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住自己的心,風豫樂後退,拉開和她的距離。
「昴族提出邀約,我本來還在評占。」他揚笑,卻滿是苦澀。「我會派人回復,前往赴約。」或許,短暫的分開,對彼此的冷靜都有好處。
那有多危險?虞良並不像他一樣是守信之人啊!解語驚慌抬頭,看到他凝望著她的神情時,心狠狠一震——
為什麼被利用的人是她,他的表情,卻像有人用刀刨出他的心一樣難受?鼻際一酸,她的眼淚,差點又掉了下來。
「我想說,我會平安回來,」他頓了下,才又續道。「但我沒辦法保證。」饒是天地無懼、反應敏捷,這一趟太險,他自己也沒有十足把握。
解語睜大了水眸,看著他。不要去……梗在喉頭的話,無法說出口,化成了淚,潸然落下。
風豫樂強迫自己硬下心腸,視而不見,否則他怕會忍不住伸手為她拭去。
「別為我看任何事物,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些事。」他冷聲道,背過身去。「你回去吧,明天起,你不用再留在書房了。」
他不需要她了嗎?解語心一陣絞疼。明明是自己不想待在他身邊被他利用,但為何斷了和他的聯繫時,她卻如此難過?
看著他的背影,她咬唇,轉身快步奔出書房。
聽到腳步聲越去越遠,風豫樂頹然坐在椅上,心彷彿也被她帶離。
他不想放她走,但若她不自己想通,再怎麼強留在身邊也沒用,反而只是逼她的心離得更遠。
他閉眼,長長地歎了口氣。
第十章
兩天後,風豫樂離開了。他召回齊麟,在邊界安排好六名隨從,一同前往昴族。
自他離開,已又過了三天。
解語推開書房的門,走進後將門闔上,就這麼倚門而立,環視裡頭的擺設。
自那日爭執之後,她就沒踏進這裡了。原本再熟悉不過的擺設,變得好陌生。而他,也是從那日就沒再見面。離開了書房的她,根本沒有機會見到主子,何況,他已經到昴族領地去了。她緩緩走到桌旁,拉開抽屜,她寫的紙,還收在那兒。
看著那些字,過去的情景歷歷在目,她蜷縮在他的椅上,彷彿這樣可以感受到他的溫度。
他真的生氣了,在離府前,他完全沒傳喚過她,連遠遠一面也不給她,等她知道時,他已經出發了,她連想為他預測這趟旅程是否平順都來不及。
明明是他的錯啊,他存心不良,想利用她,又有什麼資格生氣?解語咬唇,環抱雙膝,又氣又惱。但……真是如此嗎?想起他那時難過的神情,她的心,好擰。
當小純他們說著昴族人有多殘暴時,她比任何人都還擔心不安。她想去看他的未來,但只要心念一動,他冷聲說不需要她為他做這些事的話,就在耳邊迴盪。
他是真的不要她這麼做,還是故意做給她看的?她不曉得,每次想到這裡,她就逃避地什麼都不去碰,一拖再拖,儘管再怎麼擔心,還是掙扎著不去看他的狀況,好像這樣,就可以安慰自己,他不會有事。
心中總有個念頭告訴她,他的能力那麼強,用不著她的幫忙,所有的困難他都可以迎刃而解。那……既然如此,為何她還要懷疑他的真心?她將臉埋進膝間,懊喪的心情幾乎將她淹沒。
她誤會他了嗎?是她錯了嗎?所以鮮少生氣的他才會動怒了?快回來,她不會再鬼吼鬼叫了,她會聽進他的解釋,相信他的話……
外頭突然傳來紛沓的腳步聲,半隨著慌亂的叫喊,彷彿將整個風王府部都顛覆過來。
解語一驚,抬起頭來。這不曾發生的情況,讓她的心一陣狂跳。
她跳下椅,奔出書房。看到有人從她面前急跑而過,她連忙一把抓住。「發生什麼事?」
那名小婢臉色慘白,慌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解語更急,用力搖晃她。「到底什麼……」她睜大眼,突然沒了聲音。
因為,她看到了一個景象!所有人圍著身受重傷的齊麟,著急掉淚。
而他,卻不見蹤影,生死未卜……
南宮旭一得知消息,立刻派火王厲煬前往風王府瞭解狀況及協助處理。
逃回的齊麟雖然傷重,但意識還算清楚,說出事發經過——
虞良簽訂和議協定後,為他們舉辦歡送宴會,卻在酒中下毒,他們在途中發作,昴族的埋伏乘機攻擊,所有的人都無力抵抗,只憑風豫樂強撐著,保護他們殺出重圍。
好不容易逃到邊界,追兵越來越多,風豫樂已無法再撐,用最後的力氣刮起強風將他們卷離,自己留下斷後。邊界的哨兵發現重傷的他們,再依他們所說的方向去尋,已找不到風豫樂的蹤跡。
聽完敘述,厲煬雖然心焦,仍然勉強沉住氣,指揮若定。他先是回報南宮旭目前狀況,同時自他的領地調來兵力,加強邊疆防守,並派人搜尋風豫樂的下落。
他很想派兵直接進攻昴族,但風豫樂目前下落不明,怕他落在對方手上,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發下命令,要求所有的人封鎖消息,以免造成百姓惶恐。
突然一名女子衝進大廳,被他的侍衛追進攔下。
「大膽!」侍衛斥喝,一左一右想將她拖出,反被她的奮勇抵抗弄得狼狽不堪。
她正是解語,氣他們的阻撓,她發了狠地掙扎。「放手!」
厲煬見狀,沉聲喝道:「這是風王府,你們在做什麼?退下!」
「是!」兩名侍衛連忙鬆手,退出廳外。
「你沒事吧?」厲煬上前特地扶起.
