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還是沒說話。
「安諾寒?!」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蠻順口的。
「嗯?什麼事?」五秒鐘後,他反應過來:「你叫我什麼?」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話?」
「有。」他說:「他的英文水平太差,很多語法錯誤。」
「人家是澳洲人吶!」她故意用很崇拜,很欣賞的口吻說:「他好像是英國血統,金髮,藍眼睛,白皮膚,很帥的。」
「澳洲人也流行寫情書?」
「他以為東方人喜歡含蓄嘛!」
「外國男人觀念太開放,不適合你。」他冷淡地說。
一點吃醋的反應都沒有,漫畫書上寫的「情敵刺激法」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
沫沫失落地收起情書,看看表,上課時間快到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去上課了。」
掛斷電話,她匆匆忙忙跑向教室。
路上,又遇到了寫情書的小男生。他是個挺可愛的外國男孩兒,可惜文化差異相當的大。
「今晚的Party你能做我的舞伴嗎?」他充滿希望地看著她。他總是這樣一天到晚約她出去玩,她拒絕一百次,還有第一百零一次,讓她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我跟你說過,我有未婚夫,他對我很好。」死皮賴臉追男人是沫沫的強項,這拒絕喜歡自己的男生,她確實沒經驗。
「我沒想跟你結婚,我只想跟你約會。」他不解地看著她。
沒被追求過,還真不知道被自己不喜歡的人糾纏是這樣一種恐怖的壓力!
沫沫耐著性子向他解釋:「我只跟會娶我的男人約會。」
「為什麼?」
她哪知道為什麼,安諾寒這麼告訴她的。「因為我不喜歡你,你懂了嗎?」
「你沒跟我約會過,怎麼知道不喜歡我?」
「我有喜歡的人,所以不可能喜歡你。」
「這兩個事情有關係嗎?」
My God!她徹底被他糟糕的邏輯思維搞瘋了。
「對不起,我上課要遲到了!」
「晚上放學我在這兒等你!」
沫沫差點吐血。垂頭喪氣回到教室。
上課時,沫沫呆呆看著窗外高大的銀杏樹,想起了自己四歲那年。
沙灘上,她扯著安諾寒的袖子不鬆手。「小安哥哥,你去哪,我也要去。」
「我去考試。」
「考試好玩嗎?我也要去。」
安諾寒耐心地哄著她。「考試一點都不好玩,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沫沫乖,我很快就回來,回來陪你玩捉迷藏,好不好?」
「好!」
第8章(2)
她站在海邊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都黑了,他還沒回來。
海浪打濕了她裙子,冰涼地貼在她的腿上,風一過,她凍得打寒戰。
她的爸爸媽媽讓她回去,她不肯,說安諾寒會很快回來。
後來,安以風怒了,打電話把安諾寒狠狠罵了一頓,還說他要是十分鐘之內不會來,就別再回來了!
安諾寒滿臉大汗趕回來的時候,對著她深深歎了口氣。
「小安哥哥!」她笑著跑過去,抱住他腿。那時的她根本不明白那一聲歎息裡包含了多少無可奈何!
原來,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並不苦,哪怕聽見他幾句關切的問候,也會心滿意足。而被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糾纏才是最難熬的。
每當那個小男生用充滿渴望的眼神看著她時,她都恨不得一頭碰死在大樹上。
十幾年,水可以穿石,安諾寒是怎麼忍受著她沒完沒了且幼稚可笑的囉嗦?
他是否也會有種想要一頭撞死在大樹上的衝動,他是否也想化作一縷青煙銷聲匿跡,只為擺脫她的糾纏……
這道愛情哲學題,她什麼時候才能參透。
從小與世隔絕的沫沫非常不喜歡參加Party。在她眼裡Party不過是為男人女人創造一見鍾情的產物。但這一次的Party卻讓她期待無比。因為有人告訴她,這次的Party選在一個很有格調的酒吧,酒吧裡的主唱也會參加。
「誠」這個名字沫沫聽過不知道多少遍,他是一個中澳混血兒,一般的混血兒長相都會結合兩種血統的優點,誠恰恰就是一個最完美的基因組合。他不僅外表長得吸引人,聽過他歌聲的人都說,那是能繞樑三日的天籟之聲。
難得有機會見識一下,沫沫當然不會錯過。寧願被暗戀她的小男生纏上一個晚上,也非要參加不可。
今日的酒吧與往日不同,燈火通明,美女如雲,大概都是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誠。
音樂聲一起,吵鬧的Party寂靜無聲,簾幕緩緩拉開。
一個抱著電吉他的男孩兒站在舞台的正中間,身後是為他伴奏的樂隊。
誠有一頭墨色的直髮,一雙金色的眼睛,他的膚色是一種毫無血色的白,顯得他的雙唇格外的紅。再加上他身上有一種歐洲貴族的氣質——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傲……他一出現,會讓人立刻聯想到一種非常性感的生物——帥的要命的吸血鬼。
「It won't be easy……」(那並不容易……)
歌聲一起,沫沫激動地站起來。
這才叫音樂,這才叫歌聲,空靈高遠,響徹在人的心靈深處。
她閉上眼睛,用心靈去傾聽。
這種時刻,誰要敢發出一點聲音,她絕對跟人家拚命,好在沒有!
