯母在另一個世界若知道你生病不看醫生,會很擔心的。我答應你,只要醫生說你沒事,我馬上再送你回來,你現在乖乖的別吵。」
或許是身體的疲憊讓她沒力氣再跟他爭,也或許是聽進他的話,她總算停住掙扎。齊仲安立刻載她去醫院。
當醫生確定她的高燒是感冒引起,服完藥多休息即無大礙,他遵守諾言送她回家時,已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
抱著她進房間,哄她吃下藥後,他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
都怪他大意,這陣子居然沒察覺到她身體微恙,倘若及早發現,她也無須承受高燒之苦。
當她的高燒在過了午夜終於退了些,齊仲安這才稍微鬆口氣,但依然在一旁照顧她,擔心她會反覆發高燒。
他用毛巾為她輕拭額上的汗漬,忽然昏睡的她微微蠕動。
「是不是很不舒服?」以為她因不適轉醒,他懸著心俯身輕問。
「……齊仲安,你還是……好囉唆。」她仍閉著眼低語。
聽清楚她的囈語,齊仲安啞然失笑。這些日子他對她這麼好,就連想要她為他做芳療按摩,也因怕她太累,打算等她放假再說,今晚更為她來回奔波,深夜仍在這裡照顧她,她竟連在夢中也嫌他囉唆?
「你呀,真是敗給你了。」輕柔的拂撫她的鬢髮,可他眼底唇邊的笑容儘是縱容與寵溺。
房裡寧靜的氛圍中有股屬於愛情的暗香在浮動,可惜齊仲安渾然未覺。
幽幽醒來,沐浴在一室的晨光中,邵圓緣恍惚片刻,才憶起一些片段,昨晚齊仲安幫她找回手鏈,她感冒發燒險些昏倒,之後好像是他堅持帶她去看醫生,再之後……她就沒印象了。
想必送高燒昏沉的她回來後,他應該就回去了吧。
昏睡一夜,她的燒已經退了,人覺得舒服許多,只是想到昨天被齊仲安抱進抱出,就困窘到不行,心跳亦彆扭的加快。
進浴室盥洗,邵圓緣心想,找個時間再請他吃頓飯,感謝他找回她的手鏈以及送她去就醫。
由浴室出來,她聽見客廳似乎傳來開門聲,心生警戒的走出去查看,人尚未走至客廳,已聽見熟悉的嗓音講著流利的日語。
是齊仲安!為何他會在這裡?又在和誰講日語?她納悶的走進客廳,就見齊仲安背對她站在客廳中央講電話。
「白井珠寶會社看得起我們會館,有意願在我們會館設櫃,是我們的榮幸,只是依照規定,要請貴社提供相關的資料供敝館審核,希望白井會長別認為是我們在拿喬。」
天,他的日語講得真好,且腔調自然好聽。
「白井會長請放心,我以隨緣精緻休閒會館負責人兼總經理的身份向你保證,我們的評估絕對公正,沒有內定,更不會包庇任何企圖魚目混珠圖利的對象,這點相信會長已有所耳聞,否則也不會想與敝館合作是吧?」
未注意身後有人,齊仲安專注的講著電話,不卑不亢的向日本知名珠寶公司社長表明他審核公正的立場與原則。
「隨緣」之所以能聲名遠揚,或許有幾分機運,但更多的是他對各部門的嚴謹要求與管理,就算是再知名的集團想要與他們合作,他亦不會輕易放行,一切公事公辦。
邵圓緣震愕的瞅著他偉岸的背影,他是隨緣精緻休閒會館的負責人兼總經理?現在是他說錯,還是她聽錯?
「……當然,那我就等會長的資料了,希望我們有機會合作,莎喲娜拉。」
講完電話,齊仲安準備去看房裡的人兒是否像他出門前仍安穩的熟睡著,誰知才剛轉身就看見她。
「你起來啦,身體好多了嗎?」
「你是『隨緣』的負責人兼總經理?」
兩人的問話聲同時響起,齊仲安走向她的腳步頓時停住,隨即很快想到她應該是聽見他剛講的電話。他微訝的問:「你聽得懂日語?」
他的話已間接證實他的身份,邵圓緣板起俏臉,「我是聽得懂日語,也虧這樣才能揭穿你的隱瞞,什麼特別顧問?原來你是會館的負責人,當然有任用職員的權力,你覺得這樣耍我很好玩是嗎?」
「我沒有耍你……」
「那是怕我知道你的身份後會巴結你,想由你那裡索取好處?還是你根本就想暗中抓我的把柄,再出其不意開除我,享受把我騙得團團轉的樂趣?」她激動的指控。她討厭被騙、被愚弄,尤其是他的欺瞞,竟讓她覺得格外介意難受,那些負面的情緒與指控便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第4章(2)
齊仲安眉頭凝得死緊,胸中堆滿抑鬱之氣,「在你心中,我就這麼小人、這麼惡劣?」
她並非這個意思,但是……「你刻意隱瞞身份是事實。」
「該死的刻意!我從以前就只有在談重要生意時才會以負責人的身份出面,會館裡也極少人知道我是總經理,再說以我們認識的情形,我若說出真實的身份,你會信?你……可惡,你都已經未審先判,我跟你解釋這麼多做什麼?
「對!我就是你想的那樣糟糕,就連昨夜在你身邊守了一整夜,剛剛出去為你買早餐,也都是對你別有居心,都是想找機會再耍著你玩,這樣你滿意了嗎?」
賭氣的低吼完,齊仲安轉身就走。他掏心掏肺對她好,結果因他的無心未透露真實身份,在她眼中竟變得如此差勁,這教他怎麼不生氣?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這裡自找罪受!
邵圓緣剛震驚著他照顧了她一整夜的事,還來不及感動,便因他的憤然轉身而感到心慌。
除了媽和阿姨,他是唯一令她感覺溫暖的人,媽已經離開她,阿姨也有自己的家庭,至於他……她惹他生氣了,他再也不會管她,她再也無法從他那裡感覺窩心溫暖了吧?
一股孤單情緒湧向她,鼻頭一酸,她眼中的淚水成串滾落,淚眼迷濛的望著他走向門口,雖想喊他,但又覺得沒有立場,更哽咽得喊不出口。
齊仲安走到門邊,手已踫上門把,可不知為何就是無法毅然離去。他還是很氣身後的女人,但又在意她的身體好些了沒。
該死的,他到底是欠了她什麼?都已經被貶成這樣,竟還擔心她。
他沒法就這樣走開,他深吸口氣,決定確定她真的沒事了再離開。
轉回身子,齊仲安猛然教她淚眼婆娑的模樣怔住,心驚的快步走向她。「為什麼哭?」
可她並不說話一徑望著他掉淚,心想他回頭是還想罵她吧。
「說話呀,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所有積在胸中的鬱悶惱怒早已在見到她眼淚的瞬間全數消散,他心慌意亂的為她拭去淚水,並擔心的觸摸她額頭。
並未再發燒啊,她怎會無緣無故掉淚?
邵圓緣很意外他沒罵她,還關心她,可她說不出見他生氣欲離去時心裡無端升起的無助脆弱,更不知為何會對他產生依賴的感覺。
她僅能就誤會他的事向他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誤會你,只是……就是忍不住那樣以為,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