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想幹什麼?」他的陡然逼近似乎將她四周的空氣都抽乾了,讓她覺得呼吸困難。
凝視著她難掩慌亂的眼神,他一笑。「你為什麼每次都問我想幹什麼?只要和我靠得近一些,你就會變得慌亂,你在心虛嗎?」
一朵紅雲悄悄飄上她的雙頰,他燦爛的笑容沒來由地讓她心跳加速,她支吾著往後閃去。「我哪有!只是你靠得那麼近,空氣變得不流通,我……才會臉紅!」
他嗤笑出聲,她的背緊緊貼著椅背,臉紅得像一顆番茄,還辯駁說是空氣不流通。「我這副長相挺好看的,對嗎?」
「不止是好看,還很帥。只要你別老是闖禍惹事,你就是一個很吸引女人的男人。」她遲了三秒才發現他臉上揶揄的笑容,她一怔,連忙解釋。「你別以為我對你有什麼非分之想,我向來對俊帥的男子都是免疫的……」
「是嗎?你有沒有交過男朋友?」他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她就和一個男人鬧翻,還把高跟鞋投進了垃圾桶。
「我有!」她一副不願被人看扁的神情,挺起胸膛大剌剌地說著。「我談過十三次戀愛,和十三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交往過。」
「啊,好輝煌的紀錄呢。你該不會被男人甩了十三次那麼多吧?」他揶揄著,凝視著她臉上的表情。
她的臉蛋瞬間刷白,然後生硬地笑道:「我條件那麼好,他們哪有可能甩我,是我把他們甩了。」
他微笑著打量她,她有些心虛地低下頭,聽到他哈哈一笑。「我看是他們受不了你保守又愛碎碎念的個性,我敢打賭,你一定沒和任何男人有過親密的接觸。」
她不服輸地抬頭,瞪著他。「你太小看我了,小鬼!」
小鬼這兩個字讓他挑眉,她陡地想起之前他說過的話,登時緊緊捉著椅子的扶手,警告道:「你別亂來呀。」
「不如讓我這個小鬼來教你,怎樣才是和男人相處的正確之道吧?」他越說越靠近,她如蘭的氣息,讓他漾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她一怔,他那一抹笑容頓時擒住了她的呼吸,看著他俯首朝自己的嘴唇逼近,她猛地大叫。「我不需要!」
他卻一把捉著她的手腕,俯首湊向她。她倒抽一口涼氣,瞠目看著他的逼近,心口的撞擊聲變得越來越響。
他陡地停止,唇邊勾出一抹惡作劇的微笑,清楚地聽到她慌亂的喘息和如雷的心跳。
作弄她的感覺真不賴……
他笑著站直身,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真是不好玩,你起碼也配合我玩一下嘛。」
這個無賴小鬼、可惡的傢伙!竟然在作弄她?!
他無奈聳肩的表情,讓她禁不住抓狂,想也不想就立刻站起身。「這一點也不好笑,你太——哎喲!」
她正要嚴厲地教訓這個小鬼,豈知她竟忘了自己的腳踝已經扭傷了,根本就站不穩,話還沒說到一半,就直直地往前摔。
她驚呼,揮舞著雙手,試圖不要讓自己往面前的古董陳列櫃倒去,一旁伸出的一雙手臂,將快要摔得面目全非的她攬起。
「嗚!」驚呼聲頓時換成痛呼聲,她高挺的鼻樑首當其衝撞上一堵肉牆,痛得她緊扯著他的手。
「喂,你沒事吧?」他沒料到她會摔倒,忙不迭地扶著她的纖腰。
雖然鼻樑疼得快要掉淚,但是她的心似乎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
她一怔,捂著鼻樑出神。
「夏天寧?」他微訝地拉開她,俯首凝視著一臉茫然的她,有些擔憂地喚著她的名字。
她一驚,抬首迎上他清澈的雙眸,心口傳來更強烈的撞擊聲。她嚇了一大跳,忙不迭地往後一退,直接跌坐在古董椅上。
見鬼了,一定是因為壓力太大的關係,才會產生幻聽……
她自我安慰著,他卻好奇地挑高眉看著她,她忙道:「都是你的錯,老是愛開低級的玩笑!」
「是你先叫我小鬼的。」他仰首,睨她一眼。
她深吸一口氣,好吧,就讓一讓這個小鬼。「那就扯平吧。」
他再次瞄了她一眼,嘴角一勾。「扯平就扯平。」
夏天寧瞪了他一眼,輕輕揉著發疼的腳踝。「你記得別在奶奶面前提起今天打架的事。」如果被奶奶他們知道,他們會對倪昊峻感到失望的。她不想讓他們對他有誤解。
「你怕她知道後會責怪你嗎?」他輕蔑地勾起嘴角。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今天打架的事情一定會讓奶奶大發雷霆。
她看著他,不由得歎息。「你就是喜歡扭曲別人的好意。我是怕奶奶和其他人在知道這件事情後,會對你產生偏見,二叔對你的過去本來就有意見,我不想他再借題發揮,讓奶奶難受。」
他一怔,看著她陡地笑了。「他對我有意見也沒什麼不對,反正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好人。讓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繼承倪氏集團,是不智的選擇。」
他一派輕鬆的表情讓她不由得蹙眉。是錯覺嗎?剛才她好像看到了他眼底的一絲黯然,讓她的心不由得一緊。
真是的,他心底明明就在意著二叔的看法,卻還要撐面子。她悄悄握緊拳頭,倏地扯過他的衣袖。
「聽著!我無論如何都會在一個月內,把你訓練成一個能夠出席大場面的人,絕對不會讓二叔懷疑你的能力,也不會讓別人對你產生偏見。」她激動地揮舞著拳頭,信誓旦旦地看著他。
她那張娃娃臉因為激動而漲紅,明亮的大眼閃著篤定的光芒,一副義無反顧的模樣,讓他不由得挑眉。
她憑什麼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憑什麼認為她有能力改變他啊?
