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一直陪著我,我就不會是一個人。」她說得好自然,是出自真心的期盼。
縱使明白她的話無關情愛,伹強烈的興奮感讓他胸口驀然一熱地允諾。「我會一直陪著小姐。」
她露出柔軟甜笑。「不可以反悔唷!」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總給她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定力量,她喜歡有他在身邊的感覺。
「不會。」
她頓下腳步,伸出手勾住他粗粗的長指,稚氣地晃了晃彼此相拙住的手。「小指勾小指,反悔最無恥,轉一圈打個封箴,要你不忘、不忘!」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喬梓韌怔了怔。
他從五歲起就不信這小孩子的玩意兒,這一回,看著她俏皮可人的模樣,他微微眩惑地配合著。
陶傾嵐甜甜說完,鬆開他的指,忽地跳呀跳地,拚命踮高著腳想捏捏他挺直的鼻樑,要他不忘,不忘。
無奈喬梓韌太高,跳了幾次,她只能對著他俊挺的鼻樑現出微惱的麥情。
喬梓韌怔怔出神的思維只落在姑娘可愛的臉龐,壓根沒心思理會,她努力在原地跳動的原因。
下一瞬回過神,是鼻間吃痛的感覺喚回他的思緒。
「嗚……小姐為什麼捏我的鼻子!」他搗著鼻,痛苦地抗議。
「要你不忘、不忘嘛!」陶傾嵐皺了皺俏鼻,沒半點反省意思地衝著他大笑。
喬梓韌瞇起眼,緩緩朝她逼近。
「你、你、你要做什麼?」小手心虛地搗住自己的鼻子,她賴皮的嚷著。
「要你不忘、不忘嘛!」喬梓韌挑眉,一字不漏地抄襲她的話。
他往前朝她貼近一點、她就退一點;他向前走一步、她就退一步。
她愕然一驚。「不公平!」
他們的身高懸殊,為了捏他的鼻子,她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
再怎麼樣,她的力道或許只像蜻蜓點水。
他可不同,人高手長、力氣大,若讓他得逞,她的鼻子不被擰掉才怪。
思及此,她三步並做兩步,倉皇逃離。
不管他此刻的行為有多幼稚,喬梓韌存心逗她。「光讓我記著卻不讓你記著,打封箴有什麼意義。」
見他心意甚堅,陶傾嵐急忙地加快腳步,仍是比不過他的長腿,待她回過神,喬梓韌已不動如山地杵在她面前。
陶傾嵐一個緊張,不聽話的腿兒打了個踉蹌,直接撞進男人結實的懷裡——
頓時,她身體柔軟的曲線壓在男子結實俐落的胸前,小手貼在他如擂鼓般跳動的胸口,軟嫩的唇瓣則貼在男子剛毅的下顎。
陶傾嵐扇著墨睫,極近、極近地瞧著他滾動的喉結,地微啟唇,粉唇輕頭,不知所措地僵立在原地,發現自己動不了。
朦朧間,有股過分親暱的感覺在兩人間蔓延著。
陶傾嵐聞著他身上清冽的男性氣息,赫然發現,她有些暈眩,心裡充斥一股好詭異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陶傾嵐出聲喚了喚。「楞柱……」
突然改變的氛圍讓陶傾嵐的心慌得緊,當他溫暖的氣息拂著她的發頂,她的心跳,竟也跟上他如擂鼓般的節奏。
「你……還好嗎?」強壓下心裡的緊張,他回過神問。
她發上清新好聞的香味與貼在他身上的嬌軟身軀,讓他渾身僵硬。
「你的下巴又硬又刺人。」掩下心頭莫名的悸動,她擰起眉抱怨,接著滿臉通紅地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看著她粉頰上的紅潮、軟唇上的嫣紅,他暗自調整紊亂的氣息,片刻後才道:「對不住。」
陶傾嵐揚了揚唇,率性甩去羞赧的心情,加快腳步道:「我們快走吧!」
見她仍是傻呼呼的模樣,喬梓韌歎了口氣,這姑娘還真是會折騰他。
第五章
忘了方才傻氣要捏到對方鼻子的堅持,喬梓韌默默跟在陶傾嵐身後,直到他們走出長巷盡頭。
「到了。」
他點頭,無法掩飾心裡的震憾。
長巷盡頭,呈現豁然開朗的景象。
幾戶簡單樸實的紅磚瓦房在綠木、素菊、竹籬笆……以及雞、鴨,咯咯、嘎嘎的叫聲點綴下,有一台悠然純樸的氣息。
然而,這景象自然不包括李家在內。
顯然,李大娘與陶傾嵐是同道中人,糟的是,她無章法的堆疊、分類,讓竹籬笆裡堆著驚人的雜物。
雜物掩住屋子、遮蔽藍天,使得眼前的狀況格外驚人。
「要小心唷!上一回李大娘幫我把大缸擱在門口了。」熟稔地在雜物堆中左閃右拐,陶傾嵐揚聲叮囑。
不似她輕巧的身形,只要他挪動腳步,身旁的雜物堆便應聲發出晃動的聲響。
「你……確定我可以進去嗎?」
他陷入短暫沉思,極度懷疑自己有能力可以擠進雜物堆裡,更怕雜物堆在他的介入下,會潰不成軍,壓死嬌小的陶傾嵐。
「放心。」她率真頡首,靈澈的水眸瞧不出半點憂心的成分。
她的保證讓他的神情瞬間變得慎重,所幸大缸放的位置不遠,喬梓韌很快就瞧見她口中所說的大缸。
「楞柱,你瞧,它值不值錢?」她問。
心中一突,喬梓韌有些不明就理地問:「小姐怎麼會問我呢?」
難道……她發現了什麼?
