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天亮尚有兩個時辰。
寢房裡薄紗重重,當微風吹來,撩起一層又一層的輕紗帳幔,也將清幽的花香推被送人閣內。
封無忌踩著輕淺的步伐,踏人屋內,他手一揮,值夜的待女們,立即無聲退下。
他舉手掀開床幔,紫檀木的大床上,嬌人兒正熟睡著。
她髮絲披散如緞,穿著襯衣,裡著薄薄的涼被,露出上半身,以及一雙小巧的裸足。
她蜷曲著,似是睡得沒有防備,他立在床榻旁,望著她久久不語,最後,他坐在床側,他的鼻息逐漸靠近,眼看就要貼上她的瞼龐了,卻突然停住。
方寸之間,他溫曖的氣息輕拂她白裡透紅的瞼皮,偏偏卻沒有親下去,只是這麼盯住她,目光不移。
這樣曖昧的姿勢維持了一會,低沉磁性的噪音輕輕傳來。
「你要裝睡到什麼時候?」
原本閉著眼死撐著的唐月涵,在聽到他的輕嘲,終於張開眼,沒好氣的瞪著封無忌。
「既然知道我在裝睡,你還故意盯我這麼久,這樣很好玩嗎?」
他哼了一聲,卻不說話,還是一雙眼死死盯著她,彷彿有誰欠他一條命似的。
唐月涵感受到他的不悅,想起身,可他仍維持著傾身的姿勢,兩手放在她的左右兩邊,讓她想起身都不行,只好躺著看著他。
「相爺可是有心事?」離天亮尚有兩個時辰,他不躺在他的寢房裡,卻跑到她這邊來,又見他一臉不悅,所以有此一問。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語氣頗為霸道
她心下偷笑,面上卻故意關心的詢問。「相爺必是憂煩國事,所以才無法安寢吧。」
封無忌當然不是優煩國事,他煩的是她。
自咋日她說願意成為他的人後,他本該高興的,可是他卻高興不起來,她已在他的掌控之中想親就親想摸就摸,可是,他卻反倒不敢隨便要了她。
他怕隨隨便便要了她之後,她會當他和其它男人一樣,喜歡一個女人,便佔了身子,納為己有。
他知道,她跟一般女子不同,絕不會因為身子被某個男人佔了,心也跟著淪陷。
別的姑娘一旦跟了男人,最在乎的便是名分,咋日,她表明願意委身於他後,雖然提了一大堆要求,但這些要求卻沒有一頂是重要的,而且她答應得太輕描談寫,讓他心裡頗不痛快,卻又說哪裡不對。
就像現在,他闖入房,又用這麼暖姿勢欺近她,換了其它姑娘,早就臉紅心跳,羞澀得手足無措了,她卻是一副「你不好好睡覺,跑到我這裡來幹麼」的模樣,還問他是否優煩國事?
「你覺得,一個男人不睡覺,這時候來到姑娘房中,會想做什麼?」他露出一副想吃了她的表情,雖然他真有那個意思,卻更想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
唐月涵故意呆了下,繼而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嗯……說得也是……來吧。」
來吧。
他瞪大眼,她就這麼說來吧?當這是吃飯還是沐浴?要知道,這可是姑娘家最寶貴的初夜,她不做個欲迎還拒什麼的,好歹也掙扎一下表示重視吧,除非她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不當這是女兒家終身大事,只當是一個協議罷了。
想到這裡,他禁不住怒火中燒。
「我來告訴你,花鐵鷹那些人,我今天就命人放了他們,你不必為了他委屈求全!」說完,他突然抽身,轉身大步離開
等到那負氣而去的身影不見了床榻上的人兒這才抱著被子悶笑到全身抖動,卻也不敢發出聲音來
她贏了,總算扳回一城,不但救了花鐵鷹他們,還把他氣得不輕,卻又無處發洩。
他三更半夜不睡覺,只為了跑來告訴她這件事,怕是以為她會感激涕零,以身報答。她也不推三阻四,直接跟他說來吧,讓他氣不打一處發,在此情況下,看他還吃不吃得下去?見他一臉憋氣走人,她倍感得意和歡暢呀。.
