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站在病床旁,靜靜的注視著這個不曾好好關心過的女兒。
從來都沒有想過,她失去丈夫後的荒唐行徑會因此傷害了女兒,看著女兒的手臂包著繃帶,再想起之前醫生的說明,淚水下禁悄悄落下。
這時,有人走道病房裡。
「現在才哭,會不會太晚了?」儘管知道眼前的婦人將來會是自己的岳母,但邵烈還是忍不住顯露出心裡的氣憤。
「是太晚了。」
唐夫人冷淡的音調讓邵烈聽了皺眉。
「躺在病床上的,是你懷胎十個月所生的女兒,難道你不能多些愛意來關懷她嗎?」他早已從阿香婆婆那裡聽過關於唐夫人的事,本以為唐夫人只是稍
對子女冷淡些,現在他才真正曉得,唐夫人對自己的女兒根本漠不關心。
「我的愛,無法分成母愛與愛情,失去了丈夫的愛,連帶把我的母愛剔除
得乾乾淨淨,就算是親生女兒,我也不懂該怎麼和她相處,所以,我只能把她
交給我母親撫養……我對她,的確沒有任何關愛可言。」看著臉色蒼白的女
兒,唐夫人的淚水不再滴落,語氣中的冷漠亦不曾改變。
「既然如此,我相信你不會介意將女兒交到我手理,由我來給她全部的愛
你補她心中的空洞才是。」邵烈來到病床旁,對上唐夫人的視線,堅定地說。
看著眼前的男人,唐夫人面無表情的啟口,「與其想著要娶她,還不如讓她自己決定是否願意嫁給你。」
「我會讓她願意嫁給我。」他瞇起眼道。
唐夫人冷笑。「這孩子,就算我沒有帶大她,但她的個性始路和小時候一樣,沒有改變。你想想,今天如果是你失去可以工作、可以使用的右手,你還有心情結婚嗎?」
「遙遙沒有失去右手,她只是需要復健。」
垂下眼睇了女兒一眼,唐夫人轉身離去前留下一句,「她對自己的事業異常熱愛,右手暫時不能使用的打擊,會讓她鑽牛角尖。」
唐夫人走後,邵烈待在病房裡靜靜的注視著床上的蒼白的人兒,腦中不禁想起醫生在手術之後對他說的話。
她的右手暫時沒有其他問題,唯一的問題是,因為刀子插入時傷了神經,導致手傷痊癒後可能無法動作,必須靠復健來幫助神經重新活用,要不然,她的右手算是殘廢了。
修長的手指輕撫她的臉頰,他不敢想像知道事情真相後的她會有什麼反應。
如同唐夫人所說的,遙遙對工作的熱愛超出一般人的想像,萬一她真的不能在短時間內恢復靈活的右手,那麼她要怎麼畫設計圖?
唐絮遙的眼睫毛忽然顫了顫,睜開眼睛。由於睡了三天,她的眼睛一時還
無法適應光亮,眼前的景象十分模糊,直到邵烈的臉龐靠近,進入她的視線範圍,她才完全清醒過來。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邵烈輕聲在她的耳邊問。
看著潔白的天花板,她虛弱的開口,「這裡……是哪裡?」
「我朋友的醫院。」怕她躺太久,他將病床搖起,並另外塞了個枕頭在她的腦後,讓她能看清楚房裡的一切。
「醫院……」唐絮遙垂下眼,看見右手正裹著繃帶,但當她想試著動動自己的右手時卻毫無反應。「我睡了多久?」
「三天。你不要擔心,傷口復元得很不錯,而且醫生的縫合技術很好,到時候你的手不會留下疤痕的。」
邵烈替她倒來一杯溫水,要餵她喝,她卻用左手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潤潤喉。
「我的右手廢了嗎?」她看著依然毫無動靜的右手,平靜的問。
看著她異常冷靜的面容,邵烈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停頓了許久,直到看
兄她堅決想知道答案的眼神,他才歎口氣回答。
「暫時不能使用,需要長時間的復健才能恢復。」
聽了邵烈的話,唐絮遙一點反應與表情都沒有,她只是注視著自己的右手許久,當他忍不住想出聲安慰她時,她才又開口。
「那個男人……」
「他已經因殺人罪嫌犯被收押了。」
「嗯。」
發現她的視線始終盯著自己的手臂,邵烈忍不住道:「遙遙,你罵我吧!」
她這才抬起頭望著他,「罵你什麼?是我自己不聽你的話才會這樣的,我
受傷……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邵烈搖搖頭,抓住她的肩膀,「遙遙,我寧願你大聲罵我,把氣出在我身
上,也不要看到你現在這個模樣!之前那個光彩自信的名設計時到哪裡去了?