「讓我見幻王,我知道風王的下落!」解語還來不及站起,就攀住他的手臂急道。「快!再晚就來不及了!」
「風王在哪裡?」厲煬一臉驚訝,反而用力握住她的手腕追問。
「要幻王御風而行才來得及,求求你,讓我見幻王!」解語急得快哭了。她看到他倒臥在一個山洞裡,意識昏迷,已經一天了,再拖下去他會死!
信與不信,在厲煬心頭拉扯,看進她眼裡,那強烈的慌亂不似作偽,他決定信任她。他走到一旁,提筆寫下一封信箋,拿在乎上,轉眼間,那張信箋已經燃成火球,燒成灰燼,這是他與南宮旭快速互通消息的方式。
看到那團猛烈的火,解語麗容發白,退了一步。雖然對過去已經釋懷,但她還是怕火。
「我已經通知幻王。」手一握,火焰消失,厲煬開始追問細節。「你為什麼會知道風王的事?」
「那不重要,你知不知道什麼是化魂丹?要怎麼解?」她不想浪費心力解釋自己的能力,她必須把握時間,在幻王抵達前把東西準備好。
「化魂丹?」厲煬擰眉重複。
「那是一種連身懷法力的界王都無法抵禦的強烈毒藥。」突然插入的聲音拉過兩人的注意,解語回頭,看到一名俊魅男子站在那兒。「我有解藥。」
「王。」厲煬一拱手,說明了他的身份。
南宮旭示意他平身,走到解語面前。「你看得到豫樂的情況?」精明如他,立刻猜出她就是讓風豫樂一直掛念的女子。
「嗯。」解語拚命點頭,哽咽說道;「請你快帶我去,快來不及了……」
「厲煬,這裡交給你,有消息我會盡快通知你。」南宮旭絲毫沒多問,用衣袖捲住她的手臂。「我先帶你回宮拿解藥,速度有點快,你最好閉上眼。」
「好……」語音未落,解語已感覺凌空而起,她連忙閉眼。
強勁的風勢刮得她俏臉生疼,她咬牙忍著,絲毫不喊苦。
等我,撐下去……她不住在心裡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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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豫樂人在這裡?」南宮旭站在一個山洞口,懷疑地環視四周。
這裡是位於邊界的山崖,山洞在懸崖峭壁中,離崖頂有數十丈的距離,崖壁沒有任何的憑借物,連飛鳥走獸都不會來這裡,更遑論是人。
解語無暇回答,她直接走進山洞,即使因視線不明走得跌跌撞撞,她仍踉蹌摸索一心直往前進。
南宮旭見狀,在手掌燃起火球,跟在她身後走進,照亮裡頭的情景。
解語忍住恐懼,強迫自己對那團火視若無睹,一心找尋他的蹤影,山洞不深,很快就看到倒臥在地的風豫樂。她急忙上前吃力地將他扶起,看到他昏迷慘白的模樣,忍不住哽咽。「快,解藥……」
「我來。」南宮旭接手。
怕妨礙到他救治,解語只好強抑心慌退至一旁,看著南宮旭餵他吃下解藥,運功加速藥性的發揮。
南宮旭檢查他的狀況,看到他的呼息恢復平穩後,擔慮的心終於安定下來。他身上都只是些皮肉傷,並無大礙,只要好好休息,待毒性一解,就可以恢復。
「他沒事對不對?」解語急問。雖然早已預知到只要幻王趕來,就可以救得了他,她還是希望能從他口中得到確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