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娶你就能得到公司?」他問。
她點點頭。
他深思的看著她,好像一夜之間不認識她一般,她尷尬的說:「你也可以不答應,我是說雖然只是假結婚,但是……」
「我不明白。」他向前傾身,眼睛盯著她,「如果照你的意思,我們兩人假結婚,然後你送我公司,這完全不合理,這個交易吃虧的是你。」
見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她尷尬的感覺逐漸消失,「表面上是如此沒錯,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我剛剛已經跟你說了,我並不是經商的料,我沒有這個才能。」
「不需要假結婚我也能幫小姐打理好公司,如果你想回饋我,可以用分紅,或是股票……」
「我知道。」她想著該怎麼講,「就算全部都給你也沒關係,我剛剛說過了,爸爸留給我的錢已經夠我花一輩子了,或許有人覺得錢永遠不嫌多,但對我來講,錢一直不是最重要的事,夠花用就好,我想我剛剛已經在這一點上面解釋了很多。」
他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公司對我唯一的意義,就是那是爸爸一手打拚下來的,就算我不在乎,但我知道爸爸也不希望公司交到不適合的人手上。我剛剛已經跟你提過我的親戚,就是叔叔伯伯還有堂哥堂弟他們一直想接手公司,他們也一直想說服我,我真的有些疲於應付。」她歎口氣,無奈的看他一眼,「這些事你就算想幫我也幫不了吧?畢竟是家務事。」
「是。」他一直都曉得那些人在騷擾她,但他插不了手,他沒有立場去干涉。
「但如果你變成我的丈夫就不一樣了,你有立場跟身份去幫我擋掉這些麻煩事。」
「就因為這個原因?」他還是覺得這樣似乎有些兒戲。
她低下頭,「還有另一個原因。」
「什麼?」
她又歎口氣後才說:「霖淵,我之前的男友想復合……這些事真的快讓我煩透了。」
他沉默幾秒才道:「你想藉結婚這件事讓他死心?」他見過汪霖淵一次,也從董事長口中多少知道一點他們兩人的事。
汪霖淵當時會追求悅聆主要是為了她的家產,東窗事發後,悅聆傷心了好一陣子。
「爸爸過世後,我的心很亂,難過得沒辦法打起精神,偏偏身還又有一堆煩人的事,弄得我心力交瘁。我知道自己在逃避,但我真的好累……」
「我明白。」他溫柔的說。
她看著自己修剪整齊的指甲,自嘲道:「有好幾次我都想拋下一切出國去散心,可是我知道伯父他們不會讓我安寧的。或許我骨子裡還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吧!整天只會畫畫彈琴,什麼事也不會處理,但你就不同了,爸爸很信任你。」她抬頭看他,「我也信任你,雖然這樣說你或許不相信……」
「不,我相信。」他的眸子閃著溫柔,「我很高興能得到小姐的信任。」他知道她是個不擅長撒謊的人,有好幾次董事長都曾在他面前提到過這一點。
他的目光讓她有些不好意思,「爸爸也知道我沒辦法處理伯父他們的事,所以要我跟你商量。其實結婚這件事也是爸爸先提起的。」
雷信堂訝異的挑高眉宇。
悅聆微笑道:「一開始聽到時我也很訝異,現在卻覺得這樣也好,你得到公司,我得到清靜的日子,這對我們兩人都好。」
他注視著她,緩緩的說:「我必須考慮一下。」
「當然。」聽見他願意考慮,她高興的放鬆緊繃的身體,「不過請你在兩個月內給我答覆,因為依照習俗,我們必須在百日內結婚。」
「你想過離婚的問題嗎?」他問。
「只要有一方想終止這個婚姻,那就離婚。」她不覺得這是問題。
「你不在意背負離過一次婚的紀錄?」
「我不在意,反正我本來就很少跟人接觸,閒言閒語對我沒什麼影響。」她通常接觸的只有幫她售畫的畫廊,「你在意嗎?」她接著問。
「不。」他也搖頭。
她露出笑,「那我看不出還有什麼問題。」
「不需要兩個月,我只要一天的時間考慮,明天再答覆你。」
「沒關係、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個重大的決定,如果你想多考慮幾天……」
「不用。」他搖頭,「不管什麼事對我來講都一樣,我不喜歡拖拖拉拉、曖昧不明,一天的時間就夠了。」
「好。」她站起身,露出真誠的笑容,「謝謝你,雷經理。」她伸出手。