他皺眉,奚落的話脫口而出。「你真的在乎別人看待我的目光嗎?你只不過是想讓其他人知道你有那個能耐,可以化朽木為神奇,而我就是那個可以讓你得到讚美的朽木。」
她驚訝又受傷地看著他,沒想到愛開低級玩笑的他一旦生氣,就變得如此尖銳冷厲,渾身都是嚇人的深沉氣息。
他以前真的只是一個小混混嗎?她不由得想起今天下午他救了自己的那一幕,心底的疑團越來越大。
她深吸一口氣,掩飾心底的受挫。「我當然在乎,因為你是我的家人啊。」
家人?他陡地笑了,不知為何一遇上和家人有關的事,他就是無法保持冷靜,他偏激地握拳叫道:「我根本就不需要家人!」
她一怔,迎上他忿怒的眼神。「倪昊峻,你在說什麼?大家都很關心你,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來呀——」
又要說教了嗎?他真是受夠了!
他什麼也不需要!不管是家人的關懷、安慰還是同情,他都不需要!
早在他雙手染滿罪惡之血的那一刻起,他就習慣自己舔傷口了……
她那一副濫好人、以為可以救贖他的模樣,實在讓他覺得反胃!
他止住她的話,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可以忍受我的惡行到什麼程度。」
說完,他就拋下有聽沒有懂的夏天寧,逕自走出偏廳。
夏天寧怔怔地看著他離去,雙手悄悄收緊,然後低頭咬牙。
他尖酸刻薄的話固然很討人厭,但是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黯然落寞,卻緊揪著她的心。隱沒在他眼底的沉痛和哀傷,看得她的眼眶也染上了濕意……
「幹嘛要說一些任性的話啊,這個寂寞的小鬼。」她輕輕說著。
第四章
大廳內,夏天寧目不轉睛地盯著樓梯,等著主角的到來。這幾天下來,夏天寧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倪昊峻除了喜歡開玩笑之外,惹是生非的功力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第一天,他和一群小混混打架,她的腳踝因此而扭傷。
第二天,他瞞著大家溜出去,結果就在她帶著腳傷要出去找他回來的時候,他竟然被一群流氓押回家,聲稱他在別人的地盤上鬧事,臉上還掛了彩。
第三天,他乖乖地待在家裡,但是卻有一群自稱是債主的彪形大漢找上門來,她這才驚覺他竟然涉及非法賭球,賭輸了球賽,還欠下一屁股債,結果他只好躲在家裡不敢出門。
短短七十二小時之內,她就被他弄得憔悴疲憊,費盡心思替他解決困難,平息家中傭人們的驚恐,還要花費心神幫他掩飾真相,免得遠在美國的奶奶和二嬸會擔心。看來,她明白當天他那句話裡頭的涵義了。
我倒要看看你可以忍受我的惡行到什麼程度……這個小鬼,純粹就是要讓她知難而退吧。
昨晚,她好心想勸解他,他不但不領情,還把她奚落了一頓。但她卻絲毫不死心,臨走前還特別吩咐他今天得早點起床,陪她到總公司去巡視。
她雙手捧著臉蛋,無奈地歎息。「希望等一下他不會再耍性子了。」
帶他去總公司走一趟的目的,就是要讓他認清自己現在的身份和責任,他已經喪失了任性妄為的資格了。