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烘焙坊的成功拓點,當然是在我們預期之中。我們累積了十年的經驗,再加上強大的市場分析團隊……」
葉剛伸手去撩她的髮絲,她紅了臉,抽回自己的發,別開眼看著窗外。
「……我們傾向在土地開發時就與建商合作,因為我們的飯店品牌擁有替房價加值的作用。……對,那正是我們未來目標,半年後會成立豪宅物業管理公司。」
葉剛回答完最後一個問題之後,掛斷電話。
他傾身握住她柔若無骨的手,覺得它們柔軟得像是要在他掌下融化一般。奶油桂花手。他的腦中浮現這個字眼,大掌愈加收緊。她望著自己被包覆的大掌,卻不想抽回手。雖然她認為他們這樣的進度,至少也要認識一個月才能到達吧。
〔一直看我,有問題要問我?」他說。
「本來沒問題,你一問倒是想起了一個。你怎麼會到那間飯店度假?那裡八成的客人都是女生。」他這麼硬邦邦的人,看起來和休閒度假飯店完全無關。
「我在那間飯店所隸屬的葉氏集團工作。」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地點頭。
他挑起她的下顎,黑眸望入她的眼裡。
「你是在拐彎抹角地想探問我是不是和女人一起去度假?」他問。
「我才沒想那麼多。」她連連搖手,卻不由自主地排紅了臉頰。
也許她的心裡真的有這番猜測,只是他一說破,她才發覺了這等心思哪。
葉剛撩起她長髮卷在指尖。「我喜歡你害羞的樣子。」
「你的事業做很大,對嗎?」她努力裝鎮定地找話說。
「不小。」職稱是葉氏集團執行長。
「我是那種生平無大志,只求有口飯平安度日的人。」她看著他打開擱在一旁的小型計算機,覺得他一定是一睜眼就工作的人。
「有口飯吃不足以平安度日,意外隨時會發生,還是該為自己做些準備。」
「如果只有半口飯,我心裡能安,那也沒什麼不行。何必每個人都過同樣的生活呢?」她說。
「那樣的安心,持續不了太久。人終究還是要為後路做打算,再不然,也得為下面的員工打算。」葉剛淡然說道。
「扛著那麼多責任不累嗎?」她望著他僵直的坐姿,不自覺地撫向他的後頸,發現它仍然僵硬如石,指尖便施起勁,替他推揉了起來。
他閉上眼,忍住一聲舒服的呻吟。
「只要想到這個責任下方,有多少家庭賴以為生,再累也要扛起來。」他說。
舒以柔馬上紅了眼眶,立刻半跪在座椅間,很認真地表演專業式指壓。
「我崇拜你。」她說。
「那就答應和我在一起,讓我省下來的時間,可以再多為其它家庭努力……」他睜開眼,直接對上她的眼。
「好。」她點頭。
他雙眼一亮,心花朵朵開。
「還有,不許隨便對別的男人說『好』,也不准隨便替其它男人按摩。」深諳談判之道的他,馬上乘勝追擊。
「你又不是別的男人。」她輕聲說道。
「聰明人都知道要先下手為……」葉剛的話沒說完,因為對面車道的一輛汽車大燈突然射向車內。
兩人同時抬頭,葉剛馬上將她護在身下。
「小心!」
就在葉剛喊完這一聲後,他們的世界在瞬間旋轉起來。
砰——
第3章
吱——一聲尖銳煞車聲之後,他們所搭的車子被狠狠撞飛出去。舒以柔的頭撞上椅背,整個人七葷八素地斜滑出去。
「有我在。」葉剛在下一秒便將她撈入懷裡。
舒以柔臉色慘白地偎著他,車子猛烈撞擊的聲音近得像是下一刻便要毀滅生命。
她緊揪著他的衣服,此時才知道自己其實一點都不瀟灑。因為她怕死,覺得有好多事還沒做。至少該讓她找到一個歸屬的溫暖懷抱吧!
