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唐漓兒,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放心上?」秦司傲語氣沉下。
她詫異的深吸口氣,不解大少爺的怒火為何會這般高漲。她怯怯的說:「今天買的這些菜要趕緊醃好,明天我就會去東菲苑。」
「你已經浪費兩天了。」他瞇起眸,「該不會你今天醃菜、明天真要閹雞了?」
他不提還好,一提到這件事,她又忍不住想笑了。
「怎麼?很想笑?」秦司傲睇著她。
「大少爺,你是什麼意思?」
「你這婢女居然敢笑我。」他目光如炬的望著她,「老實說,你今天是不是笑了我一個下午?」
「呃!」漓兒一臉錯愕,半晌不知該說什麼。
「說,到底有沒有?」
「我說了你會不會趕我離開秦府?」她委屈地眨著眼。
「我……」秦司傲深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吐出,「我不是那種會以私事影響公事的人,你老實說。」
「以後也不會趕我出府嗎?」漓兒就怕離開秦府,瞧這府邸裡看她最不順眼的應該就屬大少爺,只要他答應不趕她離開,她就可以徹底放心。
「不會。」他一說出口,才發現自己說得太快,「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就——」
「大少爺,你想食言嗎?」像是怕他反悔似的,漓兒決定置之死地而後生。
「食言?!當然不是。」
「太好了,謝謝大少爺,那你的意思是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趕我離開了?」她直對他點頭道謝,「這次的醬菜真的很重要,我明天一定會去東菲苑的。」
漓兒說完後,便縮著脖子,逃也似的躲進廚房。
「你——」秦司傲還想說什麼,可見她就這麼跑了,還真是懊惱得無法言喻。
真不明白爺爺是何居心,竟然派這麼一個詭怪的丫頭給他!
或許他之前所想像的趣味,完全不是這麼好玩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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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兒將醃了一夜的菜心、蘿蔔裝入陶罐,又小心翼翼的將它放進兩個竹簍內,一共排滿六大罐之後,便將竹簍掛在扁擔兩頭,挑著離開廚房。
「漓兒,等我,我跟你一塊兒去。」劉嬸追了出來。
「不用了,我從今天起暫時不能過來幫你了,你會很忙,就別幫我了。」漓兒回頭對她笑說:「況且晌午的天氣挺涼爽,沒事的。」
「真的可以嗎?那東西很重呢!」
「我絕對可以。」漓兒對她保證一笑後,又繼續朝前走。
「這丫頭還真是的,每每為了烏巷的事,總是奔波忙碌。」劉嬸搖搖頭,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
漓兒瘦弱的肩膀承受這沉重的擔子,但她絲毫不覺痛苦的持續往前走。
就在她走出後門的同時,秦府三少爺秦非凱遠遠的瞧見她,好奇的走過去,「你是在灶房幹活兒的唐漓兒?」
「三少爺!」她趕緊放下擔子,朝他屈膝行禮。
「你扛著這些是什麼?」
「這是醬菜。」
「難道這就是做點心的秘方?」他一心想向她打探些消息。
「不是,這就只是一種配菜而已。」想起做「點心」的事,她就想起大少爺,因而心虛的抬不起頭來。
「別隱瞞了,不過我也不怪你,畢竟你得幫你自己。」秦非凱撇嘴笑笑,然後轉個方向離開了。
「怎麼搞的,老爺子想吃點心的事一公佈,四位少爺都變得怪怪的。」漓兒聳聳肩,又繼續挑著扁擔離開了。
秦非凱來到大廳,巧見大哥正坐在裡頭喝茶,「大哥,你在這兒?」
「我在等二伯,他聽說爺爺不舒服,捎了信說會過來探病,今天應該就會到咱們鎮上了。」秦司傲解釋著。
「二伯不是住得挺遠,他還真有心。」秦非凱挑眉冷哼。
「你這口氣有點怪。」
「哼!他向來對我們家的事不聞不問,就算碰了面也淨說些尖酸刻薄的話。」說起這位二伯,秦府四兄弟皆有不滿。
然秦司傲畢竟是老大,儘管心知肚明,他還是得以禮相待,「所以了,我們只好以不變應萬變,他以為爺爺虧待了他,想來爭取些什麼,我就等著看他又要胡說些什麼。」
「大哥,真服了你。」秦非凱撇嘴一笑,「對了,剛才我看見那位叫漓兒的婢女扛著沉甸甸的東西出府,她說是醬菜,我壓根不信,老實說,該不會是做點心的秘方吧?」
「你說什麼?她扛著醬菜出府?」這丫頭,居然又沒去東菲苑。
「嗯,從後門出去的。」
秦司傲立刻站起來,對他叮嚀道:「三弟,接待二伯的事就交給你了,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對了,千萬別讓二伯在爺爺面前胡說八道,我怕爺爺會受不了刺激。」
「大哥,這你放心。」秦非凱疑惑的看著他急促離開的背影。
秦司傲走出後門之後,尋了一段路,終於在三叉路口前看見漓兒!