你並不是失去了一條手臂,你只是需要時閣復健而已,你不可以被這小小的挫折擊垮啊!」
他的力道雖然大,但她卻像是沒有一絲痛覺般任由他抓著,臉上毫無表情,像個傀儡娃娃般,對於他激動的話語,她仍無動於衷。
「我的光彩自信,是建立在可以設計出受好評的衣服上。的確,我沒有斷了手臂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是,你能告訴我,為什麼是我過上這種不幸嗎?」
唐絮遙的眼裡依然沒任何活力,語氣還是維持冷淡,更別提此刻的她有如
蠟像般僵硬,看得邵烈心裡難過不已,只能緊緊的抱住她,黯然無語。
這時,一道溫和帶笑的聲音傳來。
「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邵烈放開唐絮遙,站起身,看見是傅品俊,他才勉強露出溫和的表情。
「沒有。我去買些東西,你們慢慢聊。」
唐絮遙並沒有看著邵烈離開,她只是靜靜的注視著自己的手臂,不發一語。
傅品俊來到病床旁坐下,審視她的情況。
「嗯,臉色沒有那天那麼蒼白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除了手不能動之外,一切都覺得不錯。」
看著她幾乎快承受不住打擊的神情,傅品俊心疼的握住她的手。
「小妹,哭一哭會比較好。」
重新抬起頭,唐絮遙眼中仍一點淚水都沒有。
「二哥,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你說。」
「我想回米蘭。」
這時候,正打算回病房拿皮夾的邵烈一聽到她這麼說,立刻停在病房門口,一動也不動的聽著裡頭兩人的對話。
傅品俊沒有顯露出太大的驚訝,只是不疾不徐的開口問:「為什麼?」
「如果真的需要復健,我希望能到米蘭去做復健,我不想見到任何與我熟
識的人,不想看見他們動不動就表露的同情與憐惜,更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
她的語調依然平穩,語氣卻顯得有些急促。
看著她因激動而逐漸泛紅的小臉,傅品俊猜測道:「因為邵烈?」
邵烈緊張的站在房門口,等著唐絮遙的回答。
「邵烈他……對我很好,雖然我之前答應嫁給他,但那時我還沒有受傷,
現在,我已經成了右手暫時無法動彈的殘廢,我不想在這個時候嫁給他,成為
他的負擔。」
「雖然右手不能動是有些麻煩,但在日常生活上應該還不至於造成太大的困擾,我不懂你說的負擔是指哪方面?」
「如果我真的帶著手傷嫁給他,許多事情都會很不方便……」
「沒有人要你現在馬上結婚啊。」
「但我認為,以邵烈的個性,他一定會以我的手傷為理由,要求提早結婚,道樣他才可以好好照顧我……」
站在門外的邵烈不禁露出苦笑。
原來她早已把他摸得八分熟悉了嗎?平常人都抓不到他任何想法,唯獨這個特別的小女人能輕易看穿,發現真實的他。
「嗯,的確有這個可能,那麼,你想怎麼做?」
「我想回米蘭,畢竟那裡有我的住處與工作,雖然我需要復健,但我個人認為,在那裡可以讓我的復健速度加快。你知道我的,身旁一有可以讓我熱血沸騰的事物就能加速我的成長,我想,在復健上也可以用這個方法激勵自己。」這時候,唐絮遙終於露出笑容,雎然笑意不深,但已足以讓人明白她的決心。
傅品俊點點頭。「你有這個想法最好,但是邵烈怎麼辦?我們這幾個家人啊,老早就把你這丫頭當作出去就算丟了,回來就算撿到。我們習慣了你長年待在國外,可是邵烈呢?你今年回國後終於過上一個好男人,難道你打算放棄他?」
唐絮遙聽到他這麼說,不禁挑眉,「咦,自視甚高的二哥也有誇獎別人的一天啊,是盛小姐對你說了什麼嗎?」
「她怎麼可能跟我說邵烈的事,她要是不希望我醋勁大發,可以跟我說的,沒關係,但代價很高就是了。是盛家的長輩跟我提到過,邵烈當時對待病中的盛艷是如何的好,所以我略有耳聞。」
「呵,二哥,自食惡果了吧!盛家的人擺明是要你知難而退嘛!可見你之前對盛小姐有多差勁。」她搖搖頭道。
「哼,我又沒說不作補償。好了,你休息吧,出國的事,我會盡快幫你搞定。」
「嗯,麻煩二哥了。」
知道傅品俊要離開了,邵烈趕緊匆匆躲到長廊的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