葉剛緊擁住她顫抖身子,用自己的身體護衛在她的上方。黑色奔馳車衝向道路邊的行道樹,撞過一座雕塑。安全氣囊彈了出來,舒以柔像被重打一拳,整個人往後一倒,五臟六腑痛到她低哼出聲。
要死了嗎?她揚眸看向他。
他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一般,黑眸堅定地鎖住她的,用眼神告訴她——別怕,有我在。
舒以柔閉上眼,將臉埋入他的胸膛,世界除了天旋地轉外,就只剩下他。
除了母親之外,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麼地守候過她。
車子在幾次猛烈撞擊之後,戛然而止。
臉色慘白的葉剛立刻睜眼,先把她從安全氣囊下移開一些。
「你沒事吧?」他寬額上冷汗涔涔,雙手很快地將她身子檢查了一遍。
「沒事,只是被安全氣囊打得有點痛。你呢?你沒事吧?」她驚魂未定,卻仍注意到他神色不對勁。
「沒事。」
「是傷到落枕的地方嗎?」舒以柔冰冷指尖撫上他的頸背,牙齒仍不停打顫著。
「我沒事。」葉剛緊摟了她一下,出聲喚著司機。
發現司機昏迷不醒後,他馬上撥了電話報警,緊接著又打電話給秘書。
她什麼事也不能做,只好在心裡拚命地祈禱。
葉剛試著想推開車門,但變形車框卻讓車門無法打開。
舒以柔看著他額上冒出的輕汗,她用衣袖拭著他的臉龐,害怕地發現他的臉龐比她的手更沒有溫度。
「你受傷了嗎?」她移動著身子,卻不小心撞到他的腿。
「別動。」他痛哼一聲,整張臉扭曲成一團。
「你哪裡受傷了?」她想察看他的傷勢,卻沒力氣撥開安全氣囊。
「現在什麼事也不能做,我說了也是讓你白擔心而已。你說些事情來讓我分心,我不想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傷處上頭。」他握著她的手,擠出一抹笑意。
「我……我的古書店開了一年多,專走古童書及華文作品珍本,目前營收已經打平,可以變一點稅金。」他是生意人,對這種事應該比較有興趣。
「這些話等我傷口不痛時再聽,工作是無法療傷止痛的。我感興趣的是你喜歡什麼樣的東西、什麼樣的男人?」他說話聲音虛弱,但是黑眸的命令意味不減。
舒以柔看著他額上冷汗,努力再從安全氣囊下擠近他一些。她捧住他的臉龐,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我喜歡你。」
「我找不到比這句話更好的止痛劑了。」
葉剛的唇貼上她的,她卻因為他的冷唇而起了一臂雞皮疙瘩。
「別怕,有我在。」她攬住他的頸子,在他唇間說道。
他勉強睜開昏沈的眼,望著她堅定眼神,他知道自己對她已經放不開手了。他說什麼都要獨佔這個明知力有不足,卻還是拚命地要保護他的小女人。
喔咿喔咿喔咿!
三分鐘後,救護車、消防車、警車全都抵達現場。
他們很快地被救了出去,昏迷的司機和臉龐毫無血色的葉剛則一同被送進了急診室裡。
事後,那晚酒後駕車的肇事者傷重不治。所有人都告訴葉剛,他大難不死,只有右腿骨折已經是萬幸。葉剛當然知道這一點,但他只要一想到還得在床上待滿六個禮拜,就感覺生不如死!
車禍導致他的小腿骨頭錯位,即便採用最新手術,僅在小腿上開了四個小洞,用鐵片包裹住斷骨好讓其生長,但醫生仍然強烈建議他受傷的右腿最好不要移動,以利復原。
正因為暫時不宜移動,葉剛便讓秘書許易倫在東京替他租了一戶房子權充辦公室。
許易倫趕在葉剛出院前將一切打理妥當,好讓葉剛與看護一同搬入。
誰知道才躺了兩個星期,葉剛就想把腿再折斷一次。雖然腿上石膏早在出院那天便拆除,改由活動式支架代替。然而,掛著那只活動式支架鐵腿,他上廁所還是需要看護在一旁幫忙攙扶。這教他男人的尊嚴置於何地!
葉剛瞪著在屋內走來走去的秘書,有一肚子怒火想發。雖然這完全不關秘書的事,但是看到別人行動自如,他就是會想開槍掃射。
葉剛把身前移動式辦公桌推開,煩躁地看了一眼手錶!
六點五十五分。
距離他上次看表的時間不過才五分鐘。
唯一慶幸的是,舒以柔的動作雖然很慢,但約好七點,就絕對不會遲到。
叮咚——
對講機響起。
許易倫接起電話,與門房確定來客身份後,掛斷電話,走出大門。
葉剛扶著沙發扶手,想坐正身子。
看護小林見狀,連忙上前。
「我自己來。」葉剛粗聲說道,手臂因為過度用力而隱約抽動著,但他已經很習慣這種肌肉繃直的感覺。
「舒小姐。」許易倫在門邊說道。
「你好。」
葉剛在心裡默數到一百,抬起頭正好看到她走到面前。
「今天腳會痛嗎?」舒以柔穿著一襲絳紫色棉襖,及腰長髮落在胸前,典雅又清麗。
葉剛搖頭,朝她伸出手。
舒以柔避開他露骨眼神,上前握住他的手掌。
這男人就是這樣,總是緊迫盯人得讓她想逃,卻又情不自禁地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