當他唱到。「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 The truth is I never left you.」(阿根廷,別為我哭泣!事實上,我從未離開過你。)
那高亢又憂傷的聲音彷彿一個人從內心深處嘶喊出的深情。
沫沫感傷得流下眼淚。
無可否認,她深深愛上了他的歌聲,愛得無法自拔。
歌剛一唱完,誠就離開了。
沫沫用盡全力擠到最前面,也沒有獲得誠的一個目光……
Party結束後,沫沫在家裡哼歌哼了一個晚上,激動的心情始終沒法平復。
安諾寒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還沉浸在歌聲中。
她根本不給安諾寒說話的機會,一個勁不遺餘力地在他面前形容著誠的歌聲有多麼動人,幾乎所有她能想到的形容美的詞彙她都用上了,還是覺得不足以表達出她的感受。
在她嘮叨了半個多小時後,一向有耐心的安諾寒再也無法繼續忍耐了。「『空靈』這個詞你已經說了十幾遍了,你到底想跟我表達什麼?我明天要做報告,沒有時間再聽你反覆說一個詞。」
「我……」她被安諾寒的語氣嚇到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報告。」
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點過分,稍微緩和一下。「沒關係。週末快到了,你有什麼打算?」
「我想去跟誠學音樂,你說他會不會願意教我?」
他沉默了近半分鐘,才說:「只要你有誠意,他會的。」
「如果他不教我呢?」
他又停頓了好久,估計是在思考。「你可以唱歌給他聽,你的歌聲一定能打動他。」
「好!」她擔心安諾寒煩她,壓下還想跟他囉嗦幾句的慾望,說:「那你忙吧,明天再聊!」
他立刻掛了電話,連拜拜都沒跟她說。
沫沫吐吐舌頭,看來他是真的不耐煩了。
經過打聽,沫沫得知誠是一個音樂學院的學生,每週只有三天在酒吧裡唱歌,而且只唱一首,時間剛好是她每日練舞蹈的時間段。
她舞蹈也不練了,放了學就和學姐蘇越跑去酒吧聽誠唱歌。
誠的歌聲越聽越美,無論是哪種語言的歌曲,被他偏中性的嗓音唱出來,都能讓沫沫有種心靈深處的共鳴,有時她還會感覺自己的心都被他的歌喉撕成一片一片!
有一次,誠要走的時候,她擠過人群,追上去和他說:「對不起,打擾你下。我叫韓沫……」
誠視若無睹地從她身邊走過去。
糾纏人的功夫她絕對是爐火純青。
她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我沒別的意思,我想跟你學唱歌!」
他一下甩開她,一身不容侵犯的高貴。
她還要再說話,他已經走了。
見誠走遠,她大聲唱起那首「阿根廷,別為我哭泣」。
可惜誠僅僅看了她一眼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反應。
沫沫失落地走出酒吧,路上安諾寒又給她電話。
她接起來,聲音完全沒有一絲生氣。「小安哥哥。」
「怎麼了?心情不好?」他馬上敏銳地察覺到。
「誠根本不理我,我唱歌給他聽,他連看都不屑看我一眼。一定是我唱的太難聽,我的歌聲對他來說根本不堪入耳。」
「你想學音樂可以去考音樂學院,那裡有很多有才華的老師。」
「可我只愛他的歌聲,我只想跟他學。」
安諾寒又沉默了很久才說話。「你試試用錢吧。你跟他說你可以付學費,多少錢都無所謂。」
「他看上去不是那樣的人吶。」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既然他願意在酒吧駐唱,應該也不是視金錢如糞土的人。她決定試一試。「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