就見她扛著東西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捶捶肩,然後繼續走……難怪這條路會走這麼久!
「這丫頭到底在搞什麼?」秦司傲瞇起一雙利眸,打算跟上探個究竟。
走了好一會兒,他就目睹漓兒步進一條暗巷內……這條巷子非常陰森,還有股霉味,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再往內走幾步,他發現眼前是一幢幢破舊的矮房舍,裡頭住著一些老人。
「奶奶,您身子骨好些沒?」漓兒走進第一間屋子。
「漓兒,你來了。」李奶奶一見是她便開心地說道:「我最近還不錯,你別為我擔心。」
「那就好,這是我做的醬菜,可以配飯吃。」她放下扁擔,打開竹簍,先拿出一罐醬菜擱在桌上。
「每次都讓你這麼辛苦,真不好意思。」李奶奶感激地說。
「快別這麼說,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漓兒看看天氣,想起大少爺交代的事,「我還有事要忙,就不多聊了,我去將醬菜分給其他人。」
接下來的時間,漓兒便一間間的送醬菜,除此之外,簍子裡還裝了些白米與新鮮燉肉,她也都一一放在每間房的菜櫃中。
叮嚀他們要早點食用之後,她才安心地離開這條漆暗的小巷。
「你到底在忙些什麼?」就不過是名婢女,居然看起來比他還忙碌。
漓兒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秦司傲,乍見他時她赫然震住,「大少爺……你、你……」
「你也會結巴?不是完全不把我放眼裡?」他微蹙眉心。
「對不起。」
「我說唐漓兒,這兩天你對我說了幾次對不起了?」他就快受不了了!
「我現在馬上回東菲苑,材料我已經托人替我準備好了。」她趕緊解釋,那噘起小嘴的模樣,還真是讓他說也不是、罵也不是。
「先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他得先弄清楚她到底在做些什麼。
「這裡是烏巷。」
「烏巷?!」
「對,因為這裡一向都是烏漆抹黑的,所以大家都喊它烏巷。」她小聲解釋著。
「裡面住的又是些什麼人?」他微瞇起眸問。
「一些獨居的老人,因為年紀大了,大多行動不方便……所以我就過來幫幫忙。」想起那些老人,她就挺擔心的。
終於,他懂了,昨兒早上見她買菜斤斤計較的,原來都是她自己出的銀子。
「沒事了,回去吧!」這算是好事,他又能說什麼呢?
紙扇一揮,他便迅速回秦府,漓兒詫異地望了他一眼後,也加快腳步緊跟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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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東菲苑的廚房,漓兒拿出一袋剛剛請劉嬸的新幫手小月準備的食材,開始研究起老爺子所形容的口味。
秦司傲則坐在一旁,一邊算著酒樓的帳本,一邊監督她。
只要想起接下來一個月他都得像個保母似的,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邊,他便感到非常無奈。
但為了難能可貴的長假,他願意犧牲一下。
「你到底會不會做?」虧她平常還伺候過爺爺的膳食,居然連簡單的味道都調不出來,就看她味道不對就洗鍋,鍋底都洗得發亮了!
「老爺給我們的菜單是『鱔魚糊黃金塔』,劉嬸曾說過,這道料理首重糊的黏稠度與味道,我當然得先調配好。」
「那我請問,哪時候你才調配得好?」秦司傲皺起眉,「不曾做過這道點心嗎?」
「沒……但我做過清蒸鱔魚。」這糊到底是什麼味道才對呢?漓兒已是滿腦子漿糊了。
「算了,乾脆先殺了那些魚吧!」總得將食材先弄好吧!
「什麼?殺生!」
「你在灶房待了這麼些年,難道都沒殺過魚?」這種反應居然會出現在一個在灶房裡幹活的人身上,還真絕哩!
「我從沒,都是劉嬸殺魚的。」她小聲道。
「你還真厲害,殺生的事都交給別人做。」他冷哼。
「才不是,因為我只要對著活生生的東西拿刀就會變得笨手笨腳,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