他望著她白皙修長的手,以自己的大掌包裹住她,感覺到她柔軟的掌心與細嫩的手背。
他有力的手勁讓悅聆感到一陣安心。父親說得沒錯,他是個散發力量的男人,只要有他在,天塌下來也不用怕。
「我再打電話給你。」
「好。」她點頭。
當他鬆開她軟綿的手時,他發覺內心居然有些不捨,不禁詫異了下。
「那我先走了。」悅聆說道。
他紳士的走到門口為她開門。
她離去後,雷信堂走到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的街道與遼闊的天空。他喜歡站在這兒觀看底下來往的人群,那會讓他心情平靜,更重要的是能讓他憶起今天獲得的一切都是自己辛苦奮鬥而來的,而他有資格享受這一切。
高中時因為父親突然過世,家中經濟頓時陷入困境,於是他開始出外半工半讀,一直到大學畢業,他沒有一日不在工作……不,應該說把掉當兵那兩年,他一直在工作。
他得到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奮鬥而來的,不過當然對他影響最大,給他一個機會證明自己能力的是姜煥發,也就是悅聆的父親。
若不是姜煥發的賞識,他不會年紀輕輕就當上經理。前幾年他曾想過自己出去創業,但當時姜煥發的身體出了毛病,被檢查出罹患肺癌,他只好將計劃延後,沒想到這一延就延了三年,這三年來,姜煥發的身體時好時壞,最終還是走了。
他歎口氣,內心感到一陣失落。姜煥發的死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打擊,因為姜煥發就像他的父親一般,當然在某方面也像他的朋友,就是這種亦父亦友的情誼,讓他更無法在姜煥發死後立刻拍拍屁股離開公司去創業──「等等,姜先生,我得先通報經理。」
王秘書焦急的聲音打斷雷信堂的思緒,不顧王秘書的阻止,門還是被不速之客打開硬闖了進來。
雷信堂不高興的瞇了下眼,看著姜建華大搖大擺的走進來。他是悅聆的堂哥之一,身材中等,但小腹有些突出,戴著一副無框眼鏡。
「經理,對不起,他……」
「沒關係。」雷信堂示意王秘書去忙自己的事,這裡他會處理。
「嗯……」姜建華打量著他辦公室的擺飾。
「怎麼?」雷信堂不感興趣的詢問一聲。
「是這樣的……」姜建華微笑的看著他,「我來通知你一聲,這間辦公室以後就是我的了,不好意思要麻煩你搬到十五樓莊副理的辦公室去。」
雷信堂沒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姜建華在他凜冽的眼神下瑟縮了下,不過立刻又露出痞痞的模樣,「你可別怨恨我,這一樓就你的辦公室最大,我在小房間裡會有窒息的感覺,所以不好意思,只好叫你搬了。」
「你什麼時候能決定公司的事了?」雷信堂不疾不徐的反問。
「沒有人告訴你嗎?」姜建華做作的露出驚訝的表情,「我從下禮拜開始就要在這裡上班了,我以為人事主任已經告訴你了。」
雷信堂緩緩勾起嘴角。原來如此,他們準備接管公司了,難怪姜悅聆會如此憂心,就算她反對,恐怕也無法阻止那些虎視眈眈的親戚們吧!
其實悅聆的伯父及堂兄們也有自己的事業,他們以經營餐廳為主,但這幾年擴充得太快,資金有些吃緊,這還是比較保守的說法,據他所知,他們上個月才倒了兩家連鎖餐廳。
「你放心,你還是這家公司的經理。」姜建華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叔叔的左右手,這家公司有一半是你打下來的,你也算勞苦功高,我不會虧待你的。」
雷信堂皮笑肉不笑的說:「那我倒是要謝謝你了。」
「那倒不用。」姜建華笑著說:「其實我也是不得已的,叔叔就悅聆這麼一個獨生女,偏偏她對做生意是一竅不通,只會畫畫,這樣怎麼不教人擔心?萬一公司讓人給掏空了她都還不曉得……啊!你別誤會,我不是說雷經理會掏空公司,我的意思是說她什麼也不懂,我們總得幫幫她是不是?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她的親人,不會害她的。」
雷信堂勾起笑,但黑眸中卻沒一絲笑意,「那當然。」
姜建華又笑了笑,「你能理解就好,那就這樣了,麻煩你這幾天就把這間辦公室騰出來,搬到樓下去。辛苦你了。」他又拍拍雷信堂的肩,「我已經跟設計師約好,要請他重新設計辦公室,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