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厲害。居然連我大哥都請動了!」昭和氣到不行。
昨夜大哥來找他要人時,對他說的話很重,而他向來敬重他,所以被兄長教訓時只能忍氣吞聲,但是胡秋雁被帶走後他實在嚥不下這口氣,左思右想,只有把齊浩然抓來才能洩憤。
齊浩然平靜地回答:「夏城主肯幫忙是我萬分感激的事,但是在下並無意要和太子作對,畢竟是太子先抓走我表妹,無端擾亂我的生活,若是按照民間慣例,我應該報官處置,告殿下擄劫私藏之罪。」
「你敢!」昭和火大的一拍椅背。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是三歲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但你沒有證據證明這一切是我做的!」
齊浩然一笑。「是啊,我們在明,殿下在暗,要找證據真的很難,所以我只有請夏城主幫忙。」
「現在你如願以償了?但我警告你的話你大概都忘了。」昭和冷冷地盯著他,這輩子還沒有人敢讓他如此顏面掃地,因此他更加厭恨這個人。
不僅僅是大哥對他的訓斥讓他臉上很掛不住,齊浩然忽然拖延慶毓坊貢品入宮的事情也驚動了父皇,父皇是個凡事講理的人,知道慶毓坊向來辦事認真,從不會誤事,所以就問負責慶毓坊事務的他。他自知理虧,雖然也想狠狠地告上齊浩然一狀,但是無奈那時候大哥就站在旁邊,冷眼旁觀地聽他編排說辭,讓他只能支支吾吾地應對。
為此父皇很是不悅,命他三日內必須給予準確答覆,他左思右想,就算是得不到於佳立,也不能讓這件事成為他太子之路的一個污點,所以乾脆發狠將他抓到自己眼前。
但是,當齊浩然真的站在他面前時,他卻又猶豫了,變得進退兩難。
該怎樣懲罰這個可惡的人?痛打一百大板?
看他這一副瘦弱的樣子,應該是禁不起的,難道他要把一具打死的屍首交給父皇質詢嗎?
昭和蹙緊眉頭,今日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就是為什麼昭陽,也就是他那位毫無血緣關係的妹妹,在當初得不到大哥時會以死要挾,那不僅僅是因為喜歡的得不到手而被迫使用的最後一記狠招,還因為那種騎虎難下的困境讓自己真的無所適從,顏面無存。
「齊浩然,本宮很想知道,到底是誰給了你這樣的膽子,讓你敢和本宮作對?」
他咬緊牙根的吼,「你怎麼敢拿慶毓坊的身家性命和我賭?白家的人若知道你居然這樣做,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讓於佳立嫁給你的!」
「若因此我得離開白家,我依然還是我。佳立要的是我這個人,我要的也不是白二小姐。」
齊浩然還是笑。
見他這樣,昭和更火,陡然一喝。「來人啊!將他帶下去,押入皇宮地牢!沒有本宮的命令,誰也不許放他出來!」
齊浩然依然沒有半點驚惶失措,居然還微微躬身,以長揖之禮回敬了他對他的判決,「殿下,有時候太執拗於一件事,最終受苦的是自己,您應該明白這個道理。」臨走前,他還給了這一句淡淡的贈言。
昭和陡然心頭一緊,想起了當初幾乎為情而死的昭陽。難道此刻他和昭陽一樣,為情所困了嗎?
於佳立氣喘吁吁地一路跑到及第樓。
她很不喜歡夏憑闌,也不想再和他攀上什麼交情,但是浩然被抓之後,她唯一能夠求助的就只有在她看來的確身通廣大的他了。
她衝進及第樓的時候,迎面差點撞上一個人,雙方抬頭一看,都叫了一聲,「是你?!」
和她說話的是當初她和安雪璃見面時。對地很不屑一顧的那名黑衣女子,於佳立還記得她的名字:掠影。
「你在這裡?雪璃姊姊也在這兒?哦,不對,我是來找夏憑闌的。你認不認得他?」她幾乎已經語無倫次。
掠影瞥了她一眼,「你找我家主人做什麼?」
「你家主人?」於佳立愣了愣,忽然明白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激動地說:「你家主人是夏憑闌?那雪璃姊就是夏憑闌的老婆了?她現在在哪裡?」
「你是問夫人還是主人?」看出她的驚惶,掠影沒有立刻甩開她的手,「夫人在午睡,主人在樓上,但是這個時候,主人不允許任何人打攪夫人。」
她話音未落,於佳立已經丟下她跑向樓梯口,掠影立即一閃身,擋在她的面前,「慢著!我告訴過你現在不許上樓。」
「是睡覺重要,還是救人重要?」她一頓足,抬手一推,就要將掠影推開。
可掠影哪裡是好對付的?伸臂相隔,又將她逼到了樓梯下面。
於佳立急得頓足大叫,「雪璃姊!你在不在上面?雪璃姊!快來救命--」
掠影又好氣又好笑地正想該怎樣轟她出去,樓上的門已開,夏憑闌冷著臉走出來,揚聲斥責。
「掠影,你現在的辦事能力越來越差了,怎能允許別人在這裡大呼小叫地吵夫人?」
掠影也覺得委屈。「主人,這丫頭直闖進來,又說要見您,又說要找夫人。我已經告訴她夫人在午睡了,她偏要喊叫。」
夏憑闌瞥向於佳立,「原來是你。胡秋雁已經交還給你們了,你還來這裡鬧什麼?」
她急著問:「我問你,那個何朝,不,昭和,是不是你弟弟?」
他一蹙眉。「什麼意思?」
「他今天派了人來,抓走了浩然!你們到底要折騰我們到什麼時候?我們又沒有得罪你們,你們怎麼可以這樣不講理?」
她說得飛快,每個字像跳豆一樣往外跳,又是恨意,又是焦慮,彷彿連聲音中都染上一層哭腔。
「佳立?」夏憑闌的身後閃出安雪璃的身影,她詫異地看著她。「出什麼事了?你說齊浩然……」
「雪璃姊!」於佳立一看到她,就像看到了親人一樣,不顧一切地飛身上了二樓,抓住她便大哭起來,「他們把浩然抓走了!那個何朝,那個昭和,他怎麼可以這麼壞?我一直把他當作朋友的!」
安雪璃立時明白了,一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看向自己的丈夫,「憑闌,這件事你知道嗎?」
他哼了一聲。「你以為是我們倆算計好的嗎?一個小小的慶毓坊夥計,我和他有什麼過不去的?」
於佳立擦了把眼淚,圓亮的眸控訴地瞪著他。
「那昭和到底是不是你弟弟?他做這樣的壞事,你是不是該管管他?」
夏憑闌一臉好笑的斜睨她。「不管他和我是什麼關係,我只答應把胡秋雁找回來,至於齊浩然,這是他引火燒身,自找的。」
她雙眸圓睜。「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是誰先來招惹我們的?浩然絕對不是無緣無故和別人作對的人,你們不講理在前,現在卻反咬一口說是我們自找的?夏憑闌,你這個武林盟主原來就是這麼當上的?我算見識了!」
夏憑闌並未惱怒,只是冷笑著看她。「難道你還不知道這一切的起因是為了什麼嗎?那好,我就告訴你,若不是你先招惹了昭和,讓他看上了你這個黃毛丫頭,胡秋雁也不會被擄走,齊浩然更不會鋌而走險,以慶毓坊和他一人安危與我未及城及昭和作對,若說罪魁禍首,你應該先自省一番。」
她頓時怔住。「因為我?」
安雪璃拉緊她的手,不滿地瞥了丈夫一眼,「你的話說得太重了。就算是昭和喜歡佳立,也要先問過佳立的意思,他這樣不管不顧,濫用權力,錯的確在昭和,而不在佳立和齊浩然身上。
你這樣嚇唬佳立,對事情沒有半點好處。」
於佳立咬著唇辦說:「我不怕被嚇唬,但倘若這件事真的是因我而起,那我自己去找昭和說。夏城主,我也不會再來麻煩你了。」
她忽然掙開安雪璃的手,急匆匆跑下樓去。
安雪璃急得在後面直喊,「佳立,你等一下!」
但是於佳立頭也不回。
安雪璃又急又氣地打了丈夫一下,「都是你,讓這個實心眼兒的傻丫頭去送死。她怎麼可能見得到昭和?她根本進不去皇宮!你剛才說那番話不是存心害人嗎?她心中該有多著急、多歉疚?」
「我就是要讓她著急。」他勾起唇角,「誰要她打擾你午睡,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哪條王法規定我一定得插手管這件事?為了你,我已經破例救了胡秋雁一次,不想再破第二次。」
「你就眼睜睜看著齊浩然身陷囹圄,見死不救?」她不相信丈夫是這麼冷血的人。
「你以為那個齊浩然是省油的燈嗎?他難道就沒有預見自己會有這樣的下場?若不是給自己安排好了後路,他絕對不會想出這樣的計策,你現在怪我才是怪錯人了。」
她一怔,「真的?」
「我有和你說過假話嗎?」他低頭一笑。
「現在可以再回去睡了吧?」
安雪璃臉一紅。「別開玩笑了,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哪裡還睡得著?」她揚聲對樓下的掠影說:「掠影,麻煩你幫我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