陶傾嵐忽而笑出聲來。「這很有意思呢!就像猜謎一樣,答案雖然不盡相同,但這過程卻真有趣。」
「我的看法全是胡蒙、瞎猜,沒個準頭的。」為了順利扛起大缸,他低下身,出於直覺伸手揩去大缸上的泥土,撫著缸上的紋路沉思。
「是嗎?」她微偏著螓首暗暗打量他撫著缸上紋路的動作,對他的話持著保留態度。
她總覺得楞柱在辨物方面有著敏銳的直覺,想不透的是,為何他總說自己是胡蒙、瞎猜?
「如果小姐想玩,我可以陪小姐玩。」他心虛地揚高了語調道。 「好!撇開是否擁有高超的辨物能力,咱們就睹賭誰的運氣好。」她興致勃勃地提議。
喬梓韌朗眉微挑,疑惑地問:「賭什麼?由誰揭謎呢?」
因為她可人的甜笑,他索性把才纔的懷疑丟到一旁。
他相信依陶傾嵐天真單純的性子,絕不會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
「就賭隨心所欲,東西就送往集稚齋監定、揭謎!」
喬梓韌驀地被她脫口而出的話給嚇得倒抽了口涼氣。
「隨心所欲」四個字很容易讓他產生不該有的遐想,再者,他發現陶傾嵐對「集雅齋」有莫名的偏好。
「城裡那麼多家古玩鋪,為什麼小姐對集雅齋情有獨鍾?」
一提起「集雅齋」陶傾嵐便興致高昂,水眸閃亮:「我聽說集雅齋是城裡首屈一指的古玩鋪,前些日子便到鋪子監過幾件古物,果然名不虛傳。而且集雅齋的少掌眼既年輕又有本事,我真想遇到他,同他討教、討教一番,可惜,總是與他失之交臂。」
看著她眸底閃耀的光芒,他別具意味地問:「所以換句話說,你是對集雅齋的少掌眼有興趣。」
「當然!雖說集雅齋少掌眼的好本事,是緣自祖上累積的經驗傳承,但也讓我想一睹風采。」
她淺笑,誠實說出內心感受。
喬梓韌聞言,連忙收斂心神,臉皮微微發燙。
他知道她對集雅齋少掌眼的崇拜,純然只為他有一身辨物、鑒物的好本事,絕對與兒女私情無關,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被她臉上的神情所蠱惑。
「楞柱,你做什麼臉紅?」
他假咳了咳,略微艱澀地支吾道:「呃……嗯……這裡氣味不好,我們先出去吧!」
她回過神,傻傻地笑。「也是,咱們怎麼會忤在這裡說話呢!」
抬著大缸走出小道,他不解地問:「來了半響,怎麼不見你口中的李大娘?」
「這時辰,許是上街買菜去了。」
喬梓韌輕應了一聲,放眼打量四周的同時又問道:「小姐一向都在李大娘這裡拾寶嗎?」
她思索了半刻才敞開笑顏道:「當然不是,其實只要留心觀察,城裡、城外可有不少地方可以拾寶呢。」
「那小姐的運氣真好。」關於這點他不得不承認。
「除了運氣好外,我的眼光也不錯,雖然偶爾會揀到不值錢的玩意兒,但稍加整理卻也具有價值,還是有人願意花銀子買回家。」
奸吧!這下他不得不承認,陶傾嵐除了有那麼一點運氣外,還頗具生意頭腦。
見他提了一堆問題,陶傾嵐吶吶咕噥了句。「有什麼問題嗎?」
他噙著笑,說得好隨意。「我只是好奇,想和小姐聊聊天罷了。」其實他恨不得與她促膝長談,聽她說她的生活、她的一切。
「噢。」陶傾嵐單純的思緒終是抵不過喬梓韌滿腹心機,簡單一句便將她輕易打發。
話方落下沒多久,她接著又道:「回府前,咱們繞到集雅齋一趟吧!」
他目光一顫,心猛地一繃。「到集雅齋做什麼?」
「昨晚我差人把古甕送到集雅齋,想讓老掌眼替我鑒鑒,今兒個既然出了門,順道繞過去瞧瞧結果也好。」
沒料及她會突然蹦出這一句話,喬梓韌渾身一僵地道:「我不去集雅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