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這裡不是齊天城?」他詫問。
「不是,華姊說公子傷得重不能移動,怕影響傷勢,所以那日是我和華姊用盡氣力,小心翼翼地把公子搬到這山谷裡獵戶休憩的小屋。」瞧他神情有些傻愣,采織不禁好笑道:「華姊說要等公子身上的骨頭都固定了,才能再搬動公子,所以這段時日華姊一直是丟下鋪子,留在這兒日夜照顧公子的。」
聽到這裡,成歆更是驚詫得說不出話。
因為服藥導致頭腦昏沉,他壓根沒察覺此處靜得很,要是照采織所說,那麼待在這裡風險極大,但她竟日夜在這裡照料他,甚至連自己的鋪子都丟下不管……難道,她只是天生嘴長壞了?
「采織,餵好了沒?」連若華踏進房內,見桌上的粥碗早就空了,無聲歎了口氣。「喂好了就跟我說一聲,藥都快涼了。」
雖說她啥都沒聽見,但她確信這丫頭肯定是話匣子又打開了。采織乖巧又聽話,做事伶俐也很有一套,可最大的問題就出在她的聒噪,看來得找個機會教她適時的安靜是一種慈悲。
「華姊,對不起,我和公子聊開了,所以就……」
連若華不以為意地擺著手。「我知道,待會我要替他上藥,你先到外頭,要是外頭有什麼動靜,記得喊一聲。」
「嗯,我知道了。」
待采織離開,把房門關上,她才拿著木匙一口口地餵著他喝藥。「抱歉,我家丫頭什麼都好,就是那張嘴吵了點。」她是個貪靜的人,有時會很受不了采織,但忍忍就過了。
「不會,吵了點總比壞了點好。」他由衷地同情起她。
他想,也許她一直沒有婚配就是因為她嘴長壞了,吐不出好聽的話。
連若華認真地點著頭。「那倒是,就像是能跑能跳總比躺著不能動的好。」
成歆眼角抽搐了下。這女人三兩句話就得拐到他頭上不成?這麼點道行,他沒看在眼裡,等他傷好……
「好了,我幫你上藥。」
成歆不自覺地抽口氣,雙眼直瞪著她開始動作的身影,當她再一次掀開他身上的被子時,像是一併拉掉他的尊嚴。
他像個初生嬰孩般的赤裸,身上傷口密佈,而最該死的是——
「你為什麼每次擦藥都會……」該死的他說不出口!
「是個男人就不要囉唆。」連若華依舊淡定,無視他男人的反應。
成歆滿臉通紅瞪著她。「我是不是男人,你看不出來嗎?」擦藥就擦藥,還玩弄他的身體……她其實早已經嫁過人或者在守寡吧,要不她怎能對男人的身體如此無動於衷。
好歹也像個尋常姑娘,驚愕害羞的尖叫兩聲吧!
第二章 請以身相許(1)
連若華淡淡一瞥,點了點頭。「嗯,好現象。」
成歆無言以對地閉上眼。喝完藥了,藥效趕快發作吧,讓他陷入昏睡,遺忘這極盡屈辱的一刻。
這個女人不像女人,所以這個時候,他就假裝自己是死人算了。
「華姊,申大夫來了。」采織的嗓音在門外響起。
成歆心裡一緊,萬般期待她還擁有一絲的憐憫與惻隱之心,千萬別大剌剌地將他拋下,逕自開門去。
「我知道了。」連若華應了聲,收起藥瓶,替他蓋好被子,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回頭開了門。
成歆鬆了口氣,慶幸她還懂羞恥、擁有幾分良善。
「他的狀況如何?」帶了藥箱過來的申仲隱朝房裡看了眼。
「還不錯,他的命根子有反應,我想他應該不至於癱瘓才是。」
連若華話一出口,房裡兩個男人同時沉默。
成歆真的很想死……她真的是個女人嗎 命根子……該死的拿他的命根子討論什麼
「若華,你一個姑娘家這般貼身地照顧男人,你的清白……」申仲隱幾次張口都無法把話說得明白,實在是她既會這麼說,那就代表她是真的瞧見了……那個男人的命根子。
「救人的時候還管什麼男人女人,男女授受不親。」連若華不以為然的說。
「危急之時自是無話可說,但你一個人留在這兒照顧他,不管怎樣就是於禮不合,兩人同處一室又是這般照應,你的清白該如何是好?」
「所以你認為我應該殺人滅口?」連若華反問。
成歆無力地閉上眼,思緒完全跟不上這奇女子的想法。
「你在胡說什麼?」
「那就對了,誰會為了清白殺人?除非被惡意破壞,但我是在救人,盡我所能地助人罷了,無關清白一事。」她念了七年的醫學院,該看能看的早看光了,男人的命根子又如何,不過是身體的一部分,不過是個器官罷了。