總算讓他嘗嘗被算計的滋味,她大大的打了個呵欠,躺在床上,攤成舒服的大字形,呼嚕嚕一覺睡到天亮。
這一覺?還真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後,唐月涵讓侍女伺候更衣,簡單的梳洗過後,聽梧青說相爺出門去了,她用完早膳後,便出府返家,這是封無忌答應她的,被軟禁了三天,日擎還不曉得,怕他會擔心,她至少企要回去一下。
她現在是封無忌的人,封無忌離開前交代了幾名暗中保護她.因此她出府時.坐的是轎子,雖然她很想自己走路,不過心想還是算了。
坐轎就坐轎吧,這也是以後要習慣的一件事。
回到到唐宅後.她讓讓人先回去」請他們明日找來接她,今日他要與弟弟好好相聚,說些體己話
待相爺府的僕人離開了,她拉著弟弟進了屋,大致說明自己決定跟著封無忌的事,日擎聽了比她還高興。
「太好了,姊姊要嫁給封大哥嗎?何時成親?」
「這事不急,姊姊跟你說這些,只是讓你心中有個底。」她突然正色道:「姊姊接下來說的話很重要,你要仔細聽著。」
唐月涵沉吟了會兒,才對他開口。「封大哥並非平民百姓,身份尊貴,並非咱們可以高攀的,不過他對我有恩,於情於義,我願意跟著他,但不是做他的夫人。」
日擎先是一呆,原本的欣喜消退了幾分,卻懂事的點頭。
「姊是要給他做妾?」
「我並不在乎跟著他是什麼名分,沒有名分更好,想走隨時可以走。」
日擎更訝異了,他役想到姊姊是這種心思,以往他們在趙家,總是看人臉色過日子,趙老爺的妻妄之爭,他們姊弟都看在眼裡,所以他明白,妾比不上妻,永遠要看人臉色,他喜歡封大哥,?一想到姊姊只能給他做妾,心裡便有些失望,現在聽姊姊說她不要名分更教他驚訝困惑了。一
「姊,你這麼做,不怕後悔嗎?」
「這些事,我是深思熟慮過的,不怕告訴你,其實我本不打算嫁人,只想把錢存夠了,就去做個小本生意,教你武功,等你出師了,也成家了,我就找一處清靜的地方,閒雲野鶴的過日子。是的,她一直是這麼打算,可是她遇上了封無忌,他對自己情深意重,她也對他動了情,但就算有情,她也不是一個只會仰男人鼻息的女人。
「可是姊不嫁人,無依無靠的,不怕嗎?」
「我有武功,又有緝捕查案的本事,不怕。況且,別以為嫁了人就好,記得我給你說的那些案件嗎?有多少媳婦身不由己,受迫害的、被打殺的,妻妾惡鬥,婆媳糾紛,整日不安寧,姊姊是江湖的人,還是自由點適合我,那男人既就跟著他,等他哪一日厭了,或是喜歡上其它姑娘,我便離開。」
她說得豁達,沒有一絲委屈,是因為她心裡很清楚,以封無忌在朝中的地位,就算他要娶她為妻,恐怕皇上第一個就不答應,以她的地位,能當宰相的妾就算高攀了。
在自己決定跟著封無忌時,這些事她都想過了,她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只要封無忌疼她一世,她便跟他一生,若緣分斷了,她也不會怪他,役有名分的妾,進可攻,退可守,最是適合。
日擎看來許久,才緩緩點頭
「我明白了,姊。」
她笑著拍拍弟弟的肩。「我就知道你懂事。」
能夠說服弟弟真好,她一直覺得老天待她不薄,重生之後,讓孑然一身的她,多了一個胞弟,又懂事又體諒她。
她含笑看著弟弟,卻發現弟弟一雙眼征怔的看著她,目光有些奇怪。
「怎麼了?」她問。
他搖頭。「沒什麼。」
她也沒多想,突然覺得手癢,建誚道:「趁今日有空,咱們來練習幾套拳法,或是劍法?嗯?」
「不了,我今日想唸書習字,姊也不適合再跟我動刀動槍的,免得身上多了淤青傷疤,封太哥可會怪我。」說完,他便轉身往書房走去。
唐月涵一呆,心想這小子,居然像爹要嫁女兒的口氣,老氣橫秋的,他才多大呀。
才跨出門口的唐日擎,突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對她說道:「其實,不管你是不是我姊,我都會照顧你一蜚子的。」
唐月涵一時傻住,呆呆的看著唐日擎對她笑了笑,便很自然的轉身邁步而去,那笑,彷彿旱一種理解,一種心昭不宣。
直到弟弟走了,許久後,她才回過神,原來他……早已感覺到她的異常,並非全然不曉得,明明知道她可能不是他的姊姊,卻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問,就這樣默默的接受了她。
想到適才他說的那句話,不管自己是不是他姊,他都會昭顧一蜚子。
她心由感動,鼻頭有些酸,這小子,裡然成熟了不少,還真的變得老氣構秋了呢。
之後,姐弟兩人還是想以前一樣談笑著,到了晚上,她沒料到,還得處理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