成歆聽至此,不禁微揚起眉,對她稍稍改觀。
看來那聒噪丫頭說的沒錯,她是有自覺的助人,純粹是嘴長壞了,話嗆了點又全然不具有姑娘家的羞澀矜持罷了。
「那至少先把他帶回城裡照應,有我在,他要上藥什麼的,我可以代勞。」
「不成,至少要再等十天半個月,這時把他運回城裡只會前功盡棄。」雖說沒有X光片做為判斷依據,但她可以從他身體反應和臉色確定他正在逐漸好轉,這代表她固定的救治方式是正確的。
申仲隱沉吟了聲。「那至少可以等我過來再替他上藥,這事姑娘家根本就不該在場,你不也知道要讓采織迴避?」
「我無所謂,又不是沒見過……」
「夠了!你這種說法會教人以為你閱人無數!」申仲隱聞言忍遏不住地開口制止。
成歆完全認同申仲隱的論調,哪怕她看的是大體,但這用詞太過曖昧,要是不知情的人聽見,不誤解才怪。
「唉,真是麻煩。」連若華叉著腰,無奈歎了口氣。真是個不自由到連言論都被干涉的年代,要人怎麼活。
「好了,我先替他診脈。」
她擺出請的手勢,跟著他走到床邊。
「這位公子怎麼稱呼?」申仲隱按著脈低問著。
「我姓成。」
「這幾日感覺如何?」
「覺得傷口似乎沒那麼疼了。」
申仲隱點了點頭,專心地診脈,好一會後,面帶豫色地問:「身子能動嗎?」
「被架成這樣想動也難。」
「若華說這是她懂得的獨門做法,如此一來可以借由固定傷處,讓原本受創的骨頭復位再生,所以你再忍忍,再幾天就能確定這做法是否有用。」
「倒是挺特別的,我沒聽說過骨頭斷了能用這方法復原……她也是大夫?」他望向逆光中的她。
「我不是。」連若華再坦白不過地道。
「但你懂這些旁門左道。」
「反正你就試試,最差的結果就是癱了而已。」
成歆眼角抽搐了下,決定不再跟她搭話,省得在他傷好之前先吐血而亡。
「你的脈虛而沉,這是經絡有瘀塞,我再繼續用同一帖藥給你試試,三天後我再過來一趟。」
「多謝大夫。」
申仲隱微頷首起身,回頭跟連若華低聲交談了幾句,便到桌邊把一帖帖的藥包給取了出來。
三天後?成歆閉上眼忖度著。也許他可以跟那女人商量商量,那腿邊的傷三天後再換藥。
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嘗到那般屈辱的滋味。
可惜,事與願違。
「其實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覺得隔個幾天再換藥應該也無所謂。」成歆臉色沉痛地阻止。
無奈,連若華充耳不聞,依舊掀開他的被子,再一次踐踏他的尊嚴,按著順序替他上藥。
於是,他不再說話,反正多說無益。
就當是被狗咬,忍一下就過了……一個姑娘家都毫不介懷了,他一個大男人要是再扭捏作態,豈不是教人看扁。
可是——
「你為什麼就不能稍微……避開?」
連若華上藥的手頓了下,抬眼認真地問:「你的意思是要我,用手,把它暫時挪開?」
好讓她不會有任何機會碰觸到?
在缺乏完善的醫療器材下,就連最基本的手套都沒有,她不是很願意這麼做,但如果是出自他的意願,她只能勉強配合。
成歆簡直是羞恥到擠不出話應對。他真的想不通,為什麼她可以恁地大膽,壓根不覺得羞怯,她到底是……「啊!你!」
不會吧……她對他做了什麼?
「你不吭聲,我當你默認了。」天可憐見,她得要突破內心障礙才有辦法替他服務到這種地步。
成歆幾次張口,最終只能無奈抿下悲哀。
如今他總算明白,之前曾受過的苦不過是老天輕輕放下,如今這一擊才是重手,硬是打掉了他的尊嚴,嘗到滿嘴的恥辱。
如果她不是女人,如果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姑娘,別用被子一直摩擦我。」
這話是硬生生從牙縫中擠出的。
「既然已經挪過去了,蓋上被子對咱們彼此都好。」他不想被看,她也不想看,蓋上被子兩全其美。
「可問題是你的手在上藥,扯動被子一直摩擦我……」他氣悶著,忍遏不了那逐漸被